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两道眉毛高高扬了起来,「哎呀。」
「什么?」她不喜欢他专注研究地盯着自己。
他的眸光太深刻太锐利,彷佛轻易就能够切入她的内心,发现她的秘密。
「妳在吃醋。」他微笑的公布答案。
「没有!」她稍嫌大声地否认,并且不放心地再重复一次,「我没有。」
「妳有。」他愉快地指出。「甜心,妳两眼都发红了。」
好吧,没错,她是觉得很不是滋味,
曼楼颓然地叹了口气,食之无味地翻搅着盘里的意大利面。「我没有权利吃醋,而且吃醋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他的眼神温柔如水,左手轻轻抬起她小巧的下巴,眸光深深地凝视着她,「我很高兴妳吃醋了,这代表我在妳心里开始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你在我心底一直就占着非常重量级的位置--她差点脱口而出。
但是她如何能让他明了?
越认识他,越爱上他,就越让她难以开口坦白相告。
原本美丽如梦的一切绝对会在瞬间破碎成千万片,而且她在他心底将会变成一个异常可怕丑陋卑鄙无耻的小人。她光想就脸色发白,掌心冒汗了。
她低下头,遮掩住痛楚的心慌,
「这对我而言是陌生到濒临恐惧的感觉……」半晌后,她终于勉强允许自己吐露一半的心情。「自从遇见你,发生在我身上的种种情感和感受又急又快又强烈,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尤其你又这么完美……总觉得,有天我会玷污了你。」
玷污?
飞谚震动地盯着她,眼神专注而不舍。「为什么用了这么强烈的字眼?」
她抬头接触到他的眸光,一颗芳心慌乱纠结成一团。「你不会明白的。」
「和我在一起压力有这么大吗?」他温和地问,「曾想过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她越来越沮丧,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道德良心和渴望他的心在做世纪交战,她明明就想要他想到快死掉,却又不希望利用他对自己的好感来促成这一切。
天,他要的是一段假日恋情,而她想要的是天长地久,他们俩没有共识,却对彼此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两人谁也无力否认,于是试探、欲言又止、欲进又退、欲擒故纵……挑逗交错着自制与情欲在他们之间熊熊燃烧着,就像将冰块放在火焰上,迟早不是火焰烧融了冰,就是冰暖化浇熄了火。
她总算能够体会到揣着兴奋期待与绝望的复杂心情走在高高钢索上的感觉了。
「我现在需要一本书,」她喃喃地道,本能地想要逃入文字的世界里。
飞谚不禁蹙起眉头,「看书是个好习惯,但我为什么会感觉到妳像是以此做为逃避?」
宾果!被他猜中了。
「我,我没有。」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喉头干涩了起来。
他冲动地想要吻住她的唇瓣,用无比的热情和柔情来驱离她内心被乌云愤霾深深笼罩住的恐惧,用他的吻、他的灵魂、他的身体向她证明,放开怀抱接受这一切将会有多么美、多么正确。
但是他不能。尽管他渴望她到身体疼痛不已,只要一见到她轻灵如小鹿的大眼睛,他就忍不住硬了起来,但更多的是想将她拥入怀里,深深地疼怜娇宠她。
当她的眼神闪过脆弱的光芒时,他的心就开始狠狠地抽痛……
这样的情绪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他从来不知道短短的两天,居然能够对一个女孩产生这么丰富而复杂的感觉?
「妳有。」他眸光炽热而怜惜地盯着她柔软如花瓣的唇,然后是她忧郁的双眼,「曼楼,妳究竟在害怕什么呢?妳愿意信任我吗?」
她内心无力地挣扎着,想要清楚理智地面对满脸真挚的他,但是他的杀伤力实在太大太大了,她可以察觉自己的理智节节败退、寸寸崩溃。
「我,我必须先警告你,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无辜美好……」她语音破碎地开口,在后悔前想坦白一切。「我的生命空洞乏味到会令你打呵欠,你有一天会痛恨自己为什么会碰到我这个人,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的嘴已经覆上了她的唇,封住了她所有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她的声音被他吞没在狂野炽烈的热吻中。
窗外,午后的枫叶红得彷佛饮醉了,轻轻地在山风低叩中微语浅唱。
第六章
短短两天内,他俩皆被毫无预警降临的爱情强力攻占了。
她爱他,她知道。
他也爱她,他却不知道。
但是有一点是两人共同相信的,就是彼此眼底眉梢和灵魂深处那缠绵甜蜜火热的吸引力,是任谁也抗拒不了的。
第三天早晨,飞谚熟稔地开门走进她的小木屋里,高大修长的劲躯穿着淡红色毛衣和黑色牛仔裤,浓密的黑发微乱,却乱得那般恰到好处自然性感。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穿淡红色也可以那么迷人又有男子气概。
也许只有他,可以让红色在他身上衬托得这样超man十足,而完全没有一丝丝脂粉气。
「早安。」她刚刚在浴室里花了比平常多两倍的时间才梳洗完毕,光是换衣服就快要掉她半条小命了。
谁知道扭伤脚踝代价会如此惨痛?她昨晚没有吃止痛药,整晚都没睡好。
再加上前一个晚上失眠,她脸上的黑眼圈实在有资格去竞选年度熊猫小姐代表了。
但是尽管黑眼圈又黑又大,她整张小脸还是容光焕发极了,是因为神奇爱情的滋润效果吧。
「妳为什么满屋子乱走?」他的笑容在看到她半跳半挪移的动作时迅速消失,浓眉倏地打起结。「脚踝肿得那么大,为何还不好好休息?」
「我想喝杯牛奶。」她小脸掠过一抹不安的惭愧,「对不起。」
飞谚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大步走来,动作轻柔地一把抱起她,直到抱着她坐入长沙发里,紧锁的眉宇才稍稍放松。
「我担心妳。」他坚毅性感的下巴紧抵在她的头顶,呼吸着她发丝间的幽香。「虽然只是扭伤,但还是不能大意,知道吗?」
「知道了。」她心底热流激荡着,羞怯地偎入他的胸前,允许自己大胆地休憩在他胸膛。
她觉得整个人充盈着深深的满足和快乐,以往容易感到的失落空虚和心慌不知到哪儿去了。
原来书上所描述的爱情与幸福是真有其事,而且比文字所描写的还要美丽甜蜜一千倍。
她这才了解,因何小丰和炊雪会如此勇敢地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因为这甜美的果子值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地去争取。
飞谚小心地将她搂得更紧,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饿了吗?」
「你好像最常问我这句话。」她嫣然,「没想到我居然有幸让一位顶尖的心理医生担任我的私人大厨,」
「妳从何得知我的职业?」他的笑容僵住了,眼神瞬间警觉锐利起来。
曼楼剎那间惊呆了,作梦都没料到自己居然说溜了嘴。
「我……」
「妳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他心底涌起一丝不舒服感,好似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但却摸不着头绪。
他是个洞析人性的心理专家,痛恨陷入迷惘和困惑,无法掌握到关键更是令他大大不悦,
看过太多钩心斗角与人性百态,他没有天真到揣度不出几个可疑点和可能性。
她……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那么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吗?
一想到自己被可恶的,穷追不舍的狗仔队盯上,他就觉得全身像是爬过千万只蚂蚁般厌恶。
「我……」
他瞇起双眸,声音低沉而冰冷,「妳是狗仔队?这是个精心策画的骗局,或是个玩笑吗?」
他潭身肌肉纠结紧绷僵硬,等待她的回答。
「我、我不是,我不是。」曼楼像是捱了一记闷棍,因为他眼中的鄙夷和警戒。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直直往下沉,全身瑟瑟畏寒了。
虽然她不是狗仔队,但他们的邂逅的确并非是偶然或缘分,而是经过一番精心策画的。
她苍白的小脸对于这件事的否认并没有说服力,飞谚也没有放松戒备,反而缓缓地将她抱离自己身上,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们必须弄清楚一些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妳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吗?」
老天,他并不想误会她,但以前也曾有过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相遇,他一向都很警觉,只是她实在太柔弱婉约、天真诚恳到令他失却戒心,他根本没有想过她可能不单纯……
该死的!他讨厌被当作是笨蛋,但更不希望耍他的是她。
曼楼的脸色更苍白了。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得选择全盘托出,然后接受命运……无论结果是好是坏。
可是教她怎么舍得?
这几天是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精采,最丰富、最幸福,也最感到生意盎然的时候,她总算得以接近她的梦中情人,得以相信或许她也可以拥有一个深深相爱的真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