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姐……小姐……」鸡猫子鬼叫远远的传了过来,专心在绣布上的落离却连头也没抬。
「呼……小姐……」胭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进房来,却见主子对她的叫唤不起一点反应,显然完全都不好奇发生什么大事。
她愕然地注视着主子好一会儿,想等主子开口问话的她,终于还是憋不住而有些挫败地道:「妳还有心思绣花啊,发生大事了耶!」
「是吗?」彷佛早就对一切都胸有成竹,对于胭儿的大惊小怪,她只是口气不冷不热的响应。
纤细的手指仍是不停地穿梭在五彩的绣线之中,明显地她的心思全不在胭儿身上。
厚,是真的发生了大事咩!
对于小姐的无动于衷,胭儿终于忍无可忍了,她的手往那琉璃布一盖,显然非得把主子的心思全拉往她这儿才肯罢休。
「小姐,妳还有心思在这儿绣花,妳知不知道大少爷发了好大的火,不一会就会有人来请妳去前厅了。」
即使胭儿唱作俱佳地说着,但落离的反应还是挺冷的,她只是抬眉觑了胭儿一眼,连问都没问一声。
「哎哟,小姐,妳知不知道妳闯了大祸?」
「我闯了啥祸?」被这丫头一闹自己想继续绣花只怕很难,于是她只好认命的配合开口问一下。
「就是县太爷送来了褒扬状啊。」
「那很好啊!」唇角微勾,一抹带点算计的笑花浮现,她淡淡地说道。
「好?!」胭儿闻言倒抽一口气,原本还算平和的声音倏地拔尖。
她怎么瞧不出好在哪里啊?
小姐肯定是不知道此举会引来多大的波涛,先别说一个早上大少爷得应付多少来取消说亲的媒婆,光就街坊上的那些闲言闲语,也够小姐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受的了。
「小姐,妳知不知道大少爷发了好大的火耶!」
落离点了点头,对她而言那并不值得惊讶,而且还是势所必然的,因为这一切都在她意料中。「那肯定是会的。」
「那妳又知不知道,那个王媒婆一早就来退了亲,说什么小王爷配不上妳这个功在社稷的仓家小姐。」
「嗯,那很好啊!」落离点了头,一样是一副云淡风清、事不关己的模样,若是仔细注意,似乎还可以瞧见她的眸中闪着浓浓的笑意。
不会吧!
这也很好,那也很好,怎么小姐对这两件事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呢?
「就这两件事,也值得妳着急成这样吗?」
被她这么一问,胭儿也呆了,怎么现在成了她大惊小怪了?可这两件事不都算是天大的事吗?
「呃……其实是还有另一件喜事啦!」思绪被搞混的胭儿有些愣然地说道。
她着实搞不清楚,究竟哪件事重要、哪件事不重要。
「哪一件?」眼尖地瞧见一个仆佣急匆匆地跑来,落离知道自己该去大厅了,她起身整了整自己的仪容,顺便等待胭儿的下文。
「方才我听到另一个刘媒婆来说亲,说是江南一户姓文的大户人家。」
本来以为自己得到的反应应该也是同方才一样的冷漠,可是谁知道,她家主子的反应又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只见她的眸子倏地一亮,激动的对胭儿问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那刘媒婆才刚离开呢!」胭儿点了点头,完全不能理解,虽然这个消息算是好消息,可是值得小姐那么兴奋吗?
小姐现在的兴奋程度比前些时候知道她即将成为小王爷的妻子之时,还要开心一万倍耶!
就算是江南首富,条件也未必比以前那些来提亲的人好吧,小姐干么这么开心啊?
小姐的心态简直就莫名其妙地怪到了极点,该不是那次的头痛,也痛坏了小姐的脑袋瓜子吧?!
相对应于胭儿的忧心忡忡,落离简直可以说是喜上了眉梢呵!
姓文的,应该就是那个文书生──她的文哥哥吧!
她在寻婆家的事早已传递大街小巷,他不会不知道,再加上昨夜她的搧风点火,现在终于忍耐不住了吧!
还说什么以兄妹相称咧,骗鬼去啦!
呵!
她得赶快去见大哥,然后努力地引导大哥,想法子让他答应这个姓文的提亲,到时候等大哥发现文书生其实就是南宫修文时,就算要阻止应该也迟了吧!
她真是举世无双的聪明呵,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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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劲装融在暗沉的夜中,灵巧的身形几乎叫人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宛若翱翔天际的苍鹰一般,颀长的身影轻巧地落在草木扶疏的庭园中,也顺势避开了夜里巡逻的守卫。
透着月光,南宫修文清楚地瞧见这大宅的奢华,那一颗颗挂在墙上有如拳头大的夜明珠,哪一颗不是百姓们的血汗?
当初,他就是看不惯相国那些鱼肉乡民的行为,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对抗强权,谁知道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恨呵,他怎能不恨啊!
要不是那时修武正在天山学艺逃过一劫,而他又因为仓家的暗渡陈仓之计,死里逃生,这南宫家不就绝在那个贪婪的相国手上了吗?
所以这个仇他不能不报,可这种事只要稍有差池,只怕又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这也是为什么他眼看仓家四处招亲,却隐忍不发的原因。
今夜!一切只等今夜过去,那么计划是成是败就会有个定数了。
蹲伏着的他正想起身,谁知道一阵熟悉的馨香却飘至鼻端,他的眉头倏地拢起,心中不祥的预感方起,一个黑影已经落在他的身旁。
几乎不用转头瞧,他也知道来者是谁。
「妳来这儿做什么?」南宫修文无奈地闭了闭眼质问着。
「文哥哥,我溜出来打更,正巧瞧见了你,所以就跟来瞧瞧啊。文哥哥,你在作贼吗?我来帮你。」
一席看似天真的低语,听得他的脸色忽青忽白。
这仓家那几兄弟是怎么回事啊,守一个人都守不住,她半夜溜出来打更的事现在在城里人尽皆知,那几兄弟更不可能不知道,怎么还不好好地看着她,放任她出来趴趴走呢?
「妳怎么出得来?」他忍不住问道。
「很简单啊,以前怎么出来,现在就怎么出来啊!」落离嘴里虽然说得轻松恣意,可是其实才没有那么简单呢!
要不是她早有准备,悄悄地迷昏了奉命整夜守着她的胭儿,她哪有可能溜得出来。
「那妳不去好好打更,跟着我做啥?!」没好气的问道,南宫修文拿她的精灵古怪没有任何办法。
「你来做啥,我就来做啥啊,文哥哥,我想帮你。」彷佛中间不曾空白过三年,她的手很自然的钻进他那厚实的掌心,葱白的十指与他的交缠着。
她那自然的举措让他浑身一震,忍不住回头望着她,深邃的双眸中透着浓浓的狐疑。
「妳……」瞧着她那双清明透澈看不出一丝异样的目光,他的质问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这丫头实在太聪明了,要是她啥都没想起,却被他这么一问起了疑窦,那事情可就难收拾了。
「文哥哥要说什么吗?」感受着自他掌心源源不绝传来的暖意,落离舒服得几乎像只慵懒的猫儿似的闭上眼。
唉,若是此时他可以像以前那样,万般宠溺地探手揉揉她的头,那该有多好?
「没……没事。」南宫修文瞧着她那爱娇的模样,再刚硬的心也都溶了一大半,他勉力自持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离儿,我是来这儿办正事的,不如妳先离开,等我办完了事,再去找妳好吗?」
「不要!」上次他也是这样说的,可他们却差点阴阳相隔。
这次她才不再当听话的乖宝宝呢,她啊,铁了心要和他相守相随。
「听话好吗?」他哄着她,「妳若待在我身边,我会分心的,这样万一行迹败露,那可就将事情给砸锅了。」
「不会啊,我可以帮你耶,县太爷不也褒我有勇有谋吗?」
真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而且还夸得一点儿都不脸红。
厚,头痛!
额际隐隐作痛,正当南宫修文还在思索着自己该用什么方式劝离她时,她却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虽然他眼捷手快地捂住她的嘴,阻止她的下一个喷嚏,但却已经引起守卫们的注意。
「什么人?」
大声的喝问打破这片寂静,一盏盏的灯笼渐渐围聚过来。
「文哥哥……」知道自己害他们泄了行踪,落离内疚的轻喊,但他没有责怪她,只是伸手轻拍着她纤细的肩膀,要她别自责。
可她怎能不自责呢?
从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发誓再也不成为他的包袱,她要成为一个能站在他身侧扶持他的女人。
瞧瞧现在,她可帮了倒忙,不但让他身陷险境,还让他得分心来照顾自己。
泪雾水汪汪地浮在她的眸中,原本红艳艳的唇也被她咬得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