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表情复杂的替上司把那一大把挂在他头上的面条抓下。
席襄焄倒沉得住气,连看都没看下属一眼。
「赔偿?」他像是听到有趣的笑话,眼神轻佻的在她不怎样的身材和不怎样的脸蛋上转了一圈。「妳拿什么赔偿我?」
她很犹豫的拿出了一张千元大钞。「钱……如果……如果还是不够的话……」她吞了口口水,「反正,我会负责到底的!」
中年男子拿出手帕拭去席襄焄脸上的麻酱酱料。他还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张经理--」
「是。」
「你估计一下我们今天的损失,报价给这个打杂妹。」席襄焄噙着一抹冷笑步向司机已开好车门等着主子的车子。
甄幸福看着那部扬尘而去的车子。她再怎么孤陋寡闻也知道这部Mark长了两片翅膀的车就是传说中的劳斯莱斯。
呿!好跩的家伙!收回视线,她看了眼那个中年男子,到底她要赔偿多少呀?
「先生……」
「小姐,妳要赔偿的金额是一亿五千万美元。」
「……」甄幸福瞪着他愣了好几秒,嘴巴颤了好几下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吓得罢工的声音。「你当是在玩大富翁吗?」
第二章
这栋必须将头仰到快扭到才看得到顶层的大楼,就是那个叫席襄焄的人上班的地方?
甄幸福杀气凛凛的敌视着眼前这栋和他主子一样跟的大楼。
想来,还真的是冤家路窄欸!
这栋扬宇大楼她就算三十年后也还会记得它,她曾来应征过,可在面试的第一关,这间没眼光的公司就把她踢出录取名单了。
呃……她承认,没眼光这句话她讲得很心虚,毕竟她也不是因为很想进这家公司才来应征的。说句实话,她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一个即将从三流大学毕业的学生,又没特殊背景,要进这种一流大企业的机率比中乐透头彩更低。
她之所以想进这间公司,是因为楚衡在这里。
一想到他,甄幸福的气焰弱了下来,可再想到一亿五千万美金,她的怒气又熊熊燃烧起来。
「简直是岂有此理!」她扠着腰咬牙切齿的说。迈开步伐,挺直腰杆,她昂首阔步的走进这栋听说只有精英才能进出的大楼。
呵!这辈子从小到大,无论是长相、身高、体重、成绩……她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称平平,没想到今儿个她这不怎么样的人竟然能进出这里,而且还是要去见众位精英卖命的对象,这算不算走运的一种?哈!拜一碗凉面之赐,她大走「霉」运!
走进了比起五星级饭店的奢华有过而无不及的大厅,她很直接的走向柜台。
「有什么能为您服务吗?」
「我找席襄焄先生。」
「有预约吗?」
「没有。」早知道要见那家伙一面一定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姐,没有事先预约,席总经理不会见任何人。」柜台小姐客气有礼的说,
「他会见我的。」她今天一定要见到那可恶的男人。
「可是……」
一想到那臭男人她就一肚子火!「妳就告诉他,他的『金主』来了,他一定会见我。」
见柜台小姐以着疑惑不信任的眼神看她,干啥?她的穿著寒酸,不太可能成为他的金主吗?
甄幸福口气不佳的说:「如果说金主他还是不知道哪位的话,妳就告诉他,拥有一亿五千万美元的大富翁来了。」
这番呛声的后果是,她在一楼大厅坐了二十几分钟的冷板凳,到了顶楼的会客室又等了近半个小时,她才见到席襄焄。
他今天一身深色西服,淡蓝色衬衫、深蓝色横条领带,稳重而有型,身材高大且又是标准黄金比例的天生衣架子,但在甄幸福眼里,他实在比蟑螂可爱不到哪里去,不过她还真不得不说,这只蟑螂穿起衣服还挺人模人样的。
席襄焄先把办公桌上方才开会的文件放好,然后走向她。「听说妳跟柜台小姐说,妳是我的金主?」他很随意的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长腿交迭、一派悠闲。
「不这么说你会见我?」
他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堪称秀气的浓眉。「那么……妳是来还钱的?」
「不,我只是来确定你的精神状态。」
「嗯哼!」
甄幸福瞪着他很久很久,见他悠闲的态度她更加抓狂!他知不知道,为了这庞大的赔偿金额她已经两天没睡好了。
「你想钱想疯了吗?」她伸长脖子打量着他,她是故意的,通常这么没礼貌的话和举动一定会令对方勃然大怒,一般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这种财大气粗的企业主管。
他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岁上下,可他长相清秀阴柔,也许还不到三十。这样的身分地位,这样的年纪绝对是血气方刚的。
气死他!最好气得他一口血喷出去!
出乎甄幸福意料之外的,席襄焄不但没生气,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没变过。他也学着她伸长脖子,「是啊!我是想钱想疯了,所以废话少说,快把钱还来!」
「你你你……」弄了半天,为什么是她气得一口血差些没喷出来?「你全身上下都是镀金镶钻的吗?只是一碗面……一碗面不小心飞到你头上欸!一亿五千万?你会不会太狠了!衣服的干洗费,到理容院洗个头需要这么多钱吗?就算……就算你把遮羞费一并算进去也不需要这么多吧?」
「甄小姐,如果再加上妳说的那些费用,妳的赔偿金额就不只一亿五千万。」嗤!遮羞费?亏她说得出口!「妳的面飞过来砸中我的那个时候,我正赶着去签下一笔一亿五千万美元的生意,后来……」他冷笑的瞅着她,眸子里燃着两把火焰,「我那样子能去见谁?」
即使是双方已进行到最后一个步骤,可美方代表是个极重时间观念的人,因此迟到十来分钟导致把合约丢掉他并不意外。
「也许……也许你那个样子还赶过去的话更见诚意。」她小小声、小小声的说,想让对方听见,又怕声音过大会惨遭不测。
这女人脑袋里装的绝对不是大脑!「甄小姐,我没时间和妳废话,如果妳今天是来还钱……」
「我没钱,可是……」甄幸福从口袋里摸出一千元放在桌上。「你给的这张一千元放在我这里好久了,一直没机会还你。」都到这里来了,一并把之前的事解决吧!她可不想成天往这里跑。
果然啊,八字不够重老往这皇帝殿走,还真的会头晕目眩的待不住。
席襄焄皱着眉看了那张千元大钞一眼,似乎不打算收下。
「你忘啦?事情是这样的,在我的面砸中你之前,我们有过一面之雅。」见他仍只是挑动眉,似乎没想起她是谁。
也对啦!饭店客服部打扫的员工常常都是包头遮面的,谁认得出谁是谁,那天晚上他还冲着她又是老人家、又是欧巴桑的叫。
她解释的说:「两个星期前吧,我们见过一次面,在凌晨一点多的饭店。」
席襄焄的眉挑得更高了,神情有些暧昧,还有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真的吗?」他似笑非笑的开口,「我带女孩子到饭店,绝对不会只是去喝咖啡、吃饭。」
甄幸福有些尴尬的脸红,凌晨一点多到饭店喝咖啡、吃饭?不会吧!
「我知道啦!比起去喝咖啡、吃饭,你可能会比较热中『炒饭』吧!」她还有一点看人的眼光,这个人绝对是只大野狼。
「嗯哼!挺了解我的。」他啜了口秘书端进来的咖啡,然后上下又打量了她一遍,「只是……妳确定我们上过床?」
「啊?」她是不是听到什么可怕的字眼?
「我是说,我们真的做过?」他的爱情观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女人对他而言用过则丢,不曾特别留意过谁,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至于会对一个上过床的女人完全没有印象吧?
他的表情和说话的调调让甄幸福的脸在一瞬间脸红了!「什么、什么……做……做过?!你、你只是把保……保险套交给我而已。」她一紧张,大脑里的语言区就会呈现混乱状态。
「那也就是,那一次是妳替我服务喽?」
「什么?」
「别害羞,这也没什么,就好像有些女人喜欢别人帮她脱衣服一样。」
本来有听没有懂,后来前后一连贯意会过来,她差一些没尖叫。「不是啦!那个……你和别的女人上床,然后把那个保、保险套交给我。」一抬眼,她发现席襄焄的脸上出现更不明白的表情,还有几只乌鸦飞过。
深呼吸,她不能再说出一些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的话了。「我代替朋友在饭店的客服部值大夜班,你忘了吗?你在饭店的转角把我撞飞了出去,之后……」她大略的叙述了上一回的情况。
席襄焄瞇着眼回想,「那不是一个欧巴桑?妳……」
「是啊,我也不知道青春原来这么靠不住,绑上头巾,戴上口罩就变欧巴桑了。」叹了口气,甄幸福又把那张千元大钞往他的方向推。「总之,这一千元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