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也不疑,张口就咬。
她饿坏了,吃完一根发育不良的萝卜还向他要了颗蜜桃。
这镇王府还真是奢侈,小小一盆果蔬有大半都是从关外进来的,就连这种红颜色的萝卜他还是首次见到。
宋人的丰衣足食恐怕不是萧太后能想像到的。
就在他沉思的当下
“这成什么体统,”镇王爷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女儿只穿单衣缠在耶律紫身上,还露出两只光溜溜的小脚,差点气绝。
耶律紫不喜欢他大呼小叫的态度,斜眼睨了他下。
他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这么喳呼就叫维护自己女儿了吗?
吃了一嘴糊的兔兔也觉得吵,龇牙望向镇王爷,父女俩一对眼,镇王爷抽了一口气,双眼睁得老大,浑身居然微微的发起颤来。
这娃儿想不到竟美丽到这种地步,完全是她娘亲的翻版,他红颜薄命的妃子。
“女儿,让爹抱抱。”镇王爷略显激动的说,伸长手等着。
兔兔听不懂,也不睬,径自紧紧抱着耶律紫不放。
“小姐,您下来让小澄帮您梳洗,好不好?”受了王爷使来的严厉眼色,小澄鼓起勇气拿了颗香橙想把小郡主从耶律紫的身上“剥”下来。
只见她马上移情别恋。
呵,她只对食物抱着高度忠诚,并不对人。
耶律紫有些失望,他还以为……
算了!他烦躁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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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的清醒自然是镇王府的大喜事,不过也是大祸事一件。
经过妆扮的她赏心悦目极了,虽然怎么看都还是小孩,但那股甜劲叫王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想把她抓起来狠狠亲吻一番。
仆人们常因为看她看得失神,撞柱子的撞柱子,掉池塘的掉池塘,还有走着走着因为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就忘记自己该做的事。
但众人没敢做出什么逾越本分的事,再说,兔兔对谁都不卖帐,谁敢碰她一下,肯定咬得那人青青紫紫,颜色漂亮极了。
只有红萝卜跟耶律紫是唯一被她许可,得以安全近身。
镇王爷急于讨好失而复得的女儿,重金礼聘京城最有名,只要是师字辈的人来教导宛如初生婴儿,连说话都不会的她。
说也奇怪—为了女儿的名字,他也伤过脑筋,但一堆金珠王绿的名字她压根不睬,独独对“兔兔”两字有反应。
为父的一片用心被丢到臭水沟,他不认又能怎样,只好顺着她。
是他这做爹的负她太久。
当镇王爷想略尽一下当爹爹的责任,兔兔却不领情,而和她八竿子打不到的耶律紫却被她看上,镇王爷只得厚着脸皮委以重任,要他肩负起教育女儿的责任。
看着不肯学站,老在地上爬的兔兔,耶律紫恼得很。
本来,他只是想找个无聊时的消遣,这下,却多了个老大不小的麻烦。
他不快的坐在凉亭里,斜眼看用双手双脚扑着蝴蝶玩的兔兔,心里生出狡猾的念头。
“兔兔,过来。”
拿了根红萝卜,他对着她晃了晃。
兔兔动作迅速的把蝴蝶撇在脑后,小狗似的挨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红萝卜的倒影。
耶律紫邪邪一笑,红萝卜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掉到靠近池塘的蔷薇花丛里。
她见状转身爬下阶梯,一头钻进花丛中。
“呜……”这下不只头发被蔷薇丛勾住,连她用来充当脚的手掌心也被花丛中的刺给弄伤,她进退不得的困在当下,眼眶顿时噙着透明的泪珠。
看着她最爱的萝卜就掉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她伸手扯着害她行动不便的头发,发了顿脾气,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她非要到那根萝卜不可。
也许是冲力太大,以为要很用力才能挣开的蔷薇花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顽强,她像颗皮球滚了几滚,转瞬间,她已掉进池塘。
耶律紫起先是哈哈大笑,笑她的单纯好捉弄,可是笑声还在唇边,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整个人掉进池塘不再起来。
蝉声唧唧的唱……池塘的水花逐渐平息……
他纵身掠过凉亭的石椅,跳进池塘。
池塘里长满绊脚的水草,加上他是大漠子民本来就不善游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兔兔的身影。
把湿淋淋的兔兔捞上岸,就见她手上还紧抓着那根闯祸的萝卜,他不禁为自己的孟浪出生一丝后悔。
他低头噙住她的嘴,把自己充足的气渡给她。
渐渐恢复神智的兔兔突地无法控制的咳着,好一阵子才停歇下来。
见她的难受模样,耶律紫只觉心疼,差点想撞头谢罪了。
“萝卜。”兔兔的眼睛是睁开的,开口的第一句话清楚又明白,如雾蒙胧的明眸中有着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冲击。
尽管什么都不明白,她还是炫耀的拿高那根萝卜,期望得到赞美。
她会说话。
耶律紫重重的亲了她一下,接着将她紧紧抱进怀,什么都没说。
兔兔不太明白,莫非他也肚子饿了,把她的嘴当成萝卜啃?她微笑的,很大方的把手里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萝卜硬生生塞入耶律紫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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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兔兔的大方,耶律紫已经到了见萝卜色变的地步,谁敢在他面前提到那种红色的恶心玩意,他马上翻脸。
偏偏,造成他对萝卜恐惧症的元凶只要见他脸色不对,直觉的以为他肚子饿,马上贡献出她心爱的食物,脸上扼腕、不舍的神情跟壮烈成仁没两样。
“我警告你再把这垃圾食物拿到我面前,你就完了!”
“我……警告……你在八哺……垃圾……拿到……我……面前……你就完……了。”兔兔瞧着耶律紫的嘴型,尽其所能的学着说话。
“你到底在胡谄什么玩意?”
“你到底……胡凑……么么玩衣。”她的模仿力强,越学越开心。
“你是乌鸦。”要玩,他奉陪。
“你是……鸭鸭。”不料,立刻遭到现世报。
“不准学我说话!”只见耶律紫的眉毛飞了起来。
她也把腰,学他学得八分相像,“不……”
耶律紫捂住她的嘴。“要跟我作对先学会走路吧,我看不起用四只脚走路的人。”
对于他突然的严格,兔兔不是很能接受,他一直是“和蔼可亲”的不是吗?怎么说变脸就变了?
她用力摇头表示她的不解。
“你继续装蒜啊,你明明听得懂我说的话对不对?”他实在没耐性陪她蘑菇。他的耐性有限,河况他要的是一个玩伴,不是陪一个奶娃杀时间!
她张口想表达她被侮辱的气愤,但脱口的却只有咿咿呀呀,死命扭动又挣扎不出他铁钳一样的胳臂,只好用头去撞他,用脚踹他,只差没用牙咬而已。
“你就这些能耐?”他更不屑了,一个小孩。
他眼中深沉的鄙视就像把刀直捅进兔兔的心。
她停止挣扎,趁他松开箝制,自行从他膝盖上退下来,咚一声的跌在地上。
这次她没有哀叫,只是龇了龇牙,显然是骂自己不中用。
随即便摇摇摆摆的踩着大八字想站起来,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个倒栽葱。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迷蒙的双眸有着要做大水的前兆,可是当映入眼帘的又是耶律紫那可恶的脸,她的泪腺自动收缩,翻身又爬起学走,那股决心非同小可,连冷眼旁观的耶律紫都不由得想瞧瞧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稍稍有趣的事。
“呱。”一旁的小胖鹅拍拍洁白的翅膀,替她打气。
它是在她昏迷时,有一次耶律紫去找她所带去要“鲁”醒她的。
兔兔眼光不善的瞪着跟她吃睡玩耍都在一起的胖鹅,它竟然用它的绿豆眼嘲笑她,墙头“鹅”,她一定要扳回颜面不可!
没想到她第一次有了想法,为的居然是跟只鹅赌气。
她这回学乖了,知道要找个东西攀住,用来帮助自己,而放眼最稳当的就是等着看她笑话的耶律紫,当她的手搭上他的,他只撤了下嘴,接着,便妥妥当当的把她的小手收纳在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掌心中。
说也奇怪,两人一接触,他眼中极度嚣张的冷焰逐渐变暖,回到一个小孩该有的模样。
一步贴着一步,两人在宽阔的花园中学步。
轻暖的阳光如纱拂过池塘面,抹过树梢林尖,踮着脚,穿梭过小小人儿的天真容貌还有衣服的摺痕里,轻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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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王爷对耶律紫极尽款待之能事,天天大鱼大肉不说,连住宿都拨出王府最顶级的厢房给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希望他能在大宋皇帝面前替他多多美言,加官晋爵就不是难事。
这间华丽的屋子原来是王府的主宅,他大方让了出来给耶律紫,自己跟一千仆人住到别院去,真是讽刺极了。
“殿下,这宋国皇帝的谒诏已经下来,我们不久就要入宫面圣,微臣觉得殿下应该收收心别再跟镇王爷的小郡主一起的好。”完颜北是耶律家三代老臣,生怕还是小孩子的耶律紫忘记任务,时时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