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为何就不能安分一点!」
塔布不敢吭声,连瞄也不敢多瞄上一眼,不过他敢打包票,福晋一定会后悔死了,因为她这一多管闲事,把酷王爷也给「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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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
无视于须发皆怒的田文镜,满儿继续往下指控。
「……若大人要说是大人的属吏有所欺瞒,因此大人对百姓的困苦实是一无所知,那我还是要说,大人上七十了吧?年纪大啦,既然精力不足以承担河东总督的沉重职务,只能任由属吏欺诳,那么大人就该退开让其他……」
「住口!住口!住口!」田文镜气得站起来大骂。「妳这无知刁女竟敢在这大放厥词,想我田文镜自蒙皇上……」
「不用说那些,我只问一句,」满儿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说的是实话或为不实传言?」
「自然是不实传言!」
「那为什么李卫那边跑去那么多从大人这儿逃去的难民?」
田文镜一时哑口。
「为什么大人的衙役要向一个连饭都没得吃的老人家强征赋税?」
满儿咄咄逼人的一再质问,问得田文镜张嘴说不出半字辩词。
「为什么……」
惊堂木猛拍,「住口!妳这无知刁女……」田文镜老羞成怒了,「竟敢妄言污蔑本官,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呀,给我掌嘴!」话落,丢下六支火签。
一支火签五下,六支三十下。
侍立两旁的衙役当即应声上前,两个抓住满儿,一个取来「皮掌」——用这种特制皮掌掌嘴,用不着几下,两、三下就够把人的牙齿全给敲落,要掌刮满儿三十下嘴是存心要她变猪头。
在这种状况下,换了是其他女人,早就扯开嗓门呼爹喊娘了,偏满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还满不在乎地对田文镜笑。
「你掌不了我!」
田文镜一听更是怒极,惊堂木又拍。「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给我掌嘴!」
「是,大人!」
说时迟那时快,皮掌高高扬起正要落下,忽地人影一闪,几声惨叫,再定睛一看,那三个衙役已然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又颓然滑下,满嘴都是血,还有一颗颗类似花生米的东西夹杂在血水里淌落地面。
敢情他们的满嘴牙先被敲光了。
田文镜又惊又怒,正待开口咆哮,忽又一窒,随即慌里慌张地离座趋身向前,端端整整地哈下腰去。
「下官河东总督田文镜见过王爷。」
但没人理会他,跪在地上的满儿被扶了起来,抬眸一看,嘴角不由心虚的勾起假笑。
完了、完了,那张娃娃脸那么黑,鸣呜鸣,允禄回来了。
「哈哈,老爷子,你来啦。」
她猛打哈哈,希望能混过这一回,可惜那双冷冷俯下来注视她的瞳眸透着无可妥协的怒意,摆明了不给她混。
「究竟何时妳才能改去惹是生非的毛病?」
「人家哪有惹是生非,明明是田文镜太混蛋,做错了还不敢承认嘛!」
满儿振振有词地反驳,田文镜竞还不知死活地抬起老脸大声怒叱。
「妳这刁女……」
「大胆,你竟敢叫本王的福晋为刁女!」允禄吼得比他更大声。
大惊失色,田文镜骇然跌坐地上。「福……福晋?」
「不管我是刁女或福晋,我刚刚说的可都是事实。」有允禄做后盾,满儿更不肯轻易饶过他。「我知道你是真心想替皇上办差,但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这也是无可奈何,皇上当能谅解,所以,回京去吧,别为了你的虚荣心而苦了下面的百眭,他们真的很可怜啊!」
「但下官……下官……」
「田文镜,听到福晋的话了,」允禄不耐烦地打断田文镜不甘心的迟疑。「自个儿回京去!」
回京?
「不!下官不服,王爷岂可仅听信福晋一面之词,便判定下官的罪!」田文镜连忙爬起来大声抗议。「王爷英明,理当明白妇道人家耳根子软,福晋之指控定然是受人煽动,待下官查明……」
「查明什么?」满儿忿忿道,真的有点生气了。「查明是谁告诉本福晋这些事实,好让你去反咬人家一口,就像你整倒李绂那样吗?为何到现在仍不知要反省?难道你真的都看不见老百姓过得有多辛苦吗?」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是怎样啊?
都活了这大把年纪了,也不回家去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快快活活地做个称职的老人家,偏偏恋眷官位不舍,赶不走、骂不走,踢也踢不走。
明明没有意愿尽心体恤民情做个好官,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一心只想发挥那令人深恶痛绝的严苛制事「才能」,整得老百姓叫苦连天,他还在那边得意洋洋说自己是个多么能干的清官,照她来看,雍正初年的整顿亏空应该交给他来办才对,包管办得有声有色,谁也逃不掉。
但让他来作父母官,却只可怜了老百姓,他若是挂点了,河南山东百姓八成都要放鞭炮庆祝,一路放到过年去!
作官作成这样,他到底有什么好自傲的?
不过毕竟田文镜是雍正宠信的臣子,满儿也只想说能点得他开窍就好,免得又去得罪皇上老大爷,谁知道她讲了半天口水都是白搭,从头至尾她提的都是他的错失,田文镜却只注意到她顺口溜出的那个名字,当即老眼一瞇,阴险险地哼了哼。
「原来又是李绂……」
「你……你有毛病啊?还是老糊涂了你!那人我见都没见过,又如何告诉我什么?」满儿不由气结,反手一指允禄。「告诉你,是我家老爷子告诉我的,好了,你有种就去整倒他吧!」
田文镜一怔,下意识回眼去看允禄,然一对上允禄那双犹如万年寒冰的冷眸,不由机伶一个暴颤,慌忙又哈下腰。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不敢?」满儿斜睨着他。「那你来整倒我好了,话是我说的,罪魁祸首就是我,有种就来整倒我,横竖我无权又无势,也没有娘家做后盾,要整倒我容易得很,最好关我个十年八年,每日大小刑伺候,每夜……」
「够了!」允禄怒叱。「妳这女人,从来不知何谓收敛么?」
只是说说而已,这样他就心疼啦?
满儿吐吐舌头,不再吭声了。田文镜却以为庄亲王也对自己的福晋有所不满,不由暗自窃喜。
谁都知道庄亲王的冷酷无情,自己的哥哥都狠得下心去整肃,只因为雍正下了旨意,更何况是自己的老婆,保证不会太客气,随时都可以切八段,相信他只要送上几句煽动的话语便足以让那女人受到严厉的惩罚,使她再也不敢「胡言乱语」来「污蔑」似他这种皇上千般重视,万般宠信的大臣。
「对、对,王爷理该如此,牝鸡司晨最是不该,妇道人家原鞋不该插手男人的事,一旦任由她爬上男人头上……」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田文镜愈说愈是激昂,口沫横飞,满嘴泡泡。
依偎在允禄怀里,满儿却是愈听愈有趣,心想田文镜待在京里的时间必然不久,不清楚允禄有多么宠爱她,眼下才敢当着允禄的面说她的坏话,一面吹捧允禄,一面又彻底贬视女人,未了还搬出皇上来,频频暗示说皇上有多么欣赏他刚正不阿的为人,意图「陷害」他的人向来只会招致恶果。
看来田文镜不仅是个硬铮铮的酷吏,也是个拍马有术之人,对于威胁恐吓更有一套。
「……圣上亦曾对我言:小人流言……」
只可惜他不太会看人脸色。
「住口!」冻结在允禄脸上那层冰霜厚得简直可以敲下冰块来,「不想自个儿回京么?好,那就由本王说去!」话落即推着满儿离开。「回去了!」
「回哪儿?」
「回京。」
「嗳?不要吧,老爷子,咱们才来两天……」
「回去!」
「……好嘛!」
嘴里说好,其实脑子里还在忙碌地转个不停,思索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拐允禄继续留下来。
很不幸的,当满儿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最好的理由时,却用下上了。
「王爷,京里传来消息,皇后崩逝了!」
十天后,他们回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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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确实是个工于心计又心狠手辣的皇帝,但他更是个刚毅果断,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勤于政事之毅力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回皇后病逝,他甚至没有参加皇后的大殓礼,因为他有更重要的国事待办。
「这一仗总算赢了,傅尔丹确实是蠢材,而丹津多尔济和策凌也果然厉害!」
「噶尔丹策零还没有死,他必然会卷工重来。」
雍正有一会儿没动静,而后重重叹了口气。
「十六弟,你特别喜欢泼朕的冷水,是么?」
「臣弟尽力而为。」
「这种事就麻烦你不用太尽力了!」雍正哭笑不得地说。「好了,别说这了,眼下先来说说鲁王孙子那一家子吧,提到这,朕实在不能不夸奖你,粘杆处那些个笨蛋查了半天连边儿也没沾上,你却轻而易举的捉到了人,还不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