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咦,学姊,你怎么又来了?」看到雪果甜润的脸蛋出现,小扬讶声连连的迎出来。
小扬是她的大学学弟,全家移民卢森,父母在旧城广场经营中国餐厅,她带的团如果在卢森有用餐行程,一定去那里捧场,不过今天中午是团员们自行料理,也就作罢。
而小扬,对餐馆充满油烟的工作没兴趣,反而爱上了赌场风光,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在这里兼职,平常则进修旅馆管理课程,希望有朝一日将他父母的餐馆改为旅馆。
「说来话长。」雪果笑了笑,坐上比大小的枱子。「先给我一杯威士忌加冰吧。」
闲暇时,她喜欢喝杯小酒,所以自信酒量还不错,而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四小时,到时酒也退了,她有把握不会让团员看出她有喝过酒的痕迹。
其实她知道团员们有一半以上,喝酒喝得比她还疯,尤其是那票活力无限的欧巴桑们,她们每晚都要喝酒助兴,常来敲她的门,要她一起同欢,但她都以领队要保持清醒婉转的拒绝了她们。
「喏,你要的酒。」小扬把酒杯搁上,关心地问:「听说台北前几天下了百年难得一见的超大豪雨,你住的地方没事吧?我好几个同学都哀鸿遍野呢,不但家具全毁了,连睡得地方也没有。」
雪果撇撇唇。「还说呢,我就是那阵豪雨的受害者。」她娓娓道出自己被老板强迫出团的无奈,以及自己是怎么突破万难到机场的。
「不会吧?」小扬眼珠动个不停,上下打量著她。「你真的穿泳装出门,还搭计程车?」
他这个长相甜美的学姊虽然个性外向坚毅,但有点小保守,大学四年只交往一个男朋友,而那个男朋友还追了她好久才追上,这些纪录他又不是不知道,像她这种保守人种怎么可能大解放?
「你以为我愿意啊!沿途遇到多少臭小子对我吹口哨你知不知道?」雪果开始对这个情同手足的学弟吐苦水。「还有更糗的,我在计程车上,有个男人一直开车追著计程车,我气不过,对他比了中指,谁知道那个男人刚好是我的团员。」
小扬瞪大了眼,爆笑出声。
「哈,那你不就很紧张?」
他知道她向来把工作使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也把「沙士旅游前五名领队」这个皇冠抱得紧紧的,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而现在她自己玷污了,一定生不如死。
「所以她请我喝咖啡,想藉由拍马屁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一个朗朗的男性嗓音插了进来,雪果和小扬同时回过头去,她浓密的长睫眨呀眨的,一时不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
「你就是那个被她比了中指的男人?」小扬指著聂权赫,敏锐的嗅到这两个人之间不止是领队和团员的关系而已。他感兴趣的盯著他们看,衷心希望雪果可以自情伤中走出来。
「幸会,我姓聂。」他对小扬伸出了修长大掌。「聂权赫。」
小扬热烈的跟他一握。「你好你好,我是这女人的学弟,跟她情如姊弟,叫我小扬就可以了。」
「小扬,给我一杯跟她一样的饮料好吗?」他指指她啜了几口的酒杯。
「没问题!」小扬吹著愉快的口哨走开了。
被当成隐形人的雪果总算有了发言的机会,她抬眸瞅著他。「你跟踪我?」她不得不作此想,因为没有哪个来参加观光旅行团的团员有能耐找到这种地方,大家应该都在咏叹卢森的美景才对。
而且,他为什么出现得那么不是时候?偏偏在她讲到他的时候,幸好她没有对小扬多加形容自己对他的感觉,否则被当事人听到就糗大了。
「你把我们流放在街上真是残酷,今天是复活节,根本没有商店开门。」他环顾四周,双手交叠在桌面,唇角掀起了笑。「这是个好地方,空气温暖又有人情味,还有免费饮料供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该带大家一起来才对。」
雪果立即高高地扬起了双眉。「你想害我回去被投诉?」
在她愕然的眼光中,他拿起她的酒杯啜了一口,黑眸落在她那愣然的菱唇上。
「你似乎很怕被客人投诉?」
她瞬间忘了刚才那个话题。「你……你干么喝我的酒?」这些话不知不觉的逸出了她的唇边。
喝对方的饮料,这是情人间才有的特权,而他却喝得那么自然,这是什么意思?就跟他早上在缆车里无预警握她的手的意思一样吗?
「因为我的还没来。」一抹安适的微笑跃上他的嘴角,他开始下注。
「老天,你赌这么大!」她傻眼看著他下的筹码,有种在看「赌神」或「赌侠」的错觉。
聂权赫瞄了她的赌注一眼。「而你赌这么小。」
她小声的咕哝著,「领队的小费又没多少,我当然要省著点赌。」
离开赌场时,两个人都喝光了杯中酒,他手气好的赢了数千法郎,而她则手气背的输了两百法郎,所以非常眼红他的运气。
「你为什么会每把都赢?」她还在不解,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这种偏财运,就连买的乐透都没有一次中过。
因为商店都没开的关系,街道上冷冷清清,天空半灰,飘著诗意的毛毛细雨,她撑起了仅有的一把伞,看著两手空空如也的他。
「你的伞呢?」他是她见过最不像游客的游客,不拍照也不血拚,甚至到了景点也不游览,老是跟她一样往咖啡座里窝,不然就是应别人的要求替别人拍照,她这团活像有两个领队。
「没有带。」说完,他微笑注视著她,以及她的蓝色伞。
暗示得真明显哪!她只好把伞递给他。
雨中,两人因为伞不大而必须靠得很近,他索性一手撑伞一手揽住她的肩头,这举动又害她心跳加速,她屏著气息跟他并肩而行,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她清了清喉咙,开口说话。
「按照理论,赢钱的人要请客。」
「没问题。」他巴不得她这么说,可以顺理成章跟她共度接下来的时间。
他爽快的回答令她蓦然感觉到自己在自打嘴巴。
不是说不想介入他和柯、张两女复杂的感情关系吗?早上不是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她是来带团的,不是来谈恋爱的,要趁著还来得及快点抽身,可是看看她现在在干什么?
跟他同撑一把伞,在卢森浪漫的雨中散步,待会还要一起去吃东西……她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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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的黄昏,坐在罗伊斯河畔的露天咖啡座里,触目所及尽是卡贝尔桥两岸的美景。
雪果搅动著玻璃杯里的温拿铁,将附赠的巧克力丢进嘴里。
「说真的,我不是很喜欢欧洲的咖啡,温温的,没味道。」她的眼睛看著两个在咖啡店门口跑来跑去的幼童,唇边不知不觉扬起了微笑。「不过,我很喜欢他们的小孩子,金色的头发、白嫩嫩的皮肤,好像洋娃娃哦。」
我喜欢孩子,而且发誓要生很多很多,我跟孩子的爸爸、跟一窝孩子,组成一个幸福的大家庭,列时就算要我辞掉工作在家当个全职保母也没问题,我要给他们满满的爱,弥补自己幼年的不足。
「照顾孩子需要很多心力,你做得来吗?」他直接与她的心声对答,笃定她不会发现诡异之处。
「当然!」
关於这点,我非常的有自信,我曾带过无数的老人团,而老人家跟小孩子本来就是一体,我相信自己既然搞得定老人,也就搞得定小孩。
聂权赫微笑。「可是小孩跟老人可是截然不同的哦。」
像他家里那只老顽固就非常的与众不同,而他有几个堂弟妹结婚了,生的小孩拗起来也是要人命,叫人吃不消。
「我当然知道。」她轻轻哼了哼。
你以为年纪轻轻的我不懂得照顾孩童的辛苦吗?
其实只要没出团,我都会去幼儿之家当义工,对於那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自己走又怜又爱,也跟他们产生浓厚无比的感情。
我曾想过,若自己生不出来,一定要去领养一个,若自己生得出来,也还是想去领养,因为自己深深的体会列,没有父母呵护的孩子真的是太可怜了。
他凝视著她澄澈的双眼,她的心声令他动容。「你有把握把领养的孩子视如己出吗?」
发誓一般,她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我一定会视如己出!」
现在我就对幼儿之家所有的孩子视如己出了啊!他们天真无邪,都喊我小果妈妈,我也由衷爱他们,有时忙起来一个月无法去看他们,自己还会梦见他们呢……
她忽然察觉到这段对话有点怪怪的,但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她忍不住看向聂权赫,就见他唇畔有著令她下解的玩味笑意。
「哇,你们在喝咖灰哦!」
「领队小贼真好,有帅哥陪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