“款?不是……不是送进宫里去就好了吗?”九儿惊讶地呐呐道。
三个人三双卫生眼。
那样后宫里早就人口爆炸了,宫里满满是女人,皇帝第一个逃之夭夭,因为现任皇帝仍太年轻,不过刚满二十岁,对女人实在没多大兴趣,倘若不是为了自摄政王手中抓回实权,他也不想这么快就大婚。
“你真的是想得太美了!”端木竫云喃喃道。
九儿张嘴,合上,再张嘴,又合上,好半天后,她才硬著头皮说:“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意思就是现在还想不到办法,但只要她拚命想,总会给她想出一、两个好点子出来的。
这个头脑简单的笨女人!
“你是笨蛋吗?”端木劲风低吼,简直快被她的愚蠢气死了。“宗家或许是名门世家,但皇上大婚初选的女人必定是在十三至十六岁之间,这头一项条件七儿就不符;闺女必须由父母长辈伴同到职司大人那儿通过第一关的审核,之后才能列名入册进宫采选,你又算什么狗屎长辈?七儿这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又凭什么通过审核?”
“可是姊姊真的很美,”九儿忍不住也提高嗓门大声争辩。“难道……”
“放屁!美又如何,白痴就是不行!”真是长眼睛没见过这么顽固的女人!
“光是第一关的审核就绝对过不了,你到底明不明白呀?”
张著嘴呆了半晌,九儿吞了口唾沫,还是坚持,“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里,总要试试看嘛!说不准……说不准被我们蒙上了也不一定嘛!”
蒙上了?
她说蒙上了?
简直鬼扯,这种事可以用蒙上的吗?
“我看是你的脑袋被狗屎蒙成一团了吧!”端木劲风咬牙切齿地说。“告诉你,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你不要在那边作春秋白日大梦了,要作梦麻烦你晚上关起房门来睡到床上去作!”
“就是说咩,”端木竫云不甘寂寞地附和道。“要是你姊姊当得上嫔妃,二哥就稳可以坐上皇后宝座啦!我敢担保,这世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比二哥更漂亮的男人了,而且他机敏聪明,文有文才,武有武才,虽然脾气不太好,又是个男人,屁眼可能不太好占领……”
还没说完,他已经一溜烟逃出大厅去了,原来坐的那张太师椅轰然一声碎成一堆粉状物。
端木劲风本欲随后追杀出去,却因为七儿活像袍袖似的包裹在他手臂上,轻盈潇洒的身形缀上了百来斤大秤砣,他才刚跳起来又砰一下落回原位,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目注身傍满脸无辜的七儿,哭笑不得。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正自懊恼问,不料对面又来火上加油,原本仅是一小簇火花,瞬间演变成火山大爆发。
“咦?二公子也想去争皇后位吗?”九儿讶异地惊叫。
一口气差点呛死自己,脑袋里好几根筋同时进裂,端木劲风不假思索又是一掌飞出去,眼前人影倏晃,又是一张太师椅轰然碎了一地,原在上头的九儿芳踪已渺,眼一转,却见她端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茫然四顾,不解自己为何会突然搬到隔壁家去安置。
卓立在她身边的正是端木净尘,他背手合眼,神态异常安详,但是……
“劲风,倘若你不想明儿一早在前门大街广场上醒来的话,麻烦你冷静一点,天气虽炎热,但清晨时分仍稍嫌阴冷,一个不小心还是很容易著凉的。”
话说的是慢条靳理,轻描淡写,语气更是闲适散漫,既不严厉,也不凶狠,端木劲风却听得骇然倒抽了口寒气,仿佛被天底下最剧毒的毒蛇咬了一口,毒液瞬间窜人四肢百骸,霎时呜呼哀哉,回天乏术。
“冷……冷静了,大哥,我很冷静了。”战战兢兢地吞咽苦口水,端木劲风很窝囊地龟缩著脑袋,那副俊美冷酷的形象早已破灭得连丝渣渣也看不见。“真的,我发誓!”如果不是身边还粘著一大块麦芽糖妨碍他的行动,他早就溜之大吉跑第二个了。
“是吗?很好。”端木净尘这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睛,若有所思的瞳眸徐缓地扫过端木劲风、七儿,再深沉莫测地落到九儿脸上。“九儿。”
仍抓著头困惑不解的九儿豁然回神。“嗄?”
“如果我告诉你,七姑娘十有十成没指望成为皇帝的嫔妃,你还是坚持要试试看吗?”
九儿为难地迟疑了下。“可是,端木大哥,人家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里的说,不试试看人家不能死心呀!”
“好吧!”端木净尘颔首。“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由你了。”
“款?”端木劲风不觉失声惊呼。有没有搞错啊!大哥真要任由那个笨女人胡搞瞎搞吗?“大哥,可是她……”
“我自有道理,劲风。”
“但是,大哥……”不管怎样他就是不服气,最不服气的就是因为那个笨女人的异想天开,害他被身边这个小白痴给纠缠上了。
“劲风,你不相信大哥吗?”
神态悠然如故,端木净尘看似慵懒,仿佛根本不在意弟弟的回答是什么,甚至不在意弟弟有没有回答,但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再次让端木劲风不由自主地猛一哆嗦。
“哪有,大哥,你……你别冤枉好人啊!”慌慌张张否认大哥的栽赃嫁祸,端木劲风结结巴巴的抗议。“我……我当然相信大哥,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意见,没意见!”没有一句敢说出来的意见。
“好,果然是我的好弟弟。”端木净尘嘉许地颔首,端木劲风急忙回开双目,连挂在大哥唇畔上的微笑都不敢多瞄上一眼,怕眼睛长疮流脓烂掉。“那么,七姑娘也‘顺便’麻烦你顾著点儿了。”
再一次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吓得他魂飞魄散。
“耶?!”这已经不是简单一句大吃一惊可以形容的了,太过分了,明明知道他厌恶女人,还要把女人放在他身边叫他“顾”著点儿?
请问是顾身子还是顾命?
顾身子没问题,其他的,哼哼哼……
他会亲手要了她的小命!
“我才不……”愤然拉回两眼,蓦而对上的却是一对半眯合的瞳眸,还有一抹涵义颇深的笑,有气没力,懒洋洋的,好似人畜无伤,然端木劲风一见,心腔子口便是一阵紧缩,脑门子上立即窜出一层冷汗,不由自主地脱口道:“好好好,我顾,我顾,顾到死,妈的,我把命都给你好不好?”
眸睁,瞳内渗入几许揶揄,“不需要那么严重吧?”端木净尘唇角轻扬逸出煦暖的笑声,同时转注九儿。“好了,九儿,你尽管安心住下来,劲风也会帮著你照顾七姑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真的可以吗?”
“自然是真的。”
“耶!”九儿欣喜欲狂地一蹦半天高。“谢谢端木大哥!”
端木劲风低咒连连,端木竫云躲在厅门外捧腹不已,七儿咧著小嘴儿呵呵傻笑,与窗外荷花池畔的青蛙叫相应和。
“呱呱……呵呵……呱呱……呵呵……呱呱……呵呵……”
端木净尘凉凉的勾起贼贼的笑纹。
哎呀呀呀,今年的夏天可真热闹呢!
第四章
漫不经心地撷摘一支荷,噙著一贯轻浅的笑,依然是一身浮云般月白的端木净尘悠闲地循著石板路踱向藏墨堂,风吹拂著漆黑的长发,月白色发带随意地在他颈后打了一个结,长长的发带亦随风轻飘。
他甫自东园回到自己的南园,所以心情很好,当他心情好的时候,他就想画幅画或抚抚琴。
今日就画荷吧!
白墙黑瓦,宁静安逸,充满了淡泊素雅书卷味儿的藏墨堂里,奴仆早巳备好笔墨砚纸。
“太少爷,请问今儿个您要喝什么茶?”
“大红袍。”
奉上茶盅和点心后,奴仆即自行退去,因为大少爷画画的时候最不喜欢有人骚扰。然而,端木净尘甫提起笔来濡饱了墨汁,正待落下第一笔,剑眉微挑,笔又放回原位了。
端著茶杯伫立在窗前,闲闲地观赏近处的水与远处的山,他等待著。
“大哥,我回来了。”轻快的声音在他身后低唤。
“全办妥了吗?”端木净尘微啜了口茶。“如何?”
“陕县的盗匪窝已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茅房都没给他留下来;至于大同府的采花大盗我也卸下了他的‘武器’,请他出家当和尚去了;顺便拦下黑驼山的拦路大盗,也给他做了一桩小小的‘拦路买卖’……”
一张嘴口沬横飞地不断四处乱喷唾星子,两眼却贼溜溜地瞄向案头上的点心,端木竫云悄悄摸出手去,闪电般掠来一块松糕塞进嘴里。
嗯,好吃!
“……还、唔、还有……唔……那个……松糕、呃,不对,我是说巩县那个、唔、装神弄鬼到处骗金骗银的、唔、道士,我也让他吐出、唔、所有诳来的银两去赈灾了……”太棒了,再来一块枣泥方酥……唔、唔……八珍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