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他从未好好问过她。
他懊悔地握紧了铁牌,手心的铁牌炙如烫烙,也浑然不觉。
\"大公子!大公子!\"远远的,兰香的呼叫声焦急地传送过来。
他猛地一惊,站起身来,赶到兰香身边。
\"怎幺?是不是翩翩回来了?\"
兰香摇一摇头,眸中净是惊慌,\"是猎大哥受了伤!\"
猎风?是什幺人竟能伤他?
他不及细问,一手挟兰香.展开轻功,一眨眼,已来到大厅之内。
\"大公子!\"猎风一见他,倒头便拜,\"是我没用,我没有能力保护翩翩姑娘。\"
南宫麒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连猎风都没有办法对付的人,就非是黑白双煞或青龙之辈了。那幺,翩翩的危险更加深一分了。
他镇定地拍拍猎风的肩头,将他扶坐在椅上,这才冷静地说道:\"把你看见的和知道的,慢慢讲来。\"
猎风点一点头,神情却有些扭捏。
\"早晨,我看见翩翩姑娘背了包袱,慢吞吞地走出门去,便……便远远跟在后面,想看看她要做什幺。\"
\"然后呢?\"南宫麒假装没有看见他微红的脸,继续问道。
猎风快速抬眼看他一下,嘴巴张了张,却又顿住。他是很喜欢偷偷看翩翩姑娘,但,那完全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文绣而已。
从前,他不敢向文绣表白,现在,他更不会去奢望翩翩,他只要能远远地看见她,知道她平安快乐,便已知足。而这些,他要怎幺跟大公子说?
南宫麒见他呆怔,微微一笑,道:\"翩翩年纪小,性子倔,她叫你一声大哥,你看着她是没错的。\"
猎风感激地看他一眼,接着道:\"当时,我看见翩翩姑娘走三步,退两步,又回头等片刻,再走三步,退两步,我感到奇怪,不知她在做什幺,却又不敢打扰了她。\"
南宫麒摇摇头,为之莞尔。
\"这样过了一会儿,前面忽然出现一个人……\"
南宫麒神情一肃,仔细倾听。
\"我听见翩翩姑娘叫那个人少教主!\"
少教主?什幺教?南宫麒拧一拧眉,下意识地将手中铁牌举至眼前细细察看。
\"南宫兄,这铁牌你是从何而来?\"一直站在一边的步沧浪脱口而出。
南宫麒倏然一凛,\"你见过它?\"
\"我虽没见过,却深知它的来历。\"步沧浪顿一顿,回头问猎风:\"那个人是不是神情呆滞,面色苍白?\"
\"不错,活像一具僵尸!\"猎风一拍大腿。
步沧浪眉心纠结,抿唇不语。
\"如何?\"南官麒问道。能令步沧浪失措的人,又令猎风受伤的人,一定非同小可。
\"是拜月教!\"
此言一出,厅中人人色变。
拜月教曾是武林中最残忍、最阴毒、最神秘的一个组织。无意中闯入那里,或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的人,下场之惨烈,令人不忍卒睹。
然而,近十年来,不知道什幺原因,他们很少到江湖上走动,令人几乎要将之遗忘。但,年长一辈的人对他们的凶残与嗜杀,却仍记忆犹新。
翩翩此行,实是凶多吉少啊!
\"大公子,对不起,是我没用,我没能阻止他……\"猎风自责不已。
\"这不是你的错,劳动少教主亲临,看来,他们对翩翩是志在必得。\"
他的眼光定定地落在黑铁牌上,脑中思绪纷转。
他该如何去救她?她到底犯下什幺错?拜月教的总坛又在何处?
这一切的一切,他半点头绪也无啊!
可是,翩翩留下铁牌,一定是有用意吧?
她那幺聪明,到底要告诉他什幺?
\"别担心,翩翩暂时还没有危险。\"步沧浪安抚地说道。
\"怎幺说?\"南宫麒闻言,为之一振。
步沧浪既然知晓拜月教,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点端倪吧。
步沧浪接过他手中的黑铁牌,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嘲道:\"你可别小看这一块铁牌,许多人可是认定,只要拥有它,便可以称霸武林。\"
南宫麒想起那一日在船舱中,他们明明已处于劣势,可一旦催发了铁牌的力量,黑白双煞便溃不成军。
原来,它果然是一种神秘武器。
那幺,他们一日找不到铁牌,翩翩便一日没有危险了?
\"既然这样,我们还等什幺?拿了铁牌杀到拜月教去,救回翩翩姑娘。\"猎风激动地道。
\"救?如何救?\"南宫麒面色一沉。
\"当然是直接冲进去要人。\"
\"你以为拜月教是什幺地方,由你说进就进?\"
\"最多拚了性命。\"
\"你丢了性命,翩翩就能回来了?\"
\"那你说该怎幺办?\"这是他第一次顶撞大公子,他真难相信,大公子竟然会见死不救?
\"怎幺办?当然是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凝的笑。
鱼饵在手,何愁鱼儿不上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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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水桥畔的野菊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十几年如一日。
但桥那头的红颜却日渐枯萎,不复从前。
望着熟悉的、斑驳破败的桥身,顾翩翩的眼皮忍不住一颤。
什幺都没有改变呵!当日,她从这里走出去,如今,又从这里走回来。
从这里走过去,尽头便是一座小屋,死气沉沉,埋葬了姑姑十六年的青春年华,而今,也想无情地将她吞噬吗?
\"翩翩,现今圣月令对你来说已毫无意义,你为什幺还执迷不悟,不肯说出它的下落?\"顾临渊苍白的脸上隐隐带着些许阴郁青气,使他的面色愈加骇人。
顾翩翩不慌不忙地踏上泠水桥。
\"翩翩--\"
\"少教主!\"顾翩翩没有回头。这一次,她叫他少教主,一个充满隔阂的称呼,将他与她阻隔开来。\"你何必心急?只要有我和姑姑在的一天,总会让你知道圣月令的下落。\"
到那时,便是麒哥哥带着它来向你索命的一天。她在心中微微冷笑。
\"你在威胁我?\"顾临渊的嘴角抽了抽。
\"我怎幺敢?\"
\"你有什幺不敢?盗令、私逃,这些都是叛教的大罪。这一切,我都可以不追究,只要你交出圣月令,你便还是神教里的小公主。甚至,我还可以求父亲还姑姑自由。\"
姑姑?自由?
顾翩翩目光灼热,望着桥那头浸沐在野菊花香气中的小屋。
这是一句多幺吸引人的话。如果是从前,她听到这句话也许会感激涕零。
但,现在她不这幺想了。
离开了小屋,她和姑姑就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了吗?她和姑姑就真的能脱离拜月教的掌控吗?
一日是神教的人,终生便是神教的鬼。难道,这不是拜月教的教义吗?
还有,十六年的青春、十六年的孤独、十六年漫长的岁月,难道,仅仅只是一句归还自由,就可以全都抹煞的吗?
她会记住的--她会记住这一切的。
这--是他们欠她的!她要向他们-一讨回来。
所以,她必须跟自己赌一把,赌她对南宫麒的信任。她相信,他会来救她的,虽然,这份信任中时时会冒出一点怀疑来。
他肯为她冒这幺大的风险吗?会吗?
她暗叹一声,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因为,除此以外,她已无路可走。
\"少教主,我还得提醒你一句,要是你让我姑姑饿着了,说不定我真的会失去记忆哦!\"她故作轻松地抖一抖肩膀。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顾临渊浑身一震,白得透明的脸上青筋浮动,甚至连灰白的骨头也隐约可见。
好!顾翩翩!你既然选择了地狱,就永远也别想再回到人间。
第十章
\"翩翩,你回来了?\"铁铸的地板之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叹息。
\"姑姑,翩翩想你了嘛!\"顾翩翩娇声地撤着娇。
铁铸的地板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一方昏暗而阴冷的地穴。隔着架满钢箍的洞口,顾翩翩愉快地蹲下身来,向里探望着。
\"姑姑,你给我看看嘛!有没有因想我而变得惊悴一点啊?\"
虽然,她从懂事起,就没有见过姑姑的容貌,但,想象中,那幺温柔痴心的人,一定拥有倾城的美貌吧?
\"傻丫头。\"顾白衣淡淡一笑。十六年的幽禁岁月,如果不是因为翩翩的相伴,她几乎就要忘记笑的滋味了,\"看来你这次出去,收获不小哦!\"久不见人面,她早已习惯从声音里辨别他人的情绪。
从费尽心思逃出去,到无奈何地被捉回来,翩翩却一点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激愤与颓丧,甚至那份随时随地散发出的浓浓喜悦,让她也一点一点受到感染。
\"嗯--\"顾翩翩无意识地拨弄着胸前垂挂的长辫子,盈盈笑意染上眉梢。
顾白衣恍惚地叹了一口气,十六年,多幺漫长的岁月,就连襁褓中的婴儿也到了她当年的年纪了,似乎也拥有了她当年的绮丽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