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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床找来冬天的毛毯给他盖上,轻声唤他。「烽,天亮了,我送你去医院,你发热得厉害。」

  「是吗?」冷廷烽微睁双眼,看见贝儿一脸担忧。「我不能上医院,枪伤不能张扬,你去帮我买点消炎药。」

  「好,我立刻去,你要支撑下去。」她知道他的身分不能随意张扬,虽然他未主动提及如何受伤,又怎会出现在她家后院,但此刻的她根本无心去问,只希望他的伤快点复原。

  「别担心。」尽管肿胀的伤口疼得厉害,全身热得像火炉,但他不要她担心。

  贝儿火速换下睡衣,下楼到玄关牵脚踏车,这回她提防左邻右舍,仔细将大门上锁,才飞快地前去药局。

  真是愈不想遇见的偏会遇上,她竟在药局里巧遇到四婆,她老人家提了个装满菜的菜篮,在药局买跌打损伤的药膏,还顺便和药局老板哈拉。

  「四婆你怎么跌的?贴了这么久的药膏还不能治好?」药局老板问四婆。

  「噢!我是闪到腰,还被惊吓到,没那么快好。」四婆把一堆药膏放进菜篮里。

  「有没有去给大庙的仙姑收收惊啊?」

  「有,符水喝了好几加仑喽!」

  「是被啥米惊到?」药局老板这么问,四婆正要感叹一番,忽然看见「光天化日」之下贝儿正朝她走来。

  「啊~~」四婆突然神经错乱般的嘶吼,提着菜篮逃命般地奔离现场;药局老板着实被她吓了一大跳。

  「噢!这四婆发什么疯?」老板啐了一声,顺了顺气,转而询问贝儿。「小姐,你要买什么?」

  「什么药治疗伤口最有效?」贝儿问老板,没空理会四婆的反应,一心只想着要赶快治好冷廷烽。

  「什么样的伤?伤口有多大?」老板问。

  「严重的皮肉伤,伤口缝了好几针的。」贝儿形容。

  药局老板取出陈列在玻璃柜里的口服药和外用药,品质挂保证地说:「这是进口的药,虽然比较贵,但保证药到命除……噢!呸呸呸,是药到病除。」他被四婆搅和得差点胡言乱语。

  「好,都多给我好几天的分量。」贝儿说,付了钱,很快地拎着袋子飞车回家。

  她还没到家门,老远就见到那群无聊的三姑六婆,又聚集在张姑家门前「开会」,四婆还皮皮颤地躲在张姑身后。贝儿当作没看见,进屋里,锁门,进厨房倒水,上楼,动作俐落快速。

  「你还好吗?我扶你起来吃药。」贝儿抚上他的额,仍是烫得吓人。

  冷廷烽的意识仍算清楚,贝儿倾全力,小心地扶起他,小心地不去拉扯到他的伤口,把药丸放进他的嘴里,送上温开水,又扶他躺下,为他盖上被子。

  「四个小时后再吃一次药,你安心地睡,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的。」她轻柔地拍抚他的胸膛,像安抚小孩般;趁他睡着,她不断拧毛巾为他冷敷。

  可是四个小时过了,八个小时过了,贝儿按时给他服了药,但他似乎没有一点起色,脸色愈渐苍白,意识不明,不断地呓语着!

  「我不会让出韩香楼的租界地……损失既得利益是你玉竹帮的事……与龙帮无关……」

  他在说什么?贝儿想听清楚,却不得而知。

  「让我再见你一面……」见谁一面?贝儿拿下他额上的毛巾,拧了新的覆上他的额;蓦地她的手被他紧紧抓住。「贝儿……原谅我……原谅我……」他突来的举动吓坏了她,她仔细瞧他,确定他神志不清醒,下意识地揪着她的手。

  贝儿忧心他的情况,深怕他会死去;但她不许他再离开,她好不容易盼到他;她眼中满是泪雾,不管他有没有听见,轻声地安慰他道:「我不怪你,真的,烽你要相信,我真的不再怪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手指突然放松,又陷入昏迷;她看看时间,想着要替他的伤口换上新药,于是她绕过床的另一边,大胆地拆开他肩上的绷带。

  他的伤痕令人怵目惊心,她颤抖着手小心轻柔地为他上药,重新包上绷带;吃药的时间又到了,她把药丸磨成粉状和着水,扶起他,让他慢慢吞服;她不敢掉以轻心,全心全力地照料他,根本忘了自己滴水未沾,一心只希望他情况好转。

  午夜,冷廷烽醒来,发现贝儿一脸倦容地趴在床沿睡着,床头柜上散置着许多的药,地上有个水盆。他起身,额上掉下了一条折成方块的毛巾──这才知晓昏沉中他一直感觉有双小手不断为他带来清凉,原来那不是作梦。

  他发现肩上的绷带也换了新的,心底直是感动;他不忍吵醒贝儿,温柔地将被子覆在她身上。

  他不该带给她这样的麻烦!但在他以为自己将没有明天之时,他强烈地只想再见她一面!

  这都得「感谢」昨日约他谈判的玉竹帮帮主萧玉竹,她帮里全是女流之辈,要起狠来不输男人,而且她们的大本营离此不远,在他离去后,想必和风堂的兄弟们与她们正面迎击,双方肯定都折兵损将了。

  他走出房门,取出口袋里的行动电话,开机联络事宜。

  「大哥,谢天谢地,你终于call我了,你怎么突然消失了一日一夜,你到底在哪里?萧玉竹那个番婆娘竟敢拿枪射你,你究竟伤到哪儿了?」和风堂主电火球忧心如焚地大喊。

  「和风,我很好,你别挂心,重要的是玉竹帮要越界到龙帮的地盘营生,绝不容许。」

  「谢天谢地,大哥没受伤!」电火球一面喜极而泣,一面又忍不住怒火中烧。

  「大哥,玉竹帮派了一群番婆娘日夜缠着我闹,简直不把我们龙帮放在眼底,我现在真不知该怎么做,对这些番婆软硬兼施都没用。」

  「你对女人一向不是挺有办法?不如你娶了萧玉竹跟她们和亲也行,立刻平息这场纷争,否则对大家都没好处。」

  「什么?!」电火球怪叫,临时接到这道棘手的「圣旨」,教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冷廷烽把事情交代清楚后,立即结束通话,且关机,走下楼。

  第四章

  贝儿揉揉疲惫的眼睛,恍惚地伸手想触摸冷廷烽的温度,但床上却是空荡荡的。

  他走了?!这念头使贝儿倏然惊醒──他确实不在!

  他不告而别了!她看着空床和敞开的房门,心似被揪紧地痛着。被子从她肩头滑落,这是他为她盖上的吗?心底有点暖,却有更多的失落,没想到他们的重逢竟是如此的短暂。

  双眼热热的,泪止不住地流下她的脸庞,蓦然她听到磨豆机的声音,隐约嗅到咖啡的香味!一丝希望在她心底重燃,莫非他还没走?

  她撑起自己,往门口走去,一室咖啡香将她从绝望边缘拉回来,她立刻飞奔下楼去。

  他果真在她的厨房里,他打着赤膊,立在她的料理台前,专注地搅动虹吸管上的咖啡。

  冷廷烽听到贝儿的脚步声,一回眸,见到她泪湿着一张脸立在外头。「怎么哭了?」他朝她伸出手。

  贝儿走向他,把手放在他的大手中。「我以为你走了。」她咬着唇,浑圆的泪无声的滚落。

  「乖,别这样。」他将她拉近自己,怜爱地搂在身侧,她患得患失的模样,深深牵动他的心。

  「如果你要走,至少要跟我说一声。」她请求。

  「当然会。」冷廷烽说,低下头吻住她惊讶的小嘴,他温柔地吻她,想拂去她心底的不安,她的甜蜜却引他深切探索;贝儿晕眩地环住他精壮的腰杆,害羞地和他缠绵,心跳得好炽狂。

  她想问他,他可以停留到何时?但她无法开口,他的吻一直都没有停止,她醉倒在他深情的吻里,她知道他不要她问。

  而她又何需去问呢?他是一只自由的飞鹰,只要他想展翅飞翔,她就只能默默地祝福他、等候他,让他安心地远去,也许这是她仅能为他而做的吧!

  「咖啡该煮好了。」贝儿羞涩地垂下双眼。

  冷廷烽放开她,回头熄掉虹吸管下的酒精灯,香浓的咖啡汁液缓缓透过滤布注满透明圆壶。

  「陪我一起暍咖啡。」他说。

  「有伤口好象不能喝刺激的饮料。」贝儿担心地看着他。

  「就这一杯。」冷廷烽淡笑。

  贝儿顺着他,帮忙取下两只镶着小碎花的咖啡杯,和同一款式的盘子;他将咖啡倒进里头,把咖啡端上桌。

  两人沉默地坐在原木椅子上,喝着不加糖的咖啡,苦涩却香浓的味道烙进他们的心底,那滋味真像横跨在两人之间的矛盾、现实,既煎熬又甜蜜;没有人开口,都怕破坏了这个如梦似真的温馨感。

  叮当~~门铃声却在此刻响起。纪凡修低声在门外问:「贝儿,你睡了吗?我买了一些补品给你。」

  「谁?」冷廷烽放下未喝完的咖啡问她,柔和的双眸转为深炯。

  「他是酒吧的组长,人很好,而且他认得你。」贝儿也放下杯子,没想到纪凡修会在深夜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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