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娘子,能不能,咳咳,再来一回?」
「色鬼!」
「谢娘子!」
当金禄再度埋头善尽色鬼的职责时,满儿脑子里却狐疑地想着一件事,一件「应该」不是很重要的事。
那个「故事」……好像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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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走到哪儿,清晨的空气都是最好的,聪明人大都喜欢把握这时辰好好散个步,这是最好的养生之道,不过做得到的多半是个性深沉稳重的人。
活泼的人又跑又跳都来不及了,哪里受得了一步一步慢慢龟速赛跑。
竹承明也是在进入中年之后才养成清晨散步的习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会碰上满儿的夫婿。
虽然他的背影挺拔又洒脱,隐隐还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但是,依那年轻人的言行举止,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性情稳重的人,也不像是满儿嘴里所描述那种情深意重,连命都可以赌上去的人,更不像女儿口口声声说的那般穷凶极恶的人,甚至不像是六个儿女的父亲。
在他看来,那年轻人只像是个家境富裕的公子哥儿,打小到大没吃过苦,因此到如今都上二十四、五年岁了,依然能保有一份纯真与童稚的气息,这确是难得,可是……
这种男人,可靠吗?
「女婿。」
背着手,金禄徐徐回过身来,清秀的脸上挂着无邪的笑容,又大又圆的眸子轻漾着柔和的光芒,小小的嘴儿红滟得如此诱人,看上去不像个男人,倒像是个清纯的大孩子。
「岳父也来遛早儿么?」
「枣儿?」竹承明微微一愣。「这个……枣儿还不到时候,不过这时候的菱角很不错,你可以尝尝。」
金禄柔顺的眉毛微微耸了一下。「既是岳父的提议,小婿自当去搓搓看。」
竹承明皱起眉头。「我并没有叫你搓牌,赌博这种事我并不赞同。」
大眼儿眨了两眨。「赌博?我也是棒槌,不曾摸过。」
竹承明又从皱眉换成一脸茫然。「棒槌?我们为何说起棒槌来了?」
「岳父真是爱打趣儿,不是岳父先提到赌博的么?」
是他吗?
就算是,赌博和棒槌又有何干?
竹承明疑惑地想了半天,然后摇摇头,「不说这了。」继而双目一凝。「满儿说是和你闹意气才离家,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金禄很夸张的叹了口气。「让岳父操心了,这都怪女婿我一时混了心,惹得娘子搓火儿,于是闷不吭声地撒丫子踮儿了,好在我巴巴儿地奔来,昨儿晚上让娘子车轴辘话来回说了半天,小婿自个儿也掰开揉碎地说了半宿,说到我闹气儿,好不容易说得娘子屁颠儿屁颠儿的,总算没事儿了。」
竹承明揽眉严肃地沉默好半晌,状似在深思,然后问了一句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
话一问出口,一侧便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声,满儿笑到快没气地自竹林内出来,竹月莲与竹月娇尾随在后,她们也听不懂金禄到底在说什么。
「爹,妹夫说的是京腔。」
「原来是京腔。」竹承明恍然大悟。「妳听得懂?」
竹月莲摇头。「老实说,我也常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大表哥听得懂。」
「可是妳大表哥这会儿并不在这里……」竹承明转注满儿.「满儿,女婿究竟说了些什么?」
满儿捉着金禄的手臂笑得满脸泪水,全擦在他的衣袖上头了。
「天哪!你们、你们居然能说到这样。他、他问爹是不是清早起来散步,爹竟然……竟然叫他去吃菱角;他说他会去吃吃看,爹又说没有、没有叫他去赌博;他说赌博他也是外行,爹居然问干嘛……干嘛说到棒槌去……」
她愈说竹承明的表情就愈尴尬,竹月莲与竹月娇也开始笑出声来。
「那么适才那一大段他又说了些什么?」
「刚才?他说是、是他一时糊涂惹我生气,我才……」满儿一边继续笑得流眼泪,一边解释。「才会闷不吭声的跑了。好在他、他尽快赶了来,昨儿夜里让我、让我啰唆了半天,他自个儿也、也反复详尽的解释了大半夜,说到他喘气,好、好不容易才说得我高兴起来,总算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竹承明喃喃道:「看来要跟女婿沟通并不容易啊!」
又笑了好一会儿,满儿才勉强止住笑声,抹去泪水,横眼瞪住金禄,指控,「你是故意的!」
金禄眨巴着纯真无辜的眸子。
「没啊!娘子,为夫说话原就这样儿的不是么?」
「你就不能说点人家听得懂的话?」
「咦?谁人不懂吗?」金禄笑得更无邪。
「少给我装蒜,刚刚……」满儿又想笑了。「刚刚那些就没人听得懂!」
「娘子妳不就懂了。」
「那是我,我是……」忽地顿下,满儿疑惑地转眸。「等等,大姊,妳又没跟他说过话,为何说『常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提到大表哥?」
竹月莲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她,转而正面对着金禄。
「你认不得我了吗?这也难怪,那年到青海之前我大病了一场,病得瘦骨嶙峋、形销琐立,只剩下一把骨头,跟眼下的我迥然不同,两个人似的,你不认得我也不奇怪。」瞥一眼满儿,「就是那场病害得我无法生孕的。」再转回去对金禄又笑了一下。「十二年前,青海昆仑小山,我叫竹月莲,你还记得吗?」
「竹月莲?」金禄认真思索片刻,双眸陡睁,「咦?是大姑娘你啊?这可巧,我还想着呢!岳父姓竹,姑娘也姓竹,这姓可少见,原来是一家子人。不过……」他惊异地上下打量竹月莲。「大姑娘不说,我还真认不准呢!」
「十二年前?昆仑山?」满儿喃喃嘀咕。「该死,不会这么凑巧吧?」
竹月莲轻轻叹息。「就是这么巧啊!满儿。」
满儿的脸扁了。「就是他?」
竹月莲颔首。「就是他。」
满儿怔忡半晌,忽地胳臂肘往后一顶。「都是你!」
金禄捂着侧腹,龇牙咧嘴。「娘子,我又怎地惹妳挫火儿了?」
没理会他,「这样的话嘛……」满儿兀自摸着下巴沉吟。「唔……我想我们最好趁她尚未回来之前离开,免得撞上了。」
「不,」竹月莲不赞同她的想法。「满儿,我想的恰好与妳相反。这种事妳不及早让她觉醒,难道真要让她等一辈子?」
「说得也是,不过……」满儿苦笑。「她会恨死我的!」
「妳们姊妹俩在说什么我不懂,不过……」竹承明中途岔进来。「满儿现在要离开我绝不同意!」
「为什么?」
「为父尚未跟女婿提那事儿啊!」
闻言,满儿不禁猛翻白眼。「天哪!爹,就跟你说他绝不会同意,你干嘛又提啦!」
「不管女婿同不同意,好歹让我提一下呀!」竹承明坚持道。
「不可能的事,你提也是白提啦!」
金禄左边看看、右边瞧瞧,满眼迷惑。「你们在说啥?要跟我提啥?」
满儿瞟他一眼,冷笑,慢条斯理地走开。
「好吧!既然是你自个儿问的,你就自个儿去头大吧!」
金禄更是疑惑,竹承明有些按捺不住兴奋地凑过来。
「我说女婿,你有四个儿子对不?所以……咳咳,过一个给竹家如何?」
「……咦?!」
金禄一听当场傻住,满儿在一旁笑得打跌,知道金禄脑子里想的一定跟她想的一样。
要把大清皇族的孩子过继给前明皇族,好让他们继续反清复明大业?
太荒唐了!
第四章
由于竹承明改行去缠金禄,满儿得以恢复轻松惬意的日子,每天吃喝玩乐过的像个废人似的好不快活,偶尔去听听竹承明央求金禄过一个儿子给竹家,而金禄就故意说那种没人听得懂的话给竹承明听,竹承明再回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每每听得满儿笑倒在地上起不来。
「三姊、三姊,告诉我们嘛!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嘛?」
看她笑成那样,竹月娇也很想分享一下,但是满儿总是笑得说不出话来。
又有时像这日,金禄到达山庄十多天后,一大清早天就开始下起雨来,浙沥沥的,不大不小但下个不停,好像永远都停不了了似的。
这下子出不了门了,满儿便笑吟吟地招招手唤来夫婿。
「夫君,好无聊喔!唱支曲子来听听吧!」
「娘子要听什么曲儿?」
「自然是贵妃醉酒,喂,要化妆换女裙喔!」
「咦?可是娘子……」
「快去!」
「……好嘛!」金禄委委屈屈地回房去了。
待他再出现时,惊艳的赞叹声接二连三,此起彼落,各个都看傻了眼,没有人相信眼前那位娇弱动人、媚眼如丝,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风情的美娘子原是个大男人,那细腻婉转的唱音与柔美圆润的身段更教人差点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情不自禁纷纷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