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脸色一沈,握紧双拳,几乎要压抑不住满腔怒火。
李锦娘的大小姐脾气,府内仆人早就私下传开了。据说她一不如意,就乱扔东西出气,自个儿带来的丫环,时常被打哭不说,八月的大热天里,都还必须穿着长袖,遮掩手臂上被捏出的红肿青紫。
其实,要是真的撂开阵势,一对一单挑,月儿有把握,绝对不会输给这个千金小姐。
只是李锦娘到底是府里的客人,要是让她黑着一圈眼,哭着回家告状,岂不是让舞衣夫人为难吗?
不行,她不能生气,否则将会给府里添麻烦!
「怎么了?你搬是不搬?」李锦娘渐渐没了耐性。
月儿一咬牙,扭头往门口走去。
「我搬!」
天边红云肆卷,开始起风了。
没过多久,风势转强,满园的绿树纷纷抖落绿叶。
南方的夏季飓风,是人民的心头大患,每次来袭总会造成众多损害,浣纱城邻近江河,对於防御的功夫,更是不敢马虎。
府内的人们,大多随着城主夫妇,在城内走动勘查。只有月儿一个人,扛着一疋又一疋的丝绸,来回在大门与客厢之间走动。
她体力不差,但是方府占地辽阔,扛着几斤的丝绸,在大门与客厢之间连续走上数次,就连铁打的汉子也会受不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已经搬得气喘吁吁,全身香汗淋漓,双脚频频打颤。
然而,门前的丝绸还是堆得跟小山一样,没有减少多少。
月儿咬着牙,将一疋雾里花搬进客厢,「咚」的一声,重重搁在桌上。她眼前发黑,全身冒着冷汗,疲累过度,几乎要昏过去。
「只搬了十五疋,还多着呢!」李锦娘穿着华丽的衣裳,坐在竹椅上,慢条斯理的啜着茶。
月儿打起精神,转身又要去搬丝绸,但打颤的双脚不听使唤,两脚打结,她控制不住,狼狈的摔跌在地上。
「怎么了?还不去搬?」身后传来问句,口吻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一旁的丫环看不过去,怯怯的开口。「小姐,外头已经开始下雨了,她也累了,不如让我去帮——」
「站住!」李锦娘喝道,伸出纤纤玉指,在丫环的手臂上用力一拧。「谁允许你去帮忙的?你没事做了?闲了?竟有空去帮别人。」
月儿抬起头,瞪着那张花容月貌,再也不觉得这张脸漂亮了。
上苍给了李锦娘一张美丽的脸,却忘了给她一副好心肠,她空有容貌,却恶劣得让人无法忍受。
每个人都会被那张脸迷惑吗?还是会在看穿她的本性后,就明白这女人的恶劣?
「你不需牵连到别人身上,我自个儿会把丝绸搬完。」月儿投给丫环一个感激的眼神,拖着颤抖的双腿,又往外走去。
丝绸很多,而且愈来愈重,她又抱回了几疋。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疋的丝绸,双手先是发酸、接着是发疼,现在则已经麻木得没有半点知觉。
天色暗了下来,风雨转大,雨声哗啦啦的,像是有人从天上,往地面倒水似的。
月儿艰难的走着,将丝绸扛在肩上,直到肩膀快要被压断了,才又将丝绸捧回胸前。
双腿在发抖、双手在发抖,她全身都抖个不停,既疲倦又寒冷。
八月的气候虽然温暖,但是夜里的风雨,仍是十分冻人,她连续在雨里走了好多个时辰,身子自然受不了。
好不容易搬完雾里花后,她开始搬起五色绸。
这种布料,比雾里花更重。
她冒着大风大雨,抱着五色绸走下回廊,踏上花圃。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径上,却无端端多了一颗挡路的石头,天色昏暗,加上她疲累得几乎看不见前方,竟毫无防备的撞了上去。
「啊!」月儿惊叫一声,还记得要抱紧怀里的柬西。
丝绸、丝绸要紧!那是舞衣夫人细心监督、丝绸师傅们花费心血才制造出来的,绝对不能弄脏了!
纤细的身子,猛地往硬硬的地面摔去,手肘跟膝盖先着了地,引发一阵剧痛。
她滚了几圈,躺在地上喘息着,几乎再也没力气起身。雨很冷很冷,而她好累好累——
膝盖上暖暖的,她勉强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刚刚那一摔,已经摔得她皮破血流。
好悲惨,她开始想哭了。
巨大的黑影从回廊另一端飞窜而来,即使在吵杂的风雨声中,也能听见那人正在高呼她的名字,口吻里满是焦急。
黑影逐渐接近,只差两、三步——
「不要踩到我!」月儿凝聚最后的力量,喊了出来。
只见一只靴子,就在她身上半尺高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月儿?」高大的身躯蹲了下来,秦不换忧虑的俊脸,出现在她视线可及的范围内。
她吐了一口气,掀起眼帘,虚弱的看着他,一面还在庆幸,自个儿有喊出声来。否则以她现在的惨况,再被他重重一踩,只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你、你、你——」她想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偏偏牙齿不听话,喀啦喀啦抖个不停,连一句话都说不好。
秦不换扯开衣衫,露出结实的胸膛,抱起全身冰冷的月儿,直接贴在肌肤上,用体温温暖她。
她抖个不停,本能的缠住他,汲取源源不绝的热度。
老天,他好温暖——
月儿满足的叹息着,却仍旧抖个不停。
「你要不要紧?」秦不换问道,全身肌肉紧绷着,压抑着源源不绝的狂怒。他的双手在她身上搜寻着,黑眸里的怒火,几乎要迸射而出。
「你——不要又摸我啦!」她虚弱的抗议,气他逮到机会,就爱在她身上乱摸。
黝黑的指掌,来到她的膝头,她疼得发出呻吟。
「别摸那里,会痛!」月儿抱怨。
他的手没移开。
「膝盖能弯曲吗?」
她的回应,是弯起膝盖,给他一踹。
「只是外伤,没有伤到筋骨。」秦不换说道,小心翼翼的抱起她。
「你不是在堤防上,帮着城主巡视吗?怎么会来找我?」月儿发问。
「有丫环来通风报信,说你被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了。」他满脸阴骛,怒气转为杀气。「我要杀了那个女人!」他嘶声说道,冰冷的语气,在风雨里听来格外吓人。
月儿立刻想起,李锦娘身旁那个丫环。
「糟糕,那李锦娘铁定饶不了她的!」她挣扎着要下地去。
「不要动!」秦不换吼道。
「不行,我要去救她。」她坚持。
他瞪了她一眼,简直想打昏她。「我把那丫环安置在府外了,李锦娘找不着她。」这该死的小女人,自个儿都冻成这样了,还想着要去救别人?
他不再浪费时间,抱紧月儿,施展轻功,迅速的回到自个儿的院落。高大的身躯推门入内,以最轻柔的动作,将不断发抖的娇躯放在床上。
「这是、这是、这是——你、你的床——」她抗议着,还想要爬起来,却被他以一只手摆平,牢牢压在床上。
「躺好!」他嘶声吼道。
「会被我弄湿的。」她抗议道,还想滚下床去。
「那就脱了!」他嘶声说道,黝黑的大手落在她的丝衫,用力一扯。就听得「嘶」的一声,素白的丝衫,瞬间已经成了破布。
月儿倒抽一口气,双手遮住翠绿色的肚兜,惊恐的瞪着他。「喂,你怎么可以撕我的衣服,我——我——我——」她双唇颤抖,没办法再说下去。
「把湿衣裳脱了,不然你暖不起来的。」他绷着脸说道,那双手又伸了过来。
月儿连连摇头。「那也该由我自个儿来脱啊!」
秦不换僵了一下,不知低声咒骂了些什么,才站回床边,双手抱胸,不耐的看着她。
「好,你自己脱。」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视线从她苍白的小脸、冻得青紫的唇,扫到全然被雨水浸湿的肚兜,脸色变得更加阴鸷。
「你看着我,要我怎么脱?」她瞪了他一眼。
秦不换眯起眼睛,耐性全失。「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脱,选一个。」他吼道。
她缩缩脖子,拉起床上的被子,勉强遮住身子,这才笨拙的脱下肚兜。
「亵裤也脱下来。」他冷冷的说道。
月儿倒抽一口气,想要抗议。「呃——」
「脱。」简单扼要的命令,丝毫不容讨价还价。
她嘴儿一瘪,不敢再抗议,慢吞吞的又脱下薄薄的丝绸亵裤,塞在枕头底下。
秦不换点点头,突然一扯腰带,没有三两下,就将衣服脱得精光。
「你、你、你——」月儿吓得连魂都飞了,甚至忘了欣赏他健硕的男性体魄,整个人直往被子里钻。
「来不及烧热水,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暖起来。」他实事求是的说道,一手扯着被子的一角,眼看那赤裸的强健身躯,就要钻进来。
「我可以等。」月儿尖叫,连连摇头。
「我不能。」他简单的说道。
她开始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想乘机揩油。
「不可以,我们不是夫妻,怎么可以光溜溜的躺在一起。」她拉着被子,一脸坚决,不断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