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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她本就喜爱他,他俩儿怎么也是两情相悦。

  再过一个多月便到年底,待解释清楚,表明心意,他真能讨个老婆好过年了,可以光明正大把她软呼呼的身子抱在怀里,亲亲她好甜的嘴儿,跟着再亲亲她好香的胸脯,然后再……再……

  武汉码头人声鼎沸,货船进出,几个背上扛物、忙着赶时卸货的工人若非反应过人,真要迎头撞上像山一般杵在木道上的壮硕男子。

  「年爷,您哪不对劲儿?作啥杵在这儿傻笑?」

  「咦?咱瞧这日头温吞得可以,不可能是中暑了吧?」

  「那怎么可能?再过一阵子都要过冬了,武汉火炉般折腾人的夏季,也没见年爷中暑过哩!咱瞧他八成想到啥儿好事,笑得真贼!」

  「哇啊--年爷,您别流口水呀!完啦完啦,肯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勾了魂魄啦!」

  「狗子,去找永昌少爷过来呀!」

  「好、好--」

  「不用,我人在这儿。」软衫公子爷偷得一点空闲,刚带着自家小厮在前头摊子喝过热面茶,此时正踩着悠闲步伐踱近。

  另一边,感觉好些粗嗓在耳边胡吼胡叫,好几只手正乱呼他巴掌,年宗腾陡地回神,双臂护在胸前,两眼睁大如铜铃,「喂喂喂!你们作啥?这么多人扁我一个,算啥儿英雄好汉?」

  「年爷,您心里头想啥儿呀?您也知道自个儿生得魁梧巨大,这木道就这么丁点儿宽,您哪儿不去偏要在这里神游,难道还是咱们的错呀?」

  「是呀,要不是瞧您是咱们年爷,咱才懒得动手呼您巴掌,呃……不是,是根本不想管您出啥事、哪边不对劲哩。」

  「呃……」年宗腾登时气弱,记起适才脑中转的念想,黝脸更是热呼呼的,宽嘴一咧,忍不住又要傻笑兼流口水。

  此时,立在一旁的年永昌朝众位抱了抱拳,清徐开口:「不好意思,失礼失礼,我小阿叔年已三十,至今还未成家,他今儿个反常若此,全因心里想着姑娘,怕人家姑娘不理会他,要他打一辈子光棍……」

  「喔~~」码头工人们点点头,恍然大悟直瞧着年宗腾。

  「早说嘛,年爷,男人想姑娘是好事,寻常得很,不想那才叫糟哩!」

  「难怪要流口水啦,真这么心痒痒,就快些上门提亲,往后有媳妇儿抱,还不爽快!」

  年宗腾百口莫辩,更何况,他真被说中了,确实想辛姑娘想得心痒痒。

  那情爱他未曾尝过,如今在心中荡漾,想她一回,便震荡一回,一回又一回,不能抑止。

  他双掌忽然「啪」一声拍在两颊,集中精神,跟着头一甩,出手便把住年永昌手腕穴位,不由分说硬将他给拖走,害得小传银在两人身后追得气喘吁吁。

  「喂喂喂,小阿叔,有话好说,您这是为了哪般?」年永昌挑眉,暗自苦叹未曾在武艺上好好下功夫。

  到得一旁树下,年宗腾终于松开,转过身来面对他,双手握拳抵在腰间。

  「全是你给害的。」没头没脑地丢出一句。

  年永昌俊目微瞇,「我害谁呀我?」

  黑脸撇撇嘴,「你你……你害得我讨不到媳妇儿。这几天,守余似是躲着我。那晚要不是你胡乱闯进,还嚷嚷那么多人来看,我、我我早把事情对她说明白了,也不会拖到现下,惹得她气我、恼我。」他的满腔热血、满怀意爱,还没来得及回应,两人就给行会里的老少当作好戏看了。

  年永昌低唔了声,抓起插在腰间的书扇搔了搔后颈,神色有些诡异。

  年宗腾双臂改抱在胸前,颇有逼喝的意味,「我不管,限你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之内,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作啥儿?」

  「作啥儿?你问我作啥儿?」他黑脸更黑,「当然是让守余点头嫁我,开开心心、欢欢喜喜地嫁我作媳妇儿,让你将功补过!」要不然……嘿嘿嘿……他抬起一只钵大巨拳,在年永昌俊脸前晃动,「这般大的拳头,你瞧过没有?」

  年永昌头颈赶忙往后仰,陪着笑,还没出声,一旁挨着树干喘气的传银已抢了话:「小叔爷,您在这儿逼着少爷想法子,还不如快些赶去渡头那儿!守余姑娘和倚安姑娘全跟着那位姓杜的神医老爷走啦,说是要回京城去。」

  「什、么?!」

  他怎地全然不知?年宗腾双目暴瞠,握作巨拳的指节顿时喀喀乱响,吓得传银脖子一缩,忙抱住树干。

  「喔……是、是这个样子的,嗯……这件事说来话长,小叔爷,您得让传银想想,该打哪儿说起较对,嗯……好像是是是那天晚上那个……咦?耶?呃?小叔爷,您不听啦?咱刚起了个头……」

  再听下去,有人要发疯、发狂、发痴兼发癫了。

  那魁梧巨汉动作疾如迅雷,往码头边拴马的地方快奔疾驰,一跃而上,「驾」地一声,往渡头方向纵蹄狂奔。

  树下这一边,年永昌甩了甩适才被扣住穴脉的手腕,又慢条斯理地轻拂软衫,整理仪容,这才斜眼笑睨着自个儿的贴身小厮,淡道:「传银,说得很不错嘛,已听不出来有心虚的味道,眉眼表情也好,呵呵呵……再这么下去,有朝一日,你必得我真传。」

  「爷~~您饶了我吧~~」呜~~什么主子嘛?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他诓骗人,他也是千百个不愿呀!

  第十章

  武汉城外的渡头离码头区其实不远,若快马奔驰,循江而去,约莫二刻能抵。

  此时午时刚过,冬阳微暖,江泛薄寒,渡头两旁芒草连坡,已卸下薄红秋色,换上淡淡的银灰,犹然在风里往来摇曳。

  一艘中型篷船在岸边人的招呼下缓缓泊近,船头那瘦小老儿戴着竹笠帽,宽圆帽边压得极低,遮掩大半脸容,正慢条斯理地放下宽木板,好让等着渡江的客人踩木板上船,别弄湿衫襬和鞋袜。

  「守余,咱们跟着伯伯回京城吗?撑船大哥为什么没来送咱们?公子爷和传银儿都来过了,还和咱们说了好一会儿话,为什么撑船大哥没来?守余,咱们回京城看阿爹后,还会带着阿爹回这儿吗?」渡头岸上,辛倚安勾住姊姊臂弯,眉眼迷惑。她想不通透,怎么守余和伯伯一下子说要回京城去,决定得好仓促,走得也好急。

  辛守余安抚般地轻拍了拍妹妹的颊。别说倚安想不通透,就连她心里也觉得有些儿紊乱。

  那晚,鼓起勇气踏进那男人房里,是她最离经叛道、最惊世骇俗之举,且不管他的反应为何,她并不后悔这样的决定,也不曾懊恼过两人演变到今的关系。

  阿爹将她许给了他,细细思量,她很感激他在读完那封书信,得知这事儿时,没立时说与她知。

  或者,他是真不想娶个媳妇儿在身边碍事,干脆就对她隐瞒信中内容。

  也有可能,他觉得若教她知悉,徒增二人尴尬,就算他心里对她有着些许好感,坦然地将阿爹的意思告知,在他想来,免不了有为难、强逼的意味。

  他是不屑如此的,如他这般性情,温厚开阔,下意识中又有着极傲的自尊,若是强求而来的情意,根本非心所向。

  她感激他,是因为他为她留了时间,给了她机会,在日常生活中、在几番生死下,慢慢地、一点一滴地接近他、了解他、适应他。

  她想,对他并非一见钟情,初次邂逅仅似投人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随着石沉底部终有消逝之时,对他该如倒食甘蔗,越啃滋味越浓,渐入佳境。

  如今已将情意倾诉,她也愿意给他些时候,让他静心思量。

  自那晚过后,行会里的人瞧着她的眼神总带着笑意,像春里绽放的桃花,生在每个人的眼角唇边,笑得她满面通红,不禁也要回笑过去。

  然后就在今晨,早膳刚过,杜伯伯竟对她道,问她要不要随他回京城一趟,将阿爹安放在广安塔的骨灰好生处理,若她决定往后要长居武汉,为便于祭拜,还是将阿爹迎来武汉,重新寻一处风水宝地安葬。

  杜伯伯又道,永昌已为他们安排了沿途车马,也备妥盘缠,由武汉渡头过江之后,立即有人车在那儿相候,又有几名武师护送,保一路平安。

  阿爹的骨灰,她亦想尽快迎回,而伯伯都已出口相问,她怎可能不答应?可心中总是不踏实,没见着年宗腾,说走便走,她的胸口如同教大石块给压住,闷闷沉沉,禁不住的落寞……

  对着辛倚安微微一笑,她唇瓣轻启:「他忙着其它事,所以不能来了。咱们跟着伯伯回京城一赵,把那里的事办好,然后再回到这儿来,妳不是很喜欢东门道富贵楼的油丝银花饼?好些日子没吃了,这次回去,我买些给妳,好不好?」有没有一种可能,那男子深思熟虑,想过又想,对她其实就仅是寻常情义,所以他没来送行,只教年永昌代他打点一切,怕见着她,两人都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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