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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实在不明白,为何阮小姐离开应康城,不留下只字片语?」他家大人辞官后,欣喜万分日夜兼程去了应康阮府,才发现阮小姐在家月余,便不知所踪。

  难道,她有意要摆脱他家大人?

  东方非回头,看穿他不敢明言的推测,笑道:

  「她不会想摆脱我。其中必有环节出了错……」这个错,到底是什么呢?凤一郎绝不会左右她的思想,那么,是她主动离开应康阮府了?

  哼,她不留行踪,他也不怕。内阁首辅辞官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民间,只要她在中土,迟早会找上他,他还烦什么?

  店小二很快地送上茶水,同时小心翼翼地归还茶罐。

  「小二哥,你在乐知县有多久了?」东方非忽然问道。

  「小的土生土长,熟知县内一切,爷儿有事尽管吩咐。」

  「最近你们县里,可有二男一女外地人,以兄妹相称,女子左手断指,其中一名男人发色雪白。」

  店小二仔细想了想,摇头:「二名男子一个大姑娘,小的没印象。」

  东方非瞇眼,然后笑道:

  「也对,我问你,是问错人了。」这三兄妹穷得要命,根本没钱上这种酒楼。

  任由京师仿菜一盘接着一盘上桌,他却无心用饭。

  新皇登基,天下局势大抵稳定,算是她心目中的太平盛世了,她还有什么事想做?

  京师之外第一大城永昌,曾是她的故居祖宅,她不在那里;应康是皇朝内第二大城,也是阮家定居之地,她还是不在那里。那么,她会在哪里?

  乐知县以仿京师闻名,没有自我特色,又别名「仿县」。旅商过此地不久留,商机不大,肥水不油,唯一优点在于,乐知县位居京师、应康城的往返必经之地,旅人来往,多少留给此县一线生机。

  现在,他在乐知县了,接下来呢?

  要上哪去找她?

  依她重诺的性子,绝不会无故躲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她无视他的存在?

  「爷,这盘豆腐炒肉丝,虽然不是京菜,但豆腐口感极好,保证爷口齿留香。」店小二殷勤上菜:「豆腐铺就在前面巷口,您有空,可以亲自上门一试。」

  东方非回神,也不恼思绪被打断,只道:

  「你跟豆腐铺老板是亲戚还是合伙?在酒楼为他找生意,不怕挨老板骂吗?」浅尝一口,豆腐滑中带细,比不上宫中的豆腐,但手工特别,算是不错了。

  青衣见主子总算动筷了,不由得暗吁口气。

  「不,我跟他毫无关系。他家怀真当上县太爷的亲随,总是要巴结巴结的。」

  「亲随不过是县令的小小跟班,也要巴结?」他随口问。

  「爷儿,您跟咱们地位不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得巴结这些大小官员才能过活。不过,怀真人还不错,虽然油水照捞,但从不刻意刁难咱们。」

  东方非随口应了几声。青衣见主子心不在焉,遂打岔道:

  「你下去吧,我家主人要用饭,不爱人打扰。」

  东方非尝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有趣笑道:

  「难怪乐知县只是一个普通乏味的中县。这种仿菜也配叫京师名菜吗?」

  「爷,不如上勤德园吧。」

  「不了,咱们不走了。晚点你去订房,我要在这住上两天。」

  青衣微地一怔。「爷,您不是要找阮……」

  「还找她做什么?」他不悦讽道:「我非得找她不可吗?既然她不把誓言当作一回事,我又何苦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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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新月,像有温度一样,入了夜,还是带点轻微的燥热。

  窗子半掩,他身着墨紫的直裰,长发如丝绸,黑亮发滑的披在身后。

  他倚在窗边的榻前半打着盹。热风轻拂,黑发微动,他状似入眠,内心却为捕捉不到阮冬故心思而忿怒。

  怎会猜不透她此刻的心绪呢?

  她不就要个太平盛世吗?如今盛世降临了,她还要什么?

  难不成,短短七个月,有个情郎拐了她,凤一郎才布局让他寻不到人?

  根本不可能!

  依她的性子,会在七个月内爱上一个男人,那简直是海会枯石也烂了!

  他抿起带邪的嘴角,睡意顿时全无,索性翻身坐起,满心恼她。

  「……亲随怀真……」断断续续的耳语,随风入耳。

  东方非心神不守,并未细听,只觉这「亲随怀真」有些耳熟。

  「……该如何是好?怀真仗着县太爷宠爱,私收红包,才愿替人伸冤。我看,我还是变卖家产,请怀真替我打点好了。」这声音忧愁无比。

  「哼,怀真只是县太爷的跟班,也敢搜刮民脂民膏。叶兄,亲随不只有怀真,唯谨也是亲随,他品性端正,公事公办,你可以透过他,请大老爷秉公处置啊!」

  东方非下榻之地,并非官员外宿的华林美园,而是选择一般富商寄宿的雅居。

  他抹着冷笑,暂时将阮冬故自心头狠狠拔去,唤道:

  「青衣。」

  「小人在。」青衣自始至终守在门外。

  「外头挺吵的,是不?」还愈吵愈清楚呢。

  「小人立即去驱离他们!」

  「不,去把他们叫进来,我有事要问。」

  窗外一钩新月,明朗落地。他索性起身,展开折扇对着月光,阴暗的扇面起了模糊的亮度。当年,他赠给她一把染墨折扇,暗喻她再高洁的品性,迟早也会同流合污。

  几年官场生涯,她确实如冬雪染墨,而他的目光也离不开她了。

  他又摊开不离身的画轴。画内,是他俩在晋江夜市喁喁私语,无比亲热的模样,她眉目爽朗又正气,教人移不开视线。

  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懂得睹画恩人了!

  脚步声逼近,他神色淡然哼了一声,卷起这留在身边多年的画轴。

  冬故,就算我对妳执念颇深,那也不代表我非得是穷追不舍的那一方啊!

  这,全是妳自找的。

  「爷,人带来了。」青衣轻声道,同时进房点灯。

  剎那间,月光与室内烛光交缠,照亮东方非喜怒无常的阴沉神色。

  「公子,不知您、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开口的是打算变卖家产的叶兄,同样一身长衫,但他穿来就像是个平凡的读书人,完全不如东方非天生俱来的气势。

  「二位兄台为何如此惊慌?是否我家随从惊吓了二位?青衣,还不快道歉。」东方非状似和气,笑意盈盈。

  那姓叶的读书人连忙摆手,稳了稳心神,道:

  「公子的随从十分有礼,只是……不知公子深夜找我俩,有什么重要事?」

  东方非俊眉轻挑,漫不经心地笑:

  「重要事倒不至于。只是,我不小心听见二位兄台的耳语……」见他二人面露惊骇,他道:「二位怕什么呢?我是外地人,明天一早就走,就算不小心听见了,也不会去跟那个叫怀真的告密啊。」

  「是是,公子是外地人,请千万别淌进这浑水。」另一名年轻人语气紧张道:「如果让怀真知道百姓对他有所不满,一定会心狠手辣对付我们!」

  「这样说来,这个怀真跟恶霸没个两样了。他在乐知县里作威作福多久了?」

  「四个月了……公子,你还是别多管闲事吧!」叶兄颤抖低语:「他不是您能对付的人物!他有钱才肯做事,我准备变卖家产,求他为我出头……」

  东方非笑了两声,走向他们,问道:

  「二位兄台,要不要变卖家产是你们的事。打你们一入门,我就有个疑问,望请二位为我解答。」

  「公、公子请说。」

  他瞇眼,轻柔地笑道:

  「这里乃富商夜宿之地,二位衣着普通,何以能擅进此地呢?」

  「这……这……这……」结结巴巴,说不出个原因来。

  「二位一进房,眼神游移,精神不定,浑身发抖,额面冷汗,如见大官。怎么?在你们进门前,就知道前任首辅东方非住在这儿?」

  在旁的青衣一愕,杀气毕露地抚上长剑。

  两人吓得再进冷汗,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伏在地,脱口喊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没胆的狗奴才!」东方非脸色遽冷,心情被搞得极坏。「要骗我,也得找个懂说谎的货色,你俩是什么东西?吓个两句就原形毕露,我还有什么乐趣?说,是哪个狗奴才吃了熊心豹胆指使你们的?」

  惧于京师官威,姓叶的男子不敢抬头,五体投地喊道:

  「是亲随唯谨!大人,唯谨奉公守法,只是不得县太爷欢心。他老人家依赖怀真,再这样下去,乐知县是没有未来的,请大人为乐知县百姓除去怀真!」

  东方非哈哈笑道:

  「这个唯谨,傻了不成?以为京师来的京宫,有义务为他解决不入流的货色。他没有听过东方非的所作所为吗?」

  「大人曾推动晋江工程,举荐人才结束边关战事,辅助新皇登基,其一举一动皆为皇朝着想!」

  东方非嗤之以鼻,不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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