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得及啊,我家就在这里,你只要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她的思考逻辑永远追不上事实。
“我所谓的来不及是指跟你妹妹的承诺。”独眼龙将车子开进车水马龙里,不疾不徐的说明。
“我觉得她好像主宰了我奇怪的命运。”那种感觉好像被卖了。
“你喜欢自己的妹妹吧?”他又从另一个角度切入话题。
任筝的脑袋有点迷糊,虽然如此,答案却是毫不迟疑的。“很喜欢。”虽然她成熟得不像十几岁小孩,太霸道、太冷淡、太抠门,甚至现在还把她“卖”了,她还是喜欢她。
“那就在我那里住下吧。”他做了总结。
她有些明白他的用心,对任初静的歉疚感因应而生。“我们太倚赖她了,从来没想过该分摊她肩上的责任。”她这做姊姊的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其实,不全如此的,”独眼龙不想隐瞒她什么。“把你接到欧园是因为我想可以时时见到你。”令天那种极度的彷徨他不要再尝试,打死都不要。
任筝不可思议的啃起指头喃喃自语:
“你们好复杂,我想自己穷其一生都搞不清楚你和初静的思考方式;不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独眼龙眼神变了变。“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害怕?”
她指头哨得更快了。“其实是会的,像你第一次抢了我的单车又带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很怕认不得路回不来,可是,后来我还是回来了,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放鹰抓我的时候我也很怕,可是慢慢的,我发现你做那些事情的背后有著一定的理由,我就比较不怕你,气也就慢慢消了,我相信我会愈来愈不怕你的。”
独眼龙有些啼笑皆非,虽然如此,他确定的是,他不要她怕他,爱情是不需要畏惧的,他要的是两心相印的相倾。
“你不必了解我在想什么,也不必模仿,我喜欢现在的你,只要维持你原来的模样就好了。”在她小小的方寸里,他看见不管是非繁华或毁誉的自由个体,他爱上的就是她那份他永远都缺乏的耀眼自由。
“真的!”说不感动,绝对是骗人的,她的不够功利、不够现实,甚至不求闻达于江湖的个性经常被人垢病著,“你是第一个觉得我好的人,谢谢。”
独眼龙很大男人的挑眉。“别对自己失去信心,那样就不像你了。”
她不想水淹龙王庙的,而且她八百年没哭过了,一直以来她总以为自己心如止水——而他破除了她的心防。
透过模糊的泪光,她看见独眼龙一臂环住她的肩轻轻拍哄,眼神是全然的温暖和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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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筝的来到,引起欧园一阵骚动。
最感兴奋的倪晃不住在她身边打转,他满脸欣喜在看见任筝多处伤口和瘀紫时,全化成了惋惜和舍不得。
“啧啧,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弄得一身伤,可惜可惜。”
他的“古文化”的习惯用字眼使任筝觉得新鲜又滑稽。
“一些小伤,没事的。”她是不幸中的大幸,虽然一身伤看起来可怖,却没伤及筋骨,这算“傻人有傻福”吧!
“不怕,外公有的是狗皮膏药,贴一贴包你没事,过几天又是水当当的闺女了。”对任筝,他是愈看愈喜欢,更重要的是,他孙儿对她的态度有著不同以往的妀变,在他以为,要撮合这对佳偶肯定是水到渠成。当然,必要时他不介意再做一次“推动爱情”的手,嘻,这种事真教人充满成就感,以后搞不好可以妀行当媒公去哩。
“狗皮膏药?”任筝杏眼圆睁。不会吧,听起来像明清时代天桥下的把式。
倪晃可是自信十足。“不信?它对跌打损伤、中气不足、祛瘀血效果恢宏,外公跟你挂人头保证,没效退钱。”他俨然是走江湖卖膏药的。
“外公。”独眼龙示以适可而止的眼神。
“咦,我的意思是、”他努力在未来孙媳妇前力求表现有什么不对的。
一旁列队欢迎任筝的中年妇人熟练的站出来。“老太爷。”
“啥?”他孩子气的应道。
中年妇女福泰安详,满脸的笑纹说明她天性开阔。“您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武道场还有很多人在等著,少了您坐镇,会翻天的。”
“说的是。”武道馆是他的棺材本,还是挺重要的。“对了,阿筝啊,”他连称呼都自动更改,热络许多。“晏嫂是我从乡下带上来的,有什么事可以尽管烦她,要是谁欺负了你,我们会帮你出气的。”
“好。”这是任筝唯一能说的话。
“晏嫂,这是阿筝,以后她就是咱们家的‘长’客,你要好好招呼人家。”
“好难得这冷清的园子多了个活色生香的女孩,我不会亏待她的。”晏嫂的喜悦之情和倪晃是一致的。
她待在倪家的时间比格巩还长,她看著他的妈妈出阁、怀孕、生子——到一家四散,所有的酸甜苦辣她没比任何人少尝过,任筝的出现为凋零的倪家和欧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气,这种女孩不教人珍爱都难。
“外公,你别小鸟肚肠小眼睛教坏筝。”人是他带回来的吔,好不容易轮到受冷落的男主角伸张正义。
未来的日子他势必要盯牢,看守任筝不落入这两老的掌握里,他可不想以后的日子因为爱她的缘故必须处处受制于人。
“嘿嘿,我今天心情好得可以飞上天,是以懒得跟你计较。”倪晃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尽尽主人之道带小娃儿到处逛逛,我不陪你们了。”
“阿伯再见。”任筝井然有礼的颔首。
“别再叫我阿伯了,改口叫外公。”他的身影已经去到大门,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呃?”
独眼龙凝视她困惑的表情,心情无限轻松,搅局高手出清令他自在多了。
“走,我带你到房间去。”他挽住她的手。
“可是,你不是要带我到处走走参观?”刚刚说的不就是这样。
“欧园不会长脚走掉的,我要你去休息。”他可以看得见她脸上微淡的倦态。
“有时候我会怀疑你真是我头一次来欧园见到的同一个人。”她促狭的问。
“蓬门今始为君开。”他颇具深意天外飞来一笔。
任筝定定看住他好几秒,抱头呻吟。
“你怎么了,头痛?”她的表现老出人意表。
“不,”她抬头,清妍的小脸漾满活泼笑意。“你好像百宝箱,仔细翻动总让人每每有出乎意外的发现,真不可思议。”
“我可以把你这些话当成赞美。”她的笑容宛如烂漫的春意,令人春心大动。
“它本来就是赞美啊!”
“不过一句随手捉来充场面的诗,没什么了不起的,相信不,我还能把白居易的‘琵琶行’和‘长恨歌’倒背如流。”独眼龙愈想掩饰自己的“所学无多”,无意中却抖出更多的“学有专精”。
他不是那种饱读诗书,华采蕴藉的男子,某些时候甚至是粗犷沧桑的,就像他们初见时的那一幕景象。
“那么,解释一下那什么‘门’的意思吧!”
“蓬门今始为君开,要照字面解释的话,一点也不符合我的心情,可是用另一种方式演绎,那就是‘心动’,你懂吗?”不是一点点的心猿意动,是无药可救的沉沦。
“哈,有点难。”她挥头。可是,他话中的意思莫非有著一些些喜欢……喜欢她?
独眼龙注视由她脸孔飘掠的种种情绪,不禁自嘲的想,或许手长脚长的任筝和玲珑袖珍的任初静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对爱情的迟钝,可是,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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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窗一枕小游仙,该起床了。”独眼龙手脚并用掀开美人海棠春睡暖被,立刻用一件氅毛的大衣裹住被骚醒的睡美人。
“天亮了吗?”她慵懒的弓起背,无意以任何姿势取代依旧暖著的被窝。
“是天黑了。”她睡了足足一天。
“我还不想起来。”她云鬓半蓬,星眸半睁,半堆的红晕宛如胭脂,令人不由沉醉。
“恐怕不行。”他根本没想到闯进来会见到如此血脉偾张的场景,已经开始后悔。
“不然,吟首诗帮我醒脑,或许我就能起得来。”她还上瘾了。
重新将她密密盖上暖被,独眼龙不假思索:
“薄薄酒,胜茶汤,麓麓衣,胜无裳,丑妻恶妾胜空房……”
任筝惺忪的眼睁得比什么都快,“你拐弯糗我?”
“什么?”挂著邪恶的淡笑,独眼龙静待她的下文。
“你刚刚骂我丑妻恶妾胜空房。”话飘在空气还热呼著呢,想掰,没门儿。
独眼龙唇边的诡异更深了。“我哪来的妻妾,除非有人肯自己承认。”
任筝终于完全把瞌睡虫放逐到天边去。“说来说去好像全错在我……不对啊……”可是是哪里出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