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也输,九也输,小兔儿,你一出声就让我们哥儿俩口袋输光光啦。”这太韶堡里的男人每个都像发育得太好的大树,老七放下搭在老九肩膀的手,弯下腰跟兔兔说话。
在别人的眼中这些大叔们或许都形象粗鲁,但在兔兔看来,他们却是粗中带细,这样温柔的人,就跟紫君未一样。
“有啥事啊,小兔儿?”
“大叔们要出门啊?”她偏着头问。
“去赌两把,顺便到迎春楼瞧瞧老相好。”老九把预定的行踪一古脑抖了出来。
“九弟!”老七低喝了声,这些事能不经大脑的对小孩子直说吗?
“哦,我忘了嘛。”他赖得干净。
“好叔叔,也带兔兔一块去吧。”她对着两个中年男人娇笑。
老九马上露出晕陶陶的傻笑。
老七则把这抵挡不住美人计立刻破功的结拜兄弟推到一边去。
“小兔儿,有很多地方呢大人可以去,小孩子不该去的,我们要去的就是限制小孩不能去的地方。”老七试着跟兔兔讲理。
“好吧,大叔说不能去兔兔就不去。”她好商量极了,仰起可爱的下巴用无辜的姿态睨望拒绝她的老七。“等等,我让紫君未陪我去。”
“千万不可以!”老七哥俩异口同声,就差没动手捂住兔兔的嘴。
这种事哪能声张,一嚷嚷就见光死啦。
“小兔儿,我们是奉命外出请木匠来比价,顺便摸鱼的啦。”老七只好老实的说。
“那兔兔也要跟!”她也想要摸鱼。
“可是……”老七仍试图要她打消念头。
“老哥,我看你说再多都没用。”有人觉悟了。他们说得天花乱坠,也敌不过兔兔甜甜一笑。
“看起来是这样。”老七长长的叹息消失在兔兔得逞的蹦蹦跳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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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红袍身结彩带的新郎骑在骏马上,后头是长长的迎娶队伍,喜轿从兔兔的眼前经过,风儿卷起大红色的轿帘,她看见含羞带怯,披着嫁衣的新娘。那一身喜红深深震撼了她。
老七拉不动她,想说小孩子天生爱热闹,也不催赶,任兔兔看个够。
等着偌大的阵仗去远了,她却还痴痴的看着。
“叔,嫁人是什么感觉?”这么多人的祝福,满满的喜悦,为什么她心里却充塞着又酸又矛盾的感觉?“你可问倒我这老男人了,嫁人呐,七叔我没经验,但是,每个姑娘都要经过这一遭的。”虽然嫁了人变黄脸婆的可能性很高。
女人是菜籽命,嫁的好,穿金戴银,一辈子不愁吃穿,嫁的差,做牛做马,一生悲苦。
“兔兔赶紧长大,七叔帮你存嫁妆。”老七可是把兔兔当自己的女儿看,他不像老九还有个老相好,像他们这样的流浪汉,不想害了人家姑娘。
“长大,应该是什么样子呢?”她眼中藏着淡淡的懊恼。
“这不简单,迎春楼里十七、八岁的姑娘什么模样都有,九叔带你品头论足去!”老九整颗心都飞向久不见的老相好。
“小九,带她去那种风花雪月的地方不妥,要看姑娘,满街都是。”老七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上那种风月场所。
有了护卫的心,忌讳就多了。
“说的也是,嘿嘿!”老九搔搔落腮胡,这才想到把兔兔带出门实在是大不智的事。
“咱们分头办事吧,你去会你的老情人,我带兔兔去赏花。”
赏花?什么时候跟他一样是狗嘴一族的人突然文谄谄了起来?双手收在袖子里,老九决定不再伤脑筋想这些没道理的事,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分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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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回来的兔兔很不快乐,小小的脸蛋对着铜镜皱成一团。
因为出门没有通知紫君未,可想而知,一回来被吼得元神差点飞走,但是她不怪他,被罚门禁,她也没吭声,比较可怜的是七叔,被派去将要兴建的囚犯探监舍监工,从头到尾都必须参与,天天要在大太阳下晒人干,她真有点于心不忍呢。
但她要烦恼的事太多了,譬如她自己好了。
矮不隆冬的身材,洗衣板的胸部,短手、短脚、短指头,一个五短身材,什么都短的小鬼。
这样的她有二八年华,说给任何一个人听,等于免费提供了成都最好笑的笑话一则,也许还能万古流芳呢。
她不想再当孩童了。万一要到老太婆都是这副长不大的顽童模样,该怎么办?
托着腮,明眸失去了光彩,曾几何时不知烦恼忧愁的小兔子生出了小女儿般的心思……
本来想冷淡她一阵子的紫君未从房门经过,真的只是经过。他自欺欺人的在心里头犯嘀咕。
明明太韶堡里有几百条路可以通往他想去的地方,他绕这一大圈,心中所想不用说谁都看得出来,太明显了嘛,他脚跟一旋,本能的跨进小跨院,进了兔兔的房门。
他的定力似乎越来越不济事了,只要攸关到兔兔。
“紫君未。”她软软的喊他,一回头,发现罩着她的阴影的真实身份,马上跳下凳,来到他跟前。
听见她娇嫩可人的声音,谁还舍得跟她生气,他一个不忍,把她搂到大腿上。威严、威严,罢了!对她摆什么脸色,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太不成熟了。
“你还在跟我生气吗?”她仰起头看,就算坐在他的大腿上,紫君未仍是高大的不可思议。
但莫名的是,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她心中居然激起诡异的感觉。
“我真的要发火还会来找你吗?”又为她放下身段,他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了。他说服不了自己兔兔只是个小孩,要把她当少女他也做不到,让她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他的身体又会以极端的方式抗议,他,怎么办?
“紫君未,你娶妻了吗?”
“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你娶我好吗?”一开口全是问号,可见她心里的结不少。
呃……“你太小。”
“你说过我十六了,刚好是适婚年龄,再过两年我就老了。”更何况,她不知道哪一天又会莫名其妙的长睡不醒,要是连嫁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她活着做什么?
“结婚不是扮家家酒,等你长大再说。”
“要怎么做才能赶快变成大人?”
“每天定时睡觉、用膳,心情愉快。”就这些吧。他并没有怎么刻意也就长成这样,但是,她不同,她像朵含苞的小花,需要灌溉营养才能茁壮成香气诱人的娇艳花朵。
“原来是这样子啊。”别人吃一碗饭,她吃两碗,别人睡四个时辰,她睡六个,这样加倍的话,不用几个月她定能恢复该有的身高、身材。
兔兔下定决心,要朝着长大的路迈进!
“来,别想太多,今天你想绑什么样的发式?丫角、螺狮圆髻?”没有刻意为她请侍女,紫君未不介意闲间没事的时候亲手为她绑头发。
“随便。”兔兔的心思已经不在上头。
“兔兔?”他把眼珠乱转的她转过来,跟她眼对眼。“告诉我你心里头没有乱打主意。”
“绑双环。”她缩缩脖子,有些畏罪。她低头不是忏悔,而是对他的敏锐感到心惊。
哪有人家这样,她稍微转点不一样的念头,他都知道!
紫君未梳顺她乌溜溜的黑发,俐落的为她绑起辫子。
“你这样就好了,不用变成什么样子。”他徐缓的说。
兔兔低头玩着他衣边的车缝,不敢看他。心思如春天萌发的绿芽,慢慢不知神游到何处。
她想长大,因为这样的自己是不正常的。
摸向紫君未纠结弹性的大腿,男人跟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吧,蜕变成少女的她是不是也能拥有光润修长的大腿,她又摸着他有力的胳臂,她也好想要光泽健康的长手……
“住手!”他低喝着打破她不着边际的想像,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面对他的面无表情,兔兔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眼神莫测高深的指向自己愤起的肌肉。“千万不要用这种方式抚摸一个男人。”他不着痕迹的起身,觉得身体炽热的火一寸一寸高升。
“我不懂。”她无辜的控诉。
好半晌,就在兔兔快要嚎啕大哭时,他终于开口了。
“是我不好,你不用急着要长大,这样就行了。”多么的言不由衷,她不会知道血气方刚的他早已经为她乱了分寸。
“紫君未,你你……流鼻血。”她大声嚷嚷。原来他的不高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笨啊,她还以为是源于别的,她也不明白的事。
紫君未尽量不去看兔兔的表情,他糗得发出呻吟。
二十一岁的紫君未,晚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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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兔抱着肚子,讨厌呐!才想着就想呕。
两碗小山饭菜,一碗鸡汤,餐后水果,全被一口气塞入小小的肚子,走个路也必须捧着肚子,天啊,外面那么多胖子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靠着树,她终于熬不住,大吐特吐起来。
吐到最后她眼冒金星,全身发软,不知道完颜宏亮跟一个女子从回廊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