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大人同意放人,我倒是愿意重金买下岁君常,他探矿的能力非常人所及,如果有他在,我名下矿业必定日进千里。」
「岁家银矿尚未彻底挖空,至少还有好几年的纯银,秦大人已私自允我加入岁家银,分一杯羹,不,分一份力为大人尽力!」
在七、八分醉意下,宴请的矿主不小心说溜嘴。虽然很快地掩饰盖过,但已经让县太爷心里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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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有路半夜醒来,东张四望,看见女工都睡得很熟。自从姐姐离开后,很少人陪她,她跳下床,乖乖穿鞋子走出通铺。
「哥!」她吓了一跳。
年有图看见她,也愣了下。「有路,妳睡不着么?」
「我尿急。」
年有图摇头,牵起她的小手,往茅厕走去。「姑娘家这样讲话不好听,要说解手。」
「喔,解手。哥,你来找我啊?」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有路,等过几天,哥带妳离开常平县,好不好?」
她仰头看他一眼。「要去哪儿?」
「暂时没个定论。也许往南走吧。」
「那可以去姐姐家。她说她家很好玩,跟矿场不一样。我没进过矿场以外的屋子,哥,你有住在县太爷那里,那儿是不是跟矿场不一样?」
年有图忽然停下脚步,盯着她的小脸好一会儿,忍不住蹲下来抱住她小小的身子。
「有路,他是妳爹,妳老叫他县太爷,不是很奇怪吗?」
她闷声说:「哥也叫他县太爷。都是叫同一个人,没有差。」
「是啊……我也叫他县太爷……」
她被抱得好紧,开始有点忍不住。「哥,我尿急……我要解手。」
年有图苦笑地放开她,她冲向茅厕。
「有路!」
年有路面带苦恼,回头看她的兄长。
「如果……县太爷不在,妳伤不伤心?」
她想了一下,道:「哥在就好。」不行了,要来不及了,她顾不了哥,狼狈地奔进茅厕里。
年有图沉默地望着茅厕的方向,心思远扬,忽然间,身后有人平声道:
「有图,三更半夜的,你在茅厕前做什么?」
年有图立时转身,瞧见是他最崇拜的岁爷,不由得吓了一跳,东张西望一看——
「不是有人在监视你吗?」他脱口。
「你以为在我的矿场里,小小的几名练家子就能看住我吗?」那声音平平的,又开始「杀人如麻」起来。
果然不傀为他最崇拜的岁爷啊,连县太爷特地雇来的人手都没法看住他。年有图掩去内心的情感,斥道:
「半夜三更的,你是罪犯,不该在矿场随意走动!」
岁君常哼了一声,道:「我是来警告你,别坏我的事。」
「什么?」
「非要我重说一次吗?别坏我事。有图,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县太爷算是你爹……」
「是我爹又如何?」年有图冷笑:「他无后,才让我认祖归宗;有路的名字是我取的,因为他不肯命名!」
「你的意思是,你对他没有感情了?」
「岁爷,你是什么意思?」他防备地问。
「即使任我作主,你也不会难过?」
年有图愣了好半晌,结结巴巴道:
「岁爷,你……」
「矿脉是你炸的,不是吗?你明知谁有心要谋害我,却又不敢明白说出来,只能想了个蠢法子来提醒我。」他必须说,当他看见矿处被炸时,几乎要狠狠地责骂这忠心的混蛋。有许多方法可以暗示,用不着浪费炸药去示警!
年有图动了动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那么、那么……你知道为何、为何我要出卖你?」
岁君常闭了闭眼,一脸厌烦。忽然间,他很庆幸与他共难的是那个还算聪明的小老头,即使有图忠心,有时也觉得这小子疑问太多。
「有图,你当我是笨蛋么?我自乱葬岗消失后,你找我几天?」
「岁爷消失几天,我就找了几天!」他激动地说:「你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带,你又这么娇贵,即使躲在山里也撑不了几天!」
岁君常瞇眼,暗深吸口气,懒得跟他争话,只道:
「你在矿洞一看见我时,你打什么主意我都清楚得很。老大夫必跟你提过我体内余毒未清,为了让我能及早接受治疗,所以你选择让我走回阳光下。有图,你以为为何我束手就擒?因为是你,你无论如何也会想尽办法将我转至矿场,老大夫不敢看诊,怕县太爷有所警觉矿工反他,这些你们都以为我不知情吗?」语毕,突然见到年有图朝他扑来。
他眉心微拢,本要踹开这小子,后来强忍下来,任由年有图抱住他的大腿。
「岁爷!果然不愧是我最崇拜的爷,什么事情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呜,他当叛徒也当得很辛苦。「岁爷,你什么时候来常平县,我就什么时候跟着你,虽然后来我认祖归宗,但我很清楚谁才是我学习的目标……」顿了下,他低声说道:「那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老人,我怕你会瞧不起我,才不敢明白警告您。」
「你是你,你爹是你爹,干你什么事?」
年有图闻言,暗自激动地紧紧抱住他的大腿。
岁君常一脸忍耐。「有图,我是来警告你,谁也不准坏我的计划,谁也不准动县太爷,懂吗?」
「爷,你哪来的计划?你长年待在常平县,虽然每年出县几回,但你从未认识过什么达官贵人,怎么……好痛!」用不着弹他额面吧。
「我自有打算。记得,不要插手,没必要弄脏你的手!」语毕,他闭上眼,极力忍耐年有图肉麻的拥抱,直到不知第几阵夜风吹过,他终于发声道:「有图,你放手。再不放手,就休怪我无情了。」
在茅厕里——
年有路捣着耳朵,不知道该不该出去。难道哥没有发现,岁爷爷发出的声音愈来愈难听了吗?
姐姐曾告诉她,岁爷爷愈是看重的人,愈会用这么可怕的声音去毒害他,那是不是表示……岁爷爷愈来愈看重哥了?
可是,岁爷爷的声音让她拎着裤子连动都不敢动,她不要岁爷爷也这么看重她,今天晚上她躲在这里睡觉,不要让岁爷爷发现好了……
第九章
事情说是急转而下,不如说一切照岁君常的预料。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句不经意的流言,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绝对能撩拨彼此的信任。
何况,两个贪心人兜在一块,哪来的信赖根基可言?
「岁君常,这就是你说的银矿?」秦大人惊叹地抚过地图:「怎么可能呢?山腹之间竟然藏有丰富银矿,岁君常啊岁君常,你到底是什么人物,为何天下的矿产都在你的掌握中?」
他闻言,沉声道:
「秦大人,有些事是不能明说的。」
秦大人点点头,想起近日南北矿业提及岁君常时,说他天赋异禀,不论到了何处,总能教他找出上等的矿石来,世上要找这样的奇才难矣。
人人都以为南北矿业的主子与他密谋私会,是为了抢岁家银矿,哪知,他们对银矿毫无兴趣,个个愿以巨额重金撤销岁君常的罪名,买他回自家矿场开掘新矿。
这令他好奇了起来。能够无视岁家银而执着于岁君常此人,此人到底有什么能力,现在……再度轻抚过那张图卷。
岁君常果然有其过人之处,要合作也是跟这种人合作,才能长保财富。岁家银矿迟早会有挖光的一天,但如果有像他这样的人才,只怕一生矿银不完……
思及此,秦大人吩咐下属,将公文取来,直接盖上官印。
「岁君常,这是你跟万家福的转让文以及撤销罪名的公文,你看清楚了?」
「何必看?既然大人有心与在下合作,没有基础的信赖哪来的长久合作?」他连看也没看就收起,随即起身。
秦大人连忙追问:「你就一个要求?」
「是,草民只有一个要求。」他毫不考虑地说:「我可以与大人合作,却绝不愿意与陷害我的县太爷合作,您是京师官职,迟早回京师,但县太爷则否,他不是一个有远见的人,再者,他始终是你的背上芒刺啊,大人。」
秦大人闻言一震,想起那税收官之死是二人共谋……
「等等!岁君常,那么为何你愿意与我合作?」
「当然要合作。秦大人,您以为您得利许多,我跟你合作完全没有好处?」见秦大人一脸默认,岁君常笑道:「以后岁家银你占三成,将来要委派哪位税收官由你作主,你想从中图利多少都随你,但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失去点利润而已。我在朝中需要有官员当靠山,而且官员愈高愈好,我巴不得秦大人您能借着岁家银与银饰能爬上高官,您官位愈高,对我愈有利,您的靠山是源源不绝的银矿,而我的靠山正是您在朝中的地位哪。」黑眸绽放势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