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你不能一直无上限地订规定。」含笑这下真的跳脚了,挥舞着粉拳威胁道:
「契约已经签好了,乱加条款是犯法的。」
「我是妳老板,我说可以就可以。」他恶霸地道。
「员工也有人权,我要去公会告你。」
「哪个公会?未婚妻公会吗?」他挑高一眉,有一丝幸灾乐祸。
啊!看到她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真是令他今日不断出现的头痛胸闷症状好很多。
「哼!」她撇开头,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好反驳。
唉,谁教她今早紧张过度又没吃早饭,血糖降低的下场就是人会变笨,居然连吵架都吵不过他。
「如果妳OK了,我们可以进屋了吗?」他低头凝视着她。
是她眼花还是怎地?怎么她似乎在他银黑色的双眸里瞥见了一抹关怀之色?
嗯,肯定是眼花。
「没想到血糖过低也会导致夜盲症。」她喃喃自语。
「瞎掰什么?」他有点想笑,但及时忍住,不动声色地伸手揿下电钤。
「没有。」她闷闷地跟在后头。
大门开启,一阵香风蓦然飞扑而来!
含笑眼前一花,就见到一团软玉温香粉红色身影偎在季磬的怀里,娇面笑吟吟。
「妳在搞什么?」他眉头紧紧打结。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他怀里的窈窕女郎娇声呖呖。
含笑胸口莫名又紧又酸又热,瞪着面前抱成一团的这对璧人,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这,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他都已经有要好的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假的未婚妻?为什么……要让她在这一瞬间自觉像个白痴一样难堪、难过?
「笨蛋!妳在胡思乱想什么?」
猛然一记大掌拍了拍她的脑门,含笑忍不住抱着脑袋忿忿地瞪向他。
「干嘛打我?」欺骗她就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打她的头,虽然那一下只是轻轻扫过。
「我一看妳的表情就知道妳想歪了。」他眼底有一抹稍纵即逝的温柔,随即又恢复略带嘲弄之色。「笨蛋,她是我妈。」
含笑呆掉了,还来不及回过神,小手已经被他温暖有力的大掌牵起。
「妈,别闹了。」季磬轻轻推开怀里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忍耐地道:「我来跟妳介绍,这是含笑,我未婚妻。」
「什么?!」美妇人戏剧化地尖叫一声,捂着红唇受伤地望着他,「你几时订婚了,为什么我这个做妈的不知道?」
「妳几时嫁了第三任丈夫,我和季襄还不是一样被蒙在鼓底,直到上个月才知道?」他懒得理会素来演艺细胞过度蓬勃的母亲,抓着含笑的手便走入大厅。
「大少爷!」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妇人走近,面带微笑的唤道。
「君嫂,这是我未婚妻,妳叫她陆小姐就行了。」他语气温和地开口。
「叫我含笑。」她凑热闹地插嘴。
他瞪了她一眼,淡淡道:「君嫂,妳明天不是要到澳洲帮妳女儿坐月子吗?怎么今天还来大屋?」
「大少爷,你让屋子里的佣人都放假了,我不放心哪,这以后有谁能服侍你,并打扫这里里外外呢?」
「含笑这几个月都会住这儿,她会负责监督清洁公司人员过来打理。」
他对君嫂脾气好到连含笑都看傻眼了,忍不住望了初次见面的美丽婆婆一眼。
说也奇怪,美妇人和她默契异常地好,偷偷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我那凶巴巴的儿子,对别人向来是好到没话说,可是说也奇怪,偏偏对我这个老妈没耐性又没大没小。」
「啊,这个叫『土地公荫外境』,对外人好对家人坏。」含笑频频点头,大大恍然。
「他也对妳很凶吗?」
「是啊。」
「恭喜恭喜,那他真的把妳当作一家人了。」美妇人拍拍她的背,心有戚戚焉地道:
「乖媳妇儿,我那儿子凶起来连酷斯拉都会退避三舍,妳确定妳真的想嫁给他吗?」
「婆婆……我可以现在就叫妳婆婆吗?」含笑小小声问,双眸发亮。
她发现看起来美丽又年轻的婆婆虽然外表艳丽、举止戏剧化,但是却也很热情、好相处。
啧,跟季磬一点都不像哩。
「哎哟,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已经是人家的婆婆了。」戴绮霓稍稍自怜了一下,随即又得意洋洋地道:「不过我应该是全台湾最美丽的婆婆吧?」
「不是第一,也差不多了。」含笑语气诚恳、真心地道:「婆婆,我真的很喜欢季磬,请妳祝福我们。」
「啊,我当然祝福你们,只是我怕妳三天后会骂我生颗贡丸也比生这个凶儿子好。」戴绮霓忧心忡忡地道。
「没那么严重啦,婆婆。」她差点笑出来。
「妳们两个。」季磬又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伸手指着母亲,「妳!不是要搭十二点的飞机吗?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接着他的手移向含笑,「妳!尽快跟君嫂去熟悉环境,以后这个家就交给妳打理了……」
当然是暂时。
「知道了,大老爷。」含笑叹了一口气,依依不舍地跟美丽婆婆相抱了下后,真挚地道:「婆婆,祝妳一路顺风,有空要回来看我们哟。」
「呜呜,可爱的媳妇儿,我真舍不得跟妳分开……」戴绮霓开始擦眼泪。
「妈!」季磬再度揉了揉抽疼的鬓边,知道母亲的八点档悲剧情结一冒出来,没有演上一个小时是无法尽兴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戴绮霓哀怨地叹了一口气,白了大儿子一眼。
「我就知道你迫不及待把我赶回威尼斯……唉,生儿子有什么用哟?还比不上媳妇儿窝心。」
季磬不为所动,只是掏出了轻薄闪银的3G手机,按下了一长串号码,用纯正的英国牛津腔道:「是威廉斯爵士吗?我母亲尚未动身前往机场──」
「不要啊!」戴绮霓连忙抢过他的手机,只听里头爆出一声焦灼紧张的低吼,慌得她赶紧将手机贴靠在耳边。「喂?不是啦,我没有反悔……什么?你要直接开飞机飞来找我?不行不行,我机票都订好了……」
这下子有得他老妈忙的了。季磬满意的暗忖。
「婆婆她……还好吗?」含笑眨了眨眼,迟疑地问。
「她不会有事的,我『叔叔』会让她忙得没时间再演八点档。」季磬耸了耸肩,抓住她的手臂拉到身边,配合着他的脚步往楼上走。
八点档?
她强忍住失笑的冲动。「可是……」
「别忘了,我们的契约从今天开始。」
「知道了,老爷。」她咧嘴笑。
无视于他的横眉竖目,她的笑容依旧绽放得好不甜美。
「不要笑得这么……碍眼!」他不自在地低吼。
「为什么?」她装傻。
「不准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准问为什么?」她故意不知死活。
「就是不准。」
「可是……」
「没有可是!」
听着他们俩就这样边抬杠边拾阶上楼,讲着手机的戴绮霓暗暗地笑了起来,这才收回视线专心应付爱吃醋的第三任丈夫。
呜,为什么她都没办法留在这儿看戏?
那水波荡漾的威尼斯,热情浪漫的新婚夫婿呀!此时此刻都比不上这出精采可期的好戏呢。
第五章
住在公主般的大卧房里,很幸福。
但是第二天早上,含笑就无聊到早早六点就起床,坐在柔软的大床上,发呆。
鹅黄嫩绿的卧室装潢雅致清新,玻璃落地窗旁养着一只枣红圆缸的米兰花,散发出阵阵幽香。
她却不由自主地想念起田侨里老家里,那丛丛碧绿青青的薄荷和桂花。带着初生的露珠和泥土芬芳气息,静静绽放在农村晨起的阳光下。
为什么才离开家一天,她就开始想家想得一塌胡涂了?
「不对,现在不是想家的时候。」她推开羽毛被,跳下床冲进宽大洁净的浴室里梳洗。
表现的机会到了,她一定要让季磬尝到那种特别的家常温馨滋味,让他感动到乱七八糟,继而承认她是他这辈子唯一能娶到的最贤良老婆。
先生娘、先生娘……呵呵呵,她绝对会当个称职的先生娘!
换上一件小碎花洋装,她轻巧地下楼走进厨房,打算大展身手做顿道地台南清粥小菜。
可是……
「冰箱,空的。厨柜,空的。米缸,空的。」她翻得满头大汗,在干净到可以直接拿来睡觉的厨房里完全找不到一粒米或一片菜叶子。
搞什么,这家子的人食物都是用变出来的吗?甚至连罐奶粉都没有!
「可恶!」她恨恨地重搥了一下清洁到捆菌也不敢在上头滋生的流理台,心下暗知这是谁出的好主意。
一定是他!放了屋子里所有佣人的假,屋里连半点食物都不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跟这个家有任何牵扯。
「找什么?」季磬高大的身子斜斜倚在厨房门边,双手交抱胸前,脸上似笑非笑。
「老鼠药。」她没好气地道,「好放在你喝的白开水里。对了,你好像忘了告诉我,你穷到家里连米缸都没半粒米了,早知道我可以先借钱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