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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下意识使劲一甩,他眉峰微拢,已将那朦胧的身影甩掉,掀唇正欲言语,敞开的房门竟闪进一道人影,扬声嚷着--

  「年永澜,你真在这儿,那扫地的小丫鬟没骗我,果然教我寻到你啦。我、我想问你、你你--」姚娇娇猛然间定住脚步,娇容上的笑意一僵,张大明眸,瞬也不瞬地瞪住坐在临窗躺椅上的男女。

  他、他握着那姑娘的手……

  他为什么要握着人家的小手?!

  姑娘家的手是不可以随便握的,他难道不知吗?!登徒子、好色鬼,还不快快放开?!

  当日大街上,那美貌姑娘一出现,他神情彷佛浸了水般,温柔极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喜欢人家呵……

  呼……好酸……一股怪味又呛得她难受,眼眶泛热,都起雾了。

  呼……好痛……胸口像被针刺似的,隐隐作怪,疼得她好想咬人。

  呼……呼……

  「姚姑娘?妳--」年永澜全然没料到她会在此时出现在自个儿房中,思绪街没法回转,只定定与她相望。

  此一时际,门外廊道传来急奔的脚步声和叫嚷,下一刻,守福也跟着冲进来--

  「姚大小姐,妳怎地硬闯咱们家永澜少爷的院落?咱儿都说会帮妳通报的,妳急啥急?还有啊,妳的那匹大红马无端端在咱们家门前拉了一坨屎,唉唉唉,妳说,该怎么处理啊?!」

  姚娇娇快要不能呼吸,感觉似乎有两汪热潮威胁着要溢泄出眼眶,吓得她转身便走,一手捣着唇,匆匆地跑了出去。

  「姚姑娘!」永澜倏地立起,心下愕然,未及思索,便跟着追去,才跨出门槛,蓦地思及什么,忙转回身,由床榻内侧取了一物,随即又急匆匆地奔出。

  守福忍不住在他身后大叫:「永澜少爷,您、您小心哪,别踩到大门前的马粪啦!唉,好大一坨,那匹大红马可真会拉!」

  房里,坐在躺椅上的凤宁芙收回沉思的眸光,若有所悟,掩嘴轻轻笑了。

  第六章 野泼蛮蛮非本心

  十字大街上,午后,热闹场景依旧,再因年家太极的盛事,将整座开封城炒得热热烈烈,除了来共襄盛举的武林人士外,南北商贩也聚集于此,谈大生意的?约在酒楼茶肆,做些小本买卖的则当街议起价来,吆三喝四的,精神响亮。

  忽地,大街那端传来细碎骚动,有人踮起脚尖观望着,就见往来的百姓纷纷向两旁走避,自动让开一条小道--

  那姑娘一身火红劲装,雪白腰绑,再踏上一双俐落的功夫靴,疾走而来时,微鬈的刘海和云鬓被迎面的风吹得飘荡开来,颊红而鼓,小嘴圆嘟,后边还跟着一匹珊瑚红马,红马的缰绳却教一身素青颜色的男子握在手里。

  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亦慢。如此奇景,让两旁的热烈声浪顿了一顿,众人的目光隐有兴味。

  「年永澜,你、你干嘛跟来?!你别牵我的马!」今早在龙亭园,姚娇娇便想同年永澜说说话,闲扯着、言不及义也无所谓,只因打从那位名唤凤宁芙的姑娘出现后,她心里就不踏实,可偏偏苦无机会。无情无绪地回到姚家,午饭亦食不知味,头一甩,骑着他之前遣人送回的珊瑚红马来到年家大宅,想他跟着她往西北湖跑马。

  这下子,马没跑成,她第一次尝到这酸苦滋味,也不懂自己难过个啥劲儿。

  年永澜和马同时定在原地。

  他微微叹息,对她真是莫可奈何,那脾性,这一辈子恐怕再难改过。

  众目睽睽下,他耳根微烧,仍笔直朝她走去。

  「你走开!别过来--年永澜?!」她惊呼,因他一把抓住她的腕,不由分说,拖着就往坐落在右前方的永丰客栈步进。

  见生意上门,跑堂小哥甩着抹布,伶俐迎上。「客倌请坐,您--耶?这不是永澜少爷吗?您找老板吗?他和永春少爷在二楼碧池轩喝茶咧!」老板指的是年永丰,也是年家太极里「永」字辈的人才,这些年,年家各产业的帐目全赖他管理,和另一位跑遍大江南北做生意的年永昌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年永澜,放开我、放开我--」姚娇娇气极,扭动挣扎着,末受箝制的那一手拚命扳着他的五指,偏奈何不了。

  「祥二,楼上可有空的雅轩?」他沉声问,同时,青袖小旋一圈,竟单掌将姚娇娇的双手一块儿给锁住。

  祥二瞪大眼,怔得说不出话来,直至年永澜再问,这才回过神来--

  「有、有有有,漫春轩可好?窗子一开就瞧见大街光景,视野极佳,永澜少爷肯定喜欢,咱儿带您跟姑娘上去--」

  「我自个儿上去便行,祥二,门外那匹红马烦你看顾,给牠一坛『锦江红』。」那是永丰客栈独酿的名酒。

  「得咧!『锦江红』一坛!」祥二中气十足地喊,忽觉自个儿声音似乎较寻常时候大上好几倍,嗡嗡回响。待转身,才发现大堂静悄悄的,一干人全直着眼,盯着那位向来沉静斯文、温和有礼的永澜师傅,把人家闺女儿强拖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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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二楼漫春轩,年永澜大袖一挥,房门随即关起。

  尚未启口,手背传来一阵疼痛,他挑眉,便见姚娇娇挣脱下开,竟张口紧咬住他的皮肉。

  她咬得如此使劲,连肩膀都颤动了,通红脸蛋伞垂。他静望着她拧起的细眉,任她发泄,手无丝毫松懈之意。

  片刻,唇尝到血的腥甜,姚娇娇方寸一震,终是缓缓抬起脸容,渗着暖雾的眸眨也没眨,恍惚地瞪着他手背上的殷红牙痕。

  妳在干什么?妳……伤害他?忽远忽近,那迷惑的声音像是来自心底。

  她是野蛮的、嗜血的……她无理取闹吗?为什么总学不来温柔……为什么心好乱、好乱、好乱……还有……痛啊……

  「不气了?」他静问,将她拉进一张大师椅坐下,自己则立在她面前。

  「你、你放开我……」不争气地放软声调,瞟他一眼,「你不痛吗?」为什么呆呆任她咬?笨蛋、笨蛋,气死人不偿命的笨蛋!她暗骂,胸口却急涌出难解的热流,身子不禁轻颤。

  「痛。」他诚实道,大掌跟着松弛劲力,放她双腕自由。「妳咬得浑身发颤,几要扯下一块肉,岂能不痛?」

  「你活该!」冲口一出,她忙咬着唇,又有些后悔怎么说。

  他苦笑,双目沉静。「我哪里活该?」

  「你、你……谁教你、你握我的手?你要握,就去握你的宁芙姑娘,你、你房里有位好姑娘陪你说话,你还追出来干什么……」越说脸蛋越红,眉眼间仍着恼着,疑是女儿家的娇态。

  年永澜一怔,沉吟着,似乎想不大明白她的话,片刻才道:「我追出来是因……妳有件东西在我这儿,不知妳是否还要?」

  这会儿换姚娇娇怔然,秀眉狐疑地扬了扬,就见他由袖底掏出一物递来,竟是她的乌丝软鞭。

  年永澜淡道:「那日妳将它丢弃在西北湖冰面,我拾了来。」

  美眸圆瞠,愣瞧着那张略带忧郁的男子脸庞,又愣瞧着他掌上之物。「……它好象新的,握柄乌黑发亮,上头的细藤圈也仔细清理了,它、它好象是新的,我的比较旧……」

  他薄唇淡勾。「我请工匠瞧过,那老师傅手艺很精,把妳的乌丝软鞭细心整理了,昨儿个才去取回……妳还要吗?」

  她犹记得那日在西北湖对他说的那些难听话,此时此刻,心中竟微微绞痛着……

  蓦地,她一把抓下他掌心上的软鞭,两颊染霞,红唇蠕了蠕:「有人特意将它清理过又送来,为什么不要?我、我又不是笨蛋……」

  年永澜摇头微笑,正欲启口,漫春轩的房门忽地教人推开,两名男子一前一后步进--

  「姚姑娘自然不笨,笨的是我家永澜族弟。」年永丰玩着右拇指上的玉扳指,身长虽与年永澜以及一同步进的年永春差不多,但体型却足足大上两倍有余,厚胸胖腰,额宽颊润,倒有富家员外的味道。

  见有人不请自进,姚娇娇不自觉站了起来,眸中略见执拗。

  此时,年永澜已宁定下来,对着两位族兄颔首。「我有事同姚姑娘说,说完就走,没想到祥二还是去知会你们了。」

  「无妨,有些事也该同姚姑娘谈谈的。」这声嗓教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与年永澜的嗓音十分类似。

  姚娇娇不禁多望了对方几眼,那男子素衫清俊,眉目朗朗,正回视着她,温醇笑着。

  「这位是我永春族兄,他前些时候才由九江返回。」年永澜为她引见,「而这-位则是我永丰族兄,亦是此客栈的老板兼掌柜。」

  年永丰挥了挥手,笑道:「姚姑娘难得上咱们客栈,永澜你也真是的,怎地如此寒酸,连点碗香茶、上些点心也不懂交代?」跟着,他转向姚娇娇,「姑娘稍坐,我已让跑堂小二准备去了,一会儿便来,妳别怪罪咱们家永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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