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发披散在大床上,巴掌大的脸蛋几乎被长发淹没,有些还沾黏在脸上,模样看起来有多悲惨就有多悲惨。
那个和展怀熏相亲的女人真有这么吸引人吗?连一向看似坐怀不乱的他都无法抗拒,才第一次约会就夜下归营?!甚至一向生活规律,即使应酬以不超过十二点为限的他也忘了时间!
她不禁酸酸的想,是啊,美好的时间总过得特别快!快到连表上早过了正常作息的时间,都还会以为是手表坏了。
一想到他对她的冷漠,心里又是一阵酸。现在的她,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她曾经因为怕再度被伤害而想放弃心中的渴望,可她发现比起失去展怀熏的痛苦,害怕再度被伤害的恐惧是可以被克服的,她不能因为假想在未来的情路上可能会受伤,就对爱情畏畏缩缩。
至于展怀熏相亲的事……她暂时不想那么多。既然动了心了,她就要把它说出来,她要把握住机会,为自己争取一次!刘辉琳说的对,她不能因为跌跤就放弃学走路。
看着镜子中,对自己诚实的自己,这时候的她眼神坦率,她好像重新喜欢上自己了。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随着展怀熏夜归的时间不断延后,越来越低落、越来越沮丧……
到最后几乎是有点绝望了。
展怀熏出门是为了相亲,她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把他的夜归往好处想。一对彼此看上眼的男女,干柴烈火、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的大有人在。如果展怀熏是正常的男人,那样的情况不无可能。
快三点的时候,她才听到刷卡后转旋动钥匙的声音。
明知道她没有任何立场冲出去说什么话,甚至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可她的脚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一古脑的就往外冲。
卡嚓!
展怀熏以为他已经够轻手轻脚了,可听到门带上的声音,楚正璘就立在房门外……还是把她吵醒了?「妳还没睡?」看清楚她的样子后他吃惊不小。
她的鼻子红得像在寒地里站了几个小时似的,且还红肿着两颗核桃的眼……那样子不像是睡醒的样子,倒像是痛哭过。
他出门时她在哭,不会就……一直哭到现在吧?才这么想,楚正璘的眼泪又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般滴滴答答的落下,末了连声音也藏不住了,哭得甚是可怜!
「呜……呜呜……」
「别哭……」看她哭他也有些手足无措,而她脸上的怨又在他的理解之外。
下一刻,楚正璘猛地扑进他怀里,力道之大把高头大马的他撞退一步,动作来得突然,展怀熏怔怔的连动都不敢动……
在这时候正好有两个也夜归的住宿客人回房,正巧在通廊撞见这一幕,表情都有些古怪和好奇,展怀熏既尴尬又无奈,僵悬在空中的大掌这才安抚性的拍拍她的背,像哄小孩一般的将她哄进房里。「别哭了,进去再说吧!」
进到房间后,他把外套脱掉,扯了扯领带,然后倒了杯温开水给她,这才在卧房外的小客厅坐了下来。
彼此默然的相对,好一会儿展怀熏才吐出长长的叹息……
他是个做事果决的人,当楚正璘当着他的面选择了刘辉琳时,这段情照理来说就该结束了,他会努力的调适自己回到原来和她单纯只是上司及下属的关系。
偏偏对感情很笨拙的他,却看出楚正璘的压抑。他注意到她常常趁着他不注意时,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凝视他至出神而不自觉。
在英国的这几天,她还三不五时的出挝,反应过度的超出了仅仅只是秘书的身份。
唉……女人!他真是越来越不了解这种动物了,而他也对自己越来越无法了解,为什么他对楚正璘就彷佛多了个心眼似的。他看得出来她不开心、她难过、她伤心,他努力的对自己催眠,要自己视而不见,可越是这样,他彷佛注意得就更多。
不知道谁曾经说过,因为关心,所以多心。
向来公私分明的他,原本打算把个人的私事留到回国前一天,再找楚正璘详谈,可……
罢了!择日不如撞日。
他看着她双手在膝上绞成了麻花辫,头压得低低的,密长的眼睫上兀自留着晶莹的泪珠子,一股闷疼的感觉在他陶臆间扩散。
在心中幽幽一叹后,他问:「为什么哭?」
晶莹的泪又落下了几颗。「因为……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楚正璘犹豫了很久,才在左胸上指了指。「很不舒服!」她咬了咬唇,然后努力汇聚勇气后才开口,「你出去约会的事,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又是一叹,「正璘,妳说这些话会让我误会的!」因为之前的教训,他对她不敢有太高的期待,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然后呢?」
「妳希望我能给妳什么样的答案?」和她说话他异常的小心,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又会错了意,自做多情的一头热。「正璘,我是个很理性的人,可自从认识妳之后,我发现原来我也有感性的一面。我的理性让我得以理解爱情之中没有对错,只有爱或不爱的问题,因此我可以谅解妳再度选择了刘辉琳。」她选择了他,就表示他出局了,没什么好说了。
「可除了理性外,我的感性部份也有话说,它会催促着我努力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生,即使那女生已选择了另一个人,尤其……当那女生总是留给我一些暧昧,让我以为我还有机会的时候。」
他看着她,意有所指的表示。
「妳希望我能给妳什么样的答案?」犹豫了一下,他缓缓的开口。「我承认我对妳很动心,可若不是一对一的情感,我只能选择祝福妳。」即使再喜欢一个人,他还是有他的原则。
「你对我动心,可你却跑去相亲,而且还三更半夜才回来?」说的好像都是她「欺负」他,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可恶!
「相亲?」他什么时候跑去相亲?他的确是有相亲的对象,可他若去相亲,她不可能不知道,因为他相亲的对象正好、不巧的就是她!更何况,相亲也该是回国后的事吧?难不成……到现在还没有人告诉她真相?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还没出国前,我就知道!连一些不相干的女职员都在传,说你这回的西欧行还包含了相亲,我还是后知后觉挖墙角听来的。」她气呼呼的说,一面说,眼泪还一面掉。
「妳相信?」他扬了扬眉,虽然刘辉琳的事还梗在胸口令他不舒坦,可楚正璘吃味在乎的模样,令他释然了一些。「妳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也许自己是东方人,他还是比较欣赏黑发且纤细的东方佳丽。
「男人都觉得外国女人胸部比较大!」楚正璘很酸很酸的说。
展怀熏差点失笑,觉得这种事既荒谬又可笑。「不管怎么说,我没有去相亲。」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说没有!你出门前不是说有非去下可的私人约会吗?如果不是相亲,为什么我问你时,你要拒绝回答?还凶巴巴的说我踰距了!你……你不知道这样有多叫人伤心吗?」看他的脸色沉沉的、冷冷的,楚正璘心里的委屈又一点一滴在凝聚。「现在的我既痛苦又狼狈,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用那种冷漠的态度对我?!」
展怀熏真想叹气,而实际上他也叹了知这些日子他的叹气总合大概可以拿来当电风扇用了,如果楚正璘是男人,他真想揪走她的领子,直接问她,她到底要他怎么样!
明明是她先拒绝他的,不是吗?不但拒绝,还捉个前男友来气他,要他死心,而今却说这样的话。
女人,妳的名宇叫矛盾!
展怀熏定定的看着她,她心虚的低下头。「你……你干啥这样看我?」那种眼神她在他凝视她时候常看到……
有时候她会以为是错觉,因为像这样冷漠的人,怎会有这样如同天鹅绒般的眼神,那么温柔、那样坚定,像是一种承诺,誓言。
每当他以这种眼神看她时,她总会有几秒的怔愣,然后一阵心律不整的把脸低下。以往她无法确定自己能承受这样的情感,而现在呢?
深吸了口气,她慢慢把脸抬高,迎向他的视线……
「咕噜」好大一声,这对她而言好像太刺激了,第一次发觉,这个男人真是好看到得天独厚。
展怀熏一看就知道是站在金字塔端的精英,他俊美高挑、衣着有品味,全身上下拘谨到一丝不苟,平常时候就连头发也是一丝不紊。可今晚,他显然有些累了,额上落下了几根发丝,领结也扯松了,现在的他多了几分的不羁。
以往她是知道展怀熏长得俊美,却不知道他的眼睛能勾魂,慢慢的,慢慢的,她彷佛给吸入了那两潭深邃不见底的阗湖……
「正璘,妳……爱我吗?」他的声音低而富磁性,在这万籁俱静的异国深夜更具魅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