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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小姑娘你瞅着我、我觑着你,却是噤若寒蝉,只觉这会儿把祸给闯大罗。

  取来杯子,霍玄女将杯缘轻轻抵在凤善棠唇下,再次柔语——

  「善棠,把水喝下,这是解毒散,来,把嘴张开……」

  凤善棠低唔了声,强撑着眼皮不想让她的澄容消逝,他的鼻息越来越烫,丹田处似乎不断地涌出热气,那股灼热却又无法散出,结果只能在体内翻搅,越滚越大。

  「好热……」他眉峰皱起。

  「把解毒散服下就会好些的,来,嘴张开。」

  他分辨出她眉心的忧郁,虽淡,却是因为他吗?

  他就怕那张澄透雪容无欲无求,清冷得寻不出一点凡味,如今,她也在意起他了吗?

  「……你不走,待在这儿不走……我就喝……」

  他在索讨她的承诺,用这近乎自残的方式吗?霍玄女芳心一震,无法再仔细思量,眸光如雾,只沉静地道——

  「我没要走。」微微扶高他的头,手中杯子再次抵近,「你喝,我不走。」

  「不成的,大姑娘唔唔唔——」沙家老么刚有异议,嘴已被大姊横扫过来的手给捣个正着。

  凤善棠纠结的眉峰略缓,炯峻的目光正在涣散,他双唇开启,感觉水正缓缓灌进口中,他费力地吞咽下去,而舌已发麻,根本尝不出是何滋味。

  好不容易喂完整杯水,霍玄女让他平躺下来,小手刚撤,便教他的铁掌一把扯住,那五指深深抓握,恨不得捺进她血肉中似的。

  霍玄女陡地一凛,无言地瞅向他深幽幽的眼。

  他一字字、沙嗄且艰涩地道:「等我醒来……第一眼就要……就要见到你。」

  那张雪容不颔首也不摇头,唇瓣轻抿,那过于宁静的神态让他不安。

  然而,无法等到她再一次的保证,拉扯着他的力量陡然间强大起来,狠狠一拽,终把他扯进黑暗中……

  八 潋滟随波千万里

  那姑娘该死的再一次骗了他。

  就如同三年前,她说那该死的宁神香仅是寻常薰香,不具其他作用,他信了,结果醒来时已过了整整十二个时辰,房中宁静依旧,她在他背上纹烙了那抹飞身,也让自己从他手中飞离。

  而这一次,在他几以为得到她、抓牢她之际,她亲口承诺不走,却仍是狠狠地耍弄了他。

  意识从黑暗中浮游而出,凤善棠仅觉浑身异样酸软,筋脉血骨彷佛被大大操弄、重新排整过,盘坐运息一番,四肢筋骨才恢复往常灵敏。

  他记得她芳唇的软嫩,记得她胸怀里的馨香,榻边地上的血滩更教他记起她眸底关怀之情……有情又似无情,真意还若虚无。他从不知会如此渴望着一个姑娘的心,那对他而言太过沉重,沉重到教他有些慌了手脚,险险压垮他内心长年立下的目标。

  南洋海面平静,一望无际的蔚蓝。

  灿烂日光在漫漫蔚蓝上跳跃,潋滟夺目,像是千万条跃动的金鱼。

  他立在大船的前端甲板,精壮的古铜上身教金光镶出一层薄亮,海风猎猎飞绕,再猛一些,真要带起他背上那抹飞影,腾凌而去。

  「棠少,再过去便是迷雾海域,咱们一前一后追踪着连环岛的两艘三桅船而来,见那态势,要想救人兼逮人,最好提前行动,别等着进到对方地盘上。」大魁面无表情地挨近,嘴皮浅动,声量压得极低。

  这艘大船并非「海苍号」,而是来自霞美大岛的倭船,船上成员几乎全是东瀛海寇,只有大魁等五、六个懂得倭语的手下混在其中,随凤善棠出击。

  而此次出击,只许成、不许败。

  便如同大魁所说,救人兼逮人,救一个姑娘再逮另一个姑娘。

  凤善棠双手按在船板上,远放的深目如海波般起了烁光,持平语调听不太出真正的思绪,淡道——

  「让他们进入迷雾海域无妨,我已让五艘快翼先行绕至前头,拖住前面那艘座船,后面这艘大船配置颇为精良,我可以直接对付。」

  大魁偷觑着主子沉凝的侧脸,好奇心旺盛,再这么硬憋下去,八成真要暴毙身亡了。

  「棠少,霍家那大姑娘……咱们用请的不成吗?怎么说也有那么一点点交情,非得撕破脸,硬来逮人回去吗?」

  自一个多月前了结东云寺的事儿,大伙儿又一次在山道上化整为零、分道扬镳,见自家主子搂走这三年来一直挂念于心、却又打死不承认的姑娘,以为好事终要开花结果,谁料及偏是好事多磨。

  他和那姑娘也不晓得出了啥儿差池,反正是自家的爷儿又一次遭姑娘无情抛弃。三年前一次,三年后又来一回,男人的自尊扫地,颜面何存哪!

  为此,「海苍号」上的众家弟兄甚至还私下开了赌局,说是他肯定哪里教姑娘不满意,要不,便是技巧不好,弄得人家姑娘不舒服,一气之下就把他踢到一旁凉快去啦。

  但真正原因可没谁敢开口问清,他光头大魁今儿个索性咬着牙、硬着脖子豁出去啦,若结局是教主子一脚踹进海里喂鱼,也胜过死闷在心里痛快。

  见主子不语,大魁故意在旁叹道——

  「咱儿瞧啊,人家姑娘也不是存心对你不好,要是真心付出,终能感动她,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说,你把自个儿的事一五一十对她道明了吗?」

  闻言,凤善棠姿态未变,紧抿的嘴角却往下微拉,那弧度实在不美。

  就算他想道明,那姑娘说不准也懒得听,她对他的底细根本没兴趣。

  大魁瞪大铜铃眼。「你啥儿都没提呀?!哇啊~~这可有些棘手罗,不过不打紧,咱儿教你一招——」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嗓子压得更沉,道——

  「把姑娘直接弄上床,好好疼爱一番。棠少,咱儿实话实说了吧,弟兄们早开局对赌,咱儿一向看好你的,知道你好本事、有能耐,要姑娘真上了你的床,尝过那好处,肯定像黏糖般硬缠着不走的,你说是不?」

  可惜,这粉颜白发的姑娘偏与其他女子不同,上他的床,就只因为「时候到了」、「该找个人试试」。

  真个不想不恼,越思越怒!

  下一瞬,一声哀吼由前端甲板传出,船上众海寇心一凛,皆闻声望去,就见那传闻喜怒无常的狼鬼正慢条斯理地收回长腿,而发出叫喊的光头大汉已被踢进海里,「澎」地一响,激起不小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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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中原往南洋行驶,座船已入迷雾海域。

  霍玄女一样立在前端甲板,雾眸凝望着无际的潋滟水色,人在此,心却无法完整,那缺少的一角遗落在千里、万里之外。

  她长发上的黑染已然洗去,还原成缕缕的雪丝,不知是否太过思念,让她荒谬地在海风中,似有若无地嗅到那男人独有的气味。

  当日她不得不走,从未想过让一个男人牵绊住自己,即便她喜爱上他。

  他与她的心都需要完整的自由,海上儿女,情缘便如海潮,潮来缘至,潮去缘止,惆怅中自有一番美意,她要的不需多。

  「大姑娘——」此时,主桅上的了望台传来唤声,霍玄女闻声回首,便见沙家老大将单眼望远镜抛给老二,双手攀住船绳,俐落无比地飞荡下来。

  「大姑娘,二爷的大船也进了迷雾海域,约莫在两百里外,咱们要缓一缓,等他们上来吗?」

  几个月前,霍玄女便知义弟霍连环为着一张先秦时代遗留下来的藏宝图,在中原大陆待上许久,那张藏宝图为海宁凤氏家族世代相传,关于此图之事,在海上早传得沸沸扬扬,为各路海寇所垂涎。

  据传闻,凤氏藏宝图每代皆有一位守护者,欲要取图,便得从守护者下手,而每代守护者在确定下一位接棒人之前,其身分必须被严格保密。

  然而,在十几年前,海宁凤氏家族里出了一名不肖子弟,将此代守护藏宝秘密之人的身分泄漏出去。

  那守密者仅仅是名小姑娘罢了,然而这位凤家小姐似乎让她那个一向豪爽开阔的义弟霍连环费了不少苦心……沉吟着,霍玄女唇角淡淡勾扬,从沙家三姝口中,她还听得连环之前为救凤家小姐,伤在东瀛忍者刀下,险些肚破肠流。

  事实上,在几日前,她便已接到霍连环的雪鸥传书,书信中提及,他把那位身怀宝藏秘密的凤家小姐掳劫上船,这其中因由也在那封信中详细写下,总而言之,是想藉由她黥纹染彩之艺,为那凤家小姐除掉某物。

  「暂时将帆收起,等会儿,我上连环的船瞧瞧。」过迷雾海域抵达连环岛还需花上一日夜,一旦收帆,船行将缓,她打算等后头霍连环的大船过来,先行上去了解一下那位凤家小姐的状态。

  沙家老大嘴儿一咧,正欲朗声回应,主桅了望台上的沙家老二却在此时扯嗓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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