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
“好,别忘了,你这个工作试用期满后,若是人家不愿意留你,你也不可以再去找别的工作了。”
“耶?”妙妙惊呼。“可是爸……”
“闭嘴!”林爸爸目闪威棱,还拿油条当手枪一样指住她,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我说了就算!陈小姐再两个月就要生产了,所以她准备下个月就离职,我打算让你接下她的工作,这样我们就不需要再另外找人了。”
陈小姐是林家命相馆里唯一的外人,负责接听电话,安排预约时间表并招呼客人等,工作无聊沉闷又繁琐。
“爸,这样不公平啊爸,我不……”
“不什么不,驳回!”林爸爸怒喝。“总之,就是这样,现在这个工作要是保不住,你就给我留在家里帮忙。”
“才不要,爸,我……”
“不要就给我滚出去!”
滚就滚,有什么了不起!
真想这么说,可是……呜呜,她存的钱还不够她说出这么阿沙力的话呀!事实上,她的存款簿里根本没多少钱,虽然她的薪水此哥哥姊姊们都多,但早就被他们一点一滴地A光、借光、讹诈光了!
“不要啦!爸,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嘛!”
“因为你二哥帮你卜过卦,你的对象将会出现在你的工作场所里,既然是同行,如果你不回来工作的话,怎么可能碰得上他?”
妙妙那张嘴嘟得比天还高。
“人家才二十耶!干嘛先找我?二哥二姊不也都还没有对象?”
“因为他们的姻缘还没到,而你,错过了今年,就必须再等上十二年才有机会结婚……”
“那有什么关系!”妙妙嘟囔。
“……所以说,你别想再找其他的工作,还是乖乖回家来帮忙吧!”
“谁理你!”嗤之以鼻的咕哝。
林爸爸脸色蓦沉。“你说什么?”
陡然一声沉喝,吓得妙妙三魂掉了两魂半。
“啊!我说我要上班了,我要上班了!”
一阵烟似的,妙妙赶紧跳起来逃命,没想到她才胞开两步,忽闻一阵惊心动魄的劈哩啪啦声加上男女老幼的惊呼咒骂此起彼落传来,她忙回首一看,抽了口气,再垂眸一瞧,心跳静止了三秒整,随即慌慌张张的拉掉被她背包钩住的桌巾,掉头跑得更快了。
林爷爷胸前一片特制的咸豆浆世界地图,林爸爸两腿间多一副“备用”的轻型武器——两粒荷包蛋加一根油条,林妈妈低头呆望著裙窝间的一池豆浆,里头还游著一只笨苍蝇拍著翅膀在溺水中挣扎,大儿子……
总之,林家人个个逃不脱满身狼狈,一脸木然地“恭送”灾难大师离去后,不约而同地把谴责的目光拉向林爸爸那边,林爸爸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刚刚不该叫她坐下的!
第三章
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于司谶总算能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了。
他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但是平静却不属于他;他渴望安安稳稳的日子,但是安稳却离他比天王星还远;他不贪不欲,付出的劳力总是数倍于所能得到的代价,但是,上天仍旧不满意,依然不断想出各种花招来考验他的耐力,他的决心。
“下个月我要休假。”
几秒的静默,于司谶猛然抬首,两眼下敢置信地瞪住周俊嘉。
“你要休假?”
“对,我要休一个月的年假。”
“年初时你不是已经休过假了,你还有假可休吗?”
“啊!抱歉,我忘了告诉你,”周俊嘉悠然自得地靠在办公桌傍。“年初时我休的是你的年假,下个月我要休的是我自己的假。”
嗯?!于司谶一脸的哭笑不得。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这种事,吃别人的业绩奖金不够,居然还偷别人的假,他是怎么办到的?
和人事部经理上床?
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这家公司实在是越来越混了,难怪留不住真正的人才,以至于他明明是个副理,却场场仗都得亲身上战场,而且是孤军奋战,因为底下没有真正能做事的人。
“经理,你不能晚点再去吗?别忘了,下半年度的业绩额是……”
“没问题,交给你我很放心!”
这是甚么话,一句放心就要把一切责任推给他吗?
“这是不可能的,经理,只有我一个人,怎……”
“还有小李、小刘和朱小姐他们帮你呀!”
那三个水昆族?一个只会看股票,另一个够认真却啥也干不了,还有一个成天抱著化妆箱到处跑,他们能干嘛?
“经理,他们不……”
“总之,一切都交给你了!”说完,大经理又潇潇洒洒地退场了。
真想哭!
然而,更悲惨的还在后头,当他上威迪生去取回合约书时,战战兢兢地一握住叶经理的右手,他的心里就开始哀鸣了……
“那个小女孩摔断腿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去打保龄球吗?怎么会摔断腿?”
“很简单,人家吵架她看热闹,结果因为靠太近被人家撞翻滚下楼梯去。”
“很严重吗?”
“不大清楚,不过听说以后可能会跛腿……”
那个“最后一次”似乎仍是遥遥无期。
不过没关系,再救她一条腿,下回不可能再有机会知道她会被火烧或让水淹了吧?
很不幸的,在一次和客户的午餐约会中,他又撞见了齐经理……
“去逛街被神经病砍一刀?!怎么会?”
“倒楣呀!不只她一个人,还有好多路人同时被砍,可是只有她被砍掉一条手臂,而且她还是为了帮一个老太太逃命才被砍……”
下一次,他在苏董的派对上碰上叶经理……
“为了赶时间被车撞了?严重吗?”
“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又下一次,他又在某个派对上碰上齐经理……
再下一次,他在高尔夫球场上和叶经理对打……
再再下一次……
再再再下一次……
……最后一次……
“拍A片?!林妙依跑去拍!片?”
“还不都是你害的,经理,试用期满了不让人家留下来,听说她家里就拿这个作借口逼她结婚,拜托,她才二十岁耶!现在结婚未免太早了吧?所以她才那么急著找供食宿的工作,打算跷家出来住,可是你也知道她很迷糊的嘛!听人家随便说说她就信,然后就糊里糊涂的签下合约了。”
“这……这怎能怪我?我也要对公司交代的呀!她是很认真,但工作能力实在是不行啊!那我也给过她一个机会,让她设法挖于副理过来,可是她做不到,这样我就没有借口留下她了嘛……”
真是天注定的吗?
他无心和她约会,甚且避之唯恐不及,却一次又一次不得不约她出来,自那个“唯一仅有的第一次”,到“最后一次”,又到“最最后一次”,再到“最最最后一次”……直至如今,他已经不知道“最后一次”到底该怎么写了,却还甩不脱那个“未来式”妻子。
虽然他们相处得相当愉快,起码跟她在一起时他总是能格外轻松,不需要做任何防备,也不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得知什么不想知道的事。
即使她不是他所欣赏的那种成熟优雅的女性,还是个永生不死的活动炸弹,炸弹一爆灾难便降临,但她确实很有趣,特别是在炸弹爆炸时,如果不是会气死人,就是会笑死人。
因为坦直率真的个性,她说话几乎从不经大脑过滤,不管该讲或不该讲,对她而言根本没什么分别,偶尔还会脱口连名带姓的叫他,开一些幼稚的玩笑,又因为爱玩爱笑,三不五时他就会被她拖去做一些连作梦都不可能会做的事。
真是不敢相信,他居然被她拉去跳街舞!
然而,即使她确实为他的生活带来不少乐趣与活力,但倘若再继续和她纠缠下去,恐怕他真的会被绑死在她身边了!
难道无论如何他都逃不开吗?
背手伫立在窗前,于司谶皱眉沉思,他在考虑。
不过,他并没有考虑很久,即便是想像,他也无法忍受那个单纯又迷糊的小女孩跑去拍A片,所以一回到办公桌后,他即拿起话简直拨威迪生公司。
“齐经理吗?我是于司谶……没什么,我只是想请问一下,那天你说的话还有效吗……只要我肯过去威迪生,条件随我开……对,就是那个……好,那么,我只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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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离开飞鹏并不难,因为周俊嘉不在,所以没有人会紧张、会挽留他,更因为周俊嘉长期以来的自我吹嘘,所以顶头上司早已认定业务部的大功臣是周俊嘉,小小的副理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卒仔,要走就走咩!飞鹏还可以省一份薪水呢!
至于业务部其他同仁虽然明白真相,但大家早已看不惯经理的猪头作风,每个人都为于司谶的“充分”被利用感到万分不值,因此他一提出要辞职,大家马上兴高采烈的欢送他启程,头一转,几个人已经开始幸灾乐祸地想像周俊嘉回来时的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