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啦,别烦我!」不识好歹的人还敢嫌他碍眼。
「别动歪脑筋,本局的厕所因为妳已经全部加装铁栏杆,喏,妳往上瞧,那个叫监视录像器,也是托妳的福两天前才装上去的,这里真的叫铜墙铁壁了,在这别动,做完笔录就放妳回去。」
「哼,又想骗我说出家里的电话号码,我不会上当!」
她的干架纪录辉煌,逃跑的纪录也不遑多让,禄景福调阅过其它警局的档案看过,千奇百怪的理由借口,只要稍微不注意她就能逃之夭夭,让其它同仁脸上很挂不住,这颗烫手山芋掉到他手中,想不到富有传承美好风评的警局也因为她而破功,她啊,找麻烦的本事真的一流。
也因为这样,其它的组员宁可去面对穷凶恶极的抢劫犯也不想当奶爸,于是堂而皇之的丢给他这局长。
所长做到这么缺乏威严也真是够了!
「妳未满十八岁,不叫父母来保妳回去,妳想永远住在警局吗?」
捏捏鼻梁,他头痛呢。
瞄了眼四处移动的监视器,米迦家撇了撇嘴。
「有吃有住又都免钱,有什么不好?!」
她呢,不是第一天跟这些人交手,这些表面维护正义的英雄脑袋里装的全部是社会阶级的有色眼镜,就算她爸妈肯来认她这只黑羊女儿,也禁不起别人鄙视的眼光,到时候只会把她关在家要她永远见不得光而已。
禄景福摇头。
她回头,果然接触到警员纷纷投来不以为然的眼光。
才要平息的情绪因为莫须有的自尊又抬头了!
她穿小可爱、露屁股短裙又怎样,穿这样就要归类到那些向钱看齐的女生吗?她虽然匪类,可还没到为了名牌出卖身体去赚钱的堕落地步!
这些条子,哼!没个好人!
「妳闹够了没有,一张嘴脏得要命,怕人家看不起妳,妳这副德行又叫谁看得起妳?我看连路边的小狗看了也要冲着妳撒尿。」一串,脸不红气不喘,嘲笑又讥讽的声音在她背后轻响,然后,一颗很大的爆栗准确无误的敲中她洁白的额头。
顿时鸡母皮四起,「我有那么倒霉吗?」米迦家吶吶的蹙眉,眼珠子瞪成了斗鸡,气势不自觉的消失泰半。
她鸵鸟的不看对方。
怎么每次她到警局报到,那家伙都在?
可是,就算她把头埋进沙子里也没用。
可是没道理啊……他又不是她的谁!
「办公室那些人又是妳的手下败将?一、二、三、四、五、六、七,一比七,好壮观!」变嗓的声音,却不难听,就是那口气隐隐带着捉摸不定。
他刚打完一场球赛回来。
老位置、老地方,她也在。
最近总是看到她。
别人看她是个惹祸精,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在他眼中她拥有一股干净又舒服的气质。
又黑又大的眼珠充满灵气,圆圆的脸蛋不时透着少许红晕,扁瘦的身材没什么女人味却活力充沛,像颗随时都会蹦起来的跳豆,叫人忍不住要注意,然后眼睛就离不开了。
她好看的脸蛋又是青又是紫,今天,没有例外,又多了几处暗红擦伤,另加十根指头关节肿红得像面龟一样,旧痕又添新伤,超短的裙子下面更是大伤小伤加在一起,也就是说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
怵目惊心。
扁人也被扁,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真不懂她!
这样的她像在宣泄什么,在跟周遭的人抗议什么。
像现在……不满他的言论,不友善的声音马上砸过来。「要你管!」还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
「不会是喜欢警察局所以每天来串门子?」反应真大。
「你臭美呢,我最不爽的地方就是这里!」偏偏她最近衰星罩顶,几乎要变成警局的常客。
「这话是我要说的吧,妳每天找我爸麻烦让他更忙。」他所在的地方是介于办公室跟茶水间的走道,中间隔着铁柜,形成一个角落,两人的对话既不会影响办公又称得上私密性。
「你爸?」
「在关公桌下擦药水的那个。」他继续喝水。
「你们两个完全不像,你是抱来养的。」她故意挑衅。
「妳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他丝毫不在意。
「你不生气?」
「有什么气好生的?」
「孬……」
「叩!」很硬的声音,是脑袋瓜子被敲。
「你变态暴力啊!」泼猴跳起来,一副备战的样子。干么敲那么大力,要死啦,她的头欸,不是谁想敲就可以敲的。
「不要说脏话。」
「你又不是我老子,要你管!」
「看不过去的事我就会说。」这么顽劣的女生前所未见。
他从来不多事的,尤其常在警局出入的分子;局里来来去去的分子说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他通常都能置身其外。
其一,他只是学生,抓犯人做笔录是他老爸的事,他不认为有什么立场要把自己放进去。
其二,会在这里出现,在于警员宿舍就在警局后面,虽然说公私不好混淆,但他从小在这长大,这里就是他的家,所以哪来的公私问题?!
「老土!」怎么,她脸上写着随便哪个都能来欺负她吗?连这臭男生也看她不顺眼找碴。
「妳火气很大。」不会啊,气象报告说今天天气凉爽宜人,适合踏青郊游,但是,看起来她心情很差。
「我是揍人你想怎样?」
「看得出来……妳也挨揍了,而且,还很惨。」他简直是说风凉话了。
她像被蜂螫了下,忿忿踹了办公桌椅子一脚。「那些人渣以后就不要在路上被我逮到,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他一脸不以为然。「再把他们揍个半死,妳继续到这里来报到,最后送少年观护所,把那里当家住?」
「要你管!」
「依我看,妳的确缺乏管教。」
米迦家昂起脸,神色复杂,本来充满不驯的眼神突然掺进了彷佛是脆弱的东西,咬咬牙,撇过脸死瞪着雪白的墙壁,不再跟他说话。
凝视她变了的脸蛋,禄瑶王暗忖,他说错什么了吗?
「要不要说说看为什么打架?」
今天的他话太多了。
他心里偏生有个声音在说不想看见她强忍某种情绪的模样。
「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人是妳肚子里的虫,是非曲折要自己去力争,知道吗?」他像个大哥哥好脾气的对她布道。
她回过眸来,「说得容易,谁有空闲听你吐垃圾?」疯狂的玩,不计后果的癫狂才能抒解压抑的痛苦吧。
「如果妳有心事可以来跟我说。」她看起来像个小妹妹,思想却偏激得很,这样不好。
「吃屎去吧你!」她才不领情,谁知道他是不是临时起意说着好玩的?要信了她是猪!
「叩!」这次是头顶,她又挨敲。
「Shit!」她已经快要变成高空弹跳的弹簧了。
「不许说脏话!」这点他超级坚持。
「靠,那是语助词,一点意义都不具备好不好!」拉里拉杂的竟然跟他扯了半天。
「借口!」禄瑶王有棱有角的浓眉打折时,表情有一点点点的恐怖。
「你……凶什么凶!」死男生!
「也不许在肚子里面骂脏话。」看她写得一清二楚的表情,生气就是生气,心虚的时候声势马上降下八度半。
他竟然觉得她可爱。
「这也不许,那也不准,你当我是小狗吗?到外面单挑去,赢的人才有资格发号施令!」
「妳今天还没打够啊?」也不瞧瞧这里是哪家的地盘,还嚣张呢;她这种看不顺眼就开扁的个性到底是哪学来的?
「是你激我的。」米迦家推得很干净。
「人家一刺激妳就控制不住?」不是他爱抢白,而是她这样激烈的个性以后终究是要吃亏的。
「你是温室里的花朵吧,不会知道弱肉强食是怎么回事。」世界就是不公平,有人生下来一辈子安安稳稳,有人……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连要往前走的路都不知道在哪。
「妳要是自艾自怜够了,把悔过书写一写。」
米迦家来不及成形的负面情绪一闪过去,面前飘来纸笔。
「你叫我写我就写,那我不是太没志气了?」
「妳耍白痴啊,志气不是用在这里的,快写,我等一下来收。」
「骂我白痴,哼,算你有种!」嘀嘀咕咕,还是把有滑轮的椅子往前移动,就着办公室的桌面写起悔过书来。
没多久,一杯带着茶叶香气的小杯子放到她眼前。
「小老头,本小姐只喝便利店卖的饮料,不喝这种老头牌开水。」她可大牌了。
禄瑶王从善如流的换了白开水。
她噘噘嘴,连嫌弃都懒了。
这里是警局,她也没巴望有什么好款待的。
开水就开水吧。
拿起来猛灌,凉水碰到嘴角的伤口害她龇牙咧嘴。
杯子还没放下,一瓶有着小护士的药膏又出现。
她拒绝被收买,砰的放下杯子继续悔过书之旅。
「不痛吗?」他研究了下,那些伤是很痛的,虽然不会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