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会那么想也不能怪她,毕竟有孕的是她,要面对更多损失的也是她。
但李举韶有心要留下小孩,断然不容许孩子的娘去妄为了。
那时,他们有一段对话的
“你知道堕胎的程序吗?”他沉重地问。
“不知道……”她哽咽依然。
他紧搂着她,双手则放在她小腹上,小心地爱抚:
“最先,因为我们未成年,所以你要得到家长的同意书。”
“报纸上说有密医,不必……”
“报纸上也说密医执行后的下场是血崩与不孕。”他轻搓她手臂上的疙瘩。
“那……那怎么办?”她又哭了。吓得六神无主。
“就算我们有同意书,堕胎手术也是很可怕的,你千万别听信什么无痛流产的谎言。你瞧,书上不也说第一次不会很痛,你却痛得发誓不再让我碰──”
“谁跟你谈这个!”她指他胸膛,庆幸他们消费的地方是有包厢的茶艺馆。
“好好!导回正题。我看过报导,所谓的人工流产是以一种类似汤匙的机器伸入子宫里面,然后抓住胚胎,加以绞成烂泥,导流出来;不然就是以大钳子探入子宫刮刮弄弄,将小胚胎夹出来──”
“别……别说了!好恶心!”害喜加上想像画面的不堪,她脸色苍白地抓来垃圾筒乾呕。“我不想受这种痛,但我能怎么办呢?”她脸色始终苍白。手脚冰冷。
他托起她下巴:
“我们结婚吧!”
“我不要!我才刚升高三,与你相同要往联考的窄门冲刺。我不要为了孩子当黄脸婆,你不能要求我这么做!”
他轻声安抚:
“嘘,只要生下孩子,你仍可以再读书,只是晚一年而已,可以追上的。何况,我们把这件事变成两个家庭的问题后,比较可以解决;我们毕竟还小,没有本钱学人私奔,只好被骂一顿,然后将问题丢给他们了。反正你我的父母早认定我们是一对了。对不对?”
她有些心动,但怕的事情更多了:
“我妈会打死我啦!”
“不会的,有我站在你前面,他们只会打到我,不会伤到你。来,我们立即打电话,将两家的人集合在一起,要骂要打一次做完省事。”他耸肩,紧锁的眉宇终于因她的软化而舒解。否则他还不知该怎么办。
不再担心家人,她叹气道:
“肚子大了怎么见人嘛!”
“自从六月那一次之后,没有再相好,原本就是怕有孕,不料根本早就有了,早知如此,何必禁那么久呢!”也就是说,他们总共不过有两次不清不白的关系。怕怀孕,也怕联考分心,只剩一年了,不该再胡乱想其它,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红着脸,伸手刮他:“羞羞脸!”
他伸手搂她入怀,吻了好久才笑:
“真的嘛!我一直想──唔──”双唇遭青葱玉指捏,不得言语。
“不许说,色鬼。”
他小心压她在榻榻米上,将她双手压在两侧,十指与十指交握:
“我们一定会成夫妻的,所以我不要有任何一个该来报到的孩子因为时机不对而被杀掉。对你来说,我是太自私了,因为辛苦怀孕的人是你。束雅,原谅我,也恳求你好好生下咱们的孩子。”
她盈盈大眼有泪水冲刷过后的澄亮,低低的,她如呢喃的要求
“那──那你要一直爱我哦!”
“当然,我不爱你,爱谁去?”
浓情蜜意之后,当然是面对怒骂与铁拳齐发的下场。
那一次,向来受宠的李家么男,被父亲与兄长修理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然后两个半大不小的娃儿,便在双方家长同意下结婚了。
然后如此这般,过了一年多,直到现在——
第二章
星期六的早晨,婴儿的哭声权充美好一日之始的序幕。接续的,当然是小爹娘们的手忙脚乱。
“举韶,苹果泥打好了没有?宝宝好像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原本准备赶公车去也的小妈妈,此刻只好做好迟到的准备了。心中第一千零一遍地告诉自己非让宝宝改喝牛奶不可。也许明天开始。
李举韶睡眼惺忪地由区隔成两坪大的小厨房走了过来,头发七横八竖,没来得及梳──反正他还打算再睡。没课的星期六如果不给他睡到日正当中怎么够本?
“小祖宗的胃口愈来愈大了。”他坐在老婆身边,因为没戴眼镜,所以眯着眼凑近儿子看着,那小子似乎已将母亲体内最后一口乳汁给吸尽了,却仍尝试吸更多,所以眉头愈皱愈紧,眼看就快哭出来了,要不是舍不得放弃乳头,只怕又要哭个惊天动地。
“好啦,小鬼,让妈妈上课去,老爸来伺候你吧!”他抱过儿子,抢在妻子扣好衣服之前,偷吻了一下。
“讨厌!”她红着脸拧他厚脸皮一把,将制服收拾回端正的原样。真的必须出门了。
李举韶喂儿子吃果泥,一边打量他的年轻小妻子。不讳言,束雅依然不像一名“妇人”,全身仍充满青春少女与生俱来的纯真与稚嫩;产后复原情况良好──否则她死也不会肯复学,唯一增重的只有她的上围。为人老公者对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抗议的。
要说她变的不多又不尽然,毕竟经过一年多的婚姻、生子洗礼,她身上自然散发一股稳重气息,不若以前爱闹好胜到无法无天的恣意轻狂。这一点使她有别于同龄的少女,使她的韵味矛盾地交织着天真与成熟,稍稍有鉴赏力的男人必然会因此而迷惑,沉迷于她的神秘之中;再加上她相当好看──没有男人不会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他早八百年定她下来,实在是正确的选择。别的男人永远只可以远观,不能近攀,多么大快人心的事!他不禁偷笑不已。孙束雅梳好头发,绑好马尾,转身顺便替丈夫梳几下,倾身吻他:“好了,我要走了,中午要买便当回来吗?”
“不用了,咱们到大姊的餐厅吃免费的大餐。”“可以吗?”她大眼滴溜溜地转,想起上星期六才去混吃骗喝过一顿。
“可以啦,吃完后还可以把小毓借她玩,我们去看电影,我向同学诈来了两张『变脸』的电影票,不用可惜。”他笑得好奸诈地与老婆分享作战计画。
当人家的老么,向来好处多多。
“好呀!真的好久没看电影了,上一回去看的时候恰好是八百年前。”她嘟嘴,向罪魁祸首亲了一下。小鬼大概是吃饱了,很大方地恩赐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要不是你怕给人看到大肚子模样,我也不必陪你当藏镜人,我们是夫妻,还怕人家看呀!”说到这个就不免要抱怨之前损失的电影票了,听说“第五元素”不错,里头的女歌唱家的声乐真正的是天籁。
“你怪他吧!”她很方便地指着儿子鼻尖。
他抱儿子起身,一手捞起她的书包:
“别玩了,再不出门,第一堂课就要缺席了。”
“好啦,拜拜。”她没胆看向时钟所昭示的时间,反正快快出门便是。
看老婆走入电梯后,他才关上门。打了个呵欠,看着怀中与他长得极度相似的小家伙,商量道:
“好啦,妈妈上课去了,爹爹我孤枕难眠,你就陪我睡吧!下回肚子又饿了时,再哭醒我就成了,OK?”
也不管儿子的笑脸代表懂或不懂,他老兄反正抱着儿子补眠去了。
又是日复一日,辛苦又美好的一天。
从国女中沦落到这所普通高中,实在是不得已的,因为不好意思回去面对以前的师长,再加上“日扬高中”离家比较近,不必像以前还得转两次车才能到学校。
反正她功课一向不差,要考大学就不必非要在那个高中准备不行。
“嗯,孙束雅,你在做什么?”在数学老师还没来的空档,邻座的王丽枝凑过来表现出非常想聊天的表情。
孙束雅收好小册子笑道:
“没什么,写家用支出薄而已。”
“你在家中也得管这些呀?”
“分工合作嘛。”她乾笑。为了可以早日成为有壳蜗牛,他们夫妻向来一毛钱也不轻易浪费,自然要记录好家庭用度。
不过人家小女生才不会把这话题当重点谈,她又问了:“你老实说,有没有男朋友?”语气开始有点神秘兮兮,笑得乱暧昧的。
孙束雅点头:“有。”
显然答案出乎人意料之外,王丽枝嘴巴张大了好久才记得它有说话功能:
“真的?那周向荣怎么办?他喜欢你耶!”忘了压低嗓门的后果是招来前后左右同学的加入讨论。
“周向荣暗恋我们班的转学生呀?难怪最近老往这边晃过。”前座同学了然道。
“听说他因为得了很多奖牌,即将保送辅大,以后会参加国际级的运动比赛。”后座同学奉送情报。
也就是说那位周向荣先生是校内运动王子,风云人物之一。又高又帅,正是时下流行的俊男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