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解释,为何不出声喊住她?!他在等什么?等她拒绝,还是等她接受?
那一刻,他发不出声音,也无法有任何的动作,脑袋甚至是空白的,就这样,看著她上了庄哲毅的车离去──
这,就是他等的答案吗?
他按住脑袋,命令自己不许多想。也许,他们只是单纯的叙叙旧……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走进冷冷清清的家门,坐在客厅里,静候她的归来,陪他晚餐,然后告诉他,没有他的这些天,她是怎么过的……
她,会想念他吧?
她,会如那晚般的温柔多情吧?
她,会告诉他,她要的人,是他,对吧?对吧?!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可是随著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他不肯定了……
他没有移动,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一尊活化石,空空洞洞,麻麻木木,就怕想得太多,他会连一刻都熬不下去。
最后一丝阳光由地平线隐去,她没回来。
屋内一片黑暗,他等著她回来开灯,也将他生命中的阳光带回,但,她没回来。
清晨第一抹暖阳照进窗内,天亮了,而她,还是没回来。
他的心冷了。
一夜,能够做的事情太多了,他不敢深想,怕心会痛得无法承受。
这就是她的选择吗?她终究还是割舍不下十年的感情,再次选择放弃他?
那一夜,她就说得很清楚了,他为她做了这么多,所以她以一夜浪漫来回报他的深情,让他能够了无遗憾,那只是感激,只是感激罢了!他不该想太多,当了真,以为他们终究会有什么……
圣诞节过了,一夜绚烂也过了,他们之间,终究要归於平淡,她心心念念,爱恋著的仍是庄哲毅,他,还是只能当个裴大哥,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原点,什么都没变。
准备了一个礼拜想对她说的话,再度压回心灵深处。
再也没什么好说了,这份交不出去的痴狂深情,只能是秘密,一个他知道、她也知道,却无法摊在阳光底下的秘密。
电话铃声响起,他揉了揉酸涩的眼,伸手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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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没睡,回到家后的安絮雅直接倒床一躺,吁出长长的一口气。
想到还有什么事没做,她挣扎著由床上爬起,食指按下答录机,一道清润如风的嗓音传了出来──
「絮堆,我到高雄了,除了有点晕车,其他都还好。你呢?还好吗?三餐要记得吃,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想你想得快死了!」她孩子气地与答录机对话,当然,答录机是不会回她的。
另一通留言,是在隔天。
「絮雅,来到高雄才发现手机没电,所以打不通,也没办法打给你,我已经在忏悔了,下次会记得把你的手机号码背起来。好了,没什么事,只是要你别担心而已,我很快就回去了。」
讨厌,怎么还是只有这两通,你就不会多打几次啊!她哀怨地噘著小嘴。
这两通留言,她已经反覆听了无数次了,少了他好不习惯,每晚都要听听他的声音才能入睡。
第七天了──再忍耐几个小时,就能够见到他。
想到这里,她露出幸福的甜笑。
昨天,庄哲毅来找她,其实她并不意外,当初与他分手,他本就万般不愿放她走,只因愧疚,知道自己做错了多少事,心虚、也没立场留她罢了。
也许,是这些日子的磨练,让他学会了独立,学会了成熟,也学会担当,他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狂躁的脾气收敛了些,任性冲动的毛病也改掉不少,他说,现在的他,已经有把握不会再伤她的心。
这些若在以前,她会欣喜若狂,但是现在,已经有另一个男人,占据她心中满满的位置,值得她生死相随,除了他,这辈子她不会再有其他可能。
她和他去了一趟医院,那个被撞伤的路人病情恢复得极好,为了赎罪,他天天来照顾伤者,并在他们开的店里打工抵偿医药费,这是他和家属达成的协议。
这一趟,同时也让她得知另一件事。病人家属告诉她,有个人早就全额负担了医药费,私下与他们达成和解,但是不希望他们声张,因为他要庄哲毅学会一点,自己犯下的错,就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补救。
「男人不怕做错事,就怕一错再错。」这句话,是出自谁的口,她连猜都不必。透过这些人,裴季耘教会了庄哲毅如何去当一个男人!
她比谁都清楚,裴季耘会这么做,仍是为了她。
季耘太了解她了,如果她是在庄哲毅风光时离开他,她可以问心无愧,但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她会良心不安,於是,他代她偿了最后一份情。
她何其有幸,这一生遇上了他。等他回来,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他,她有多么的爱他!
食指再一次按下答录机,重复听著相同的留言。
唉,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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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散场后,并肩走出电影院,身边妙龄女子突然握住他的手,他讶然,不著痕迹地挣开。
「这次回台湾,打算待多久?」
「再也不回去,你说好不好?」彭湘羚不死心,二度挨向他,抱住他的手臂。
他有些许不自在,淡笑著顾左右而言他。「住哪里要看你的意思,怎么问我呢?」
「我爸说,看有没有人要我,叫我在台湾找个男人嫁了,别回英国。」这暗示够大胆明显了吧?
「哦,那祝你早日心想事成。」
「昨天去你家,你爸问我现在有没有男朋友,要不要当你家的媳妇呢!」暗示不成,直接明示。
此话一出,裴季耘再也挂不住虚应的笑。「湘羚,我爸说笑的,你别当真。」
「你才在说笑呢!」这些年努力暗示了这么多次,他每次都给她四两拨千斤,她嗔恼地噘著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过,等你到了三十岁,要是还没有女朋友,我就要嫁给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童年戏言,谁会当真?」裴、彭两家世交,小时候时时玩在一起,自幼多病的他,无法和同龄的孩子一样跑跳嬉闹,也亏她够耐性,不嫌闷的伴著他,她常说,喜欢他身上安定的气质,等他长成很帅很帅的男人后,她就要嫁给他。
那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他而言,她是很特别的童年友伴,这份温馨情谊,他一直很重视。
「谁跟你童年戏言?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想嫁你的念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这句话,她已经重申N遍了!
裴季耘侧身,正视她。「湘羚,不要再等下去了。」
每次都这样泼她冷水!她不满地抗议:「为什么?还有两年,我可以……」
「就算再过二十年,你都等不到了。」
望进他坚决的眸底,惊觉他不是随便说说,她慌了。「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吗?她有我这么爱你吗?很爱很爱吗?」
裴季耘没直接回她,反问:「湘羚,我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你会甘心等我这么久?」
彭湘羚噘唇,小女孩似的圈紧他手臂,将头靠著他肩上。「你突然这样问人家,要我怎么回答嘛!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为什么?」
没错,就是这样。「有个女孩,她各方面条件都比不上你,但是,我爱她,你懂吗?」
彭湘羚失望的松了手,垂著头闷闷地走在前头,不说话。
裴季耘快步追上,按住她的肩。「我相信,追你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让心留点空间,去找属於你的幸福,好不好?」
彭湘羚仰眸。「那,你一定也要很幸福才可以,她要是移情别恋,你就来找我,她不要你,我要。」她神情认真,表示她不是随便说说。
裴季耘苦笑,没告诉她,那个女孩,永远都不会要他……
他不想,再让湘羚怀抱错误的希望。「别把感情浪费在无法给你回报的人身上,这种感觉,很苦的。」
彭湘羚伸手,抚平他眉心浅浅的皱褶。「可是,怎么办?还是好想吻你……」可惜他已经是别人的了……
他吻了她额心一记,全然兄妹式的,轻抚她的发。「当兄妹,不好吗?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情谊。」
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样?
「你这个人,连拒绝都这么温柔……」存心要人心痛至死嘛!她喃喃抱怨。「算了,兄妹就兄妹,走吧,吃晚饭去。」
裴季耘任她拉著走,多羡慕她爽朗乐天的性情,如果他也能像她这样提得起放得下,那该有多好。
「想不想念台湾小吃?我知道前面有一家担仔面很好吃,絮雅常──」他蓦地止口。
「常怎样?怎么不说了?」她挑眉,好奇地审视他乍现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