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我体温高,能帮妳暖被子。」
他说。
「回家后,我帮妳放洗澡水。当然,最好是咱们两个一起洗。」
他说。
「妳工作太累的话,我可以帮妳按摩。」
他说。
总之,各式各样的理由,熊镇东每天都能掰出好几个来。他就像是赶不走的苍蝇,逮着了机会,就在她耳边叨念。
这些有如滔滔江水,汹涌澎湃、连绵不绝,多到让宜静考虑,要拿胶带,把他那张大嘴封起来的劝说,只会在某个时刻,才暂告平息--
那就是,当他的嘴,正在忙着「其它」事的时候。
在送她回家的深夜,她下车的前一刻,他总是激烈的吻她,轻啃她敏感的颈,大手肆意在娇躯上游走,爱抚着、寻找着,逐吋逐吋的探索着。
幽暗的车内,呼吸化为喘息,在玻璃上化为雾气。她对于男女情欲太过生涩,远远不及他,有好几次意乱情迷,在他的诱惑下,险些就要「擦枪走火」……
每一次,先停手的都是熊镇东。
纵然被吻得唇儿微肿、双眼迷离,甚至衣裳都被脱了一半的她,清楚的看到、摸到、感觉到,他有多么想要她。但他仍会守住最后「防线」,抵着她的额,忍着磨人的欲望,再问一次。
「妳愿意嫁给我吗?」
她清晰的感受到,这个粗野的男人,有多么重视她。打从初见的那天起,他的眼里像是只容得下她,再也看不见其它女人。
日复一日,熊镇东的猛烈攻势,长达三个多月,仍然不见疲态,而她的防守却已经愈来愈薄弱。
直到那天,宜静接到通知。
先前,她所做的犯罪剖绘,帮了FBI大忙,给了他们较为明确的方向,那桩悬宕多时的连续杀人案,终于宣告侦破。见到宜静表现如此优异,署长乐得很,决心奖励她,还要她走一趟警政署。
既然是长官的命令,她只能无条件服从。
只是,当她来到警政署门前时,却赫然发现,署长就站在大门前。那张一瞧见她就笑咪咪的脸,这会儿却铁青着,双手叠在胸前,火冒三丈的在训人。
那个正在挨训的,不是别人,正是熊镇东。
他拿着一张纸,举到眼前,满脸不甘愿,不知又闯了什么祸,正被罚着当众念悔过书。
「我,熊镇东,飞虎队队长,编号TPLC77289,对今日毁坏公务车、破坏公物行径,深感后悔。从今以后,将--」
「听不到。」署长冷冷的说。「这次不算。重来,大声点。」
熊镇东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深吸一口气,才用更大的声量,开口又念:
「我,熊镇东,飞虎队队长,编号TPLC77289,对今日毁坏公务车、破坏公物行径,深感后悔--」
「重来。」
「为什么?」
「没有理由。」署长挥手。
他喃喃咒骂了两句。
署长耳尖,厉声追问:「你说什么?」
熊镇东立正挺胸,毫不迟疑的回答:「我是说『署长英明』!」
瞧见他说谎不打草稿,就连被训示时,还能随机应变,站在一旁的宜静,忍不住轻笑出声。
两个男人同时回头,署长的脸色,稍微变得好看了些;而熊镇东,却是一瞧见她,大嘴就开开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宜静,妳先上楼。我处理完这家伙,就会上去。」署长说道。
「是。」
她轻盈的走上阶梯,经过熊镇东身边,眼神莞尔,似笑非笑。
那阵淡淡的发香,飘过他的鼻端,让他心里更加骚动。那个搁在心里,原本想等到晚上,两人独处时,再慎重提出的要求,突然化为一股难以克制的冲动,逼得他不吐不快,非得现在开口不可。
「报告署长,我可不可以暂停一下?」熊镇东提出要求。
署长挑起眉头。
「暂停?」
「是的!」
「暂停是可以。」署长摸着下巴。「但是,先前念的,就算作废。」
「是!」
署长露出讶异的表情。
他罚这家伙,念上一百遍的悔过书,如今都念了八十几遍了,眼看惩罚即将结束,有什么事情不能忍到念完,非得现在中断,让这桀惊不驯的家伙,甘愿再念上一百遍?
「准你暂停。」署长说道,心里也有些好奇。
「谢谢署长!」
熊镇东大喜过望,把悔过书往口袋里一塞,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他转身,对着尚未踏入警政詈的纤丽背影,用最大的声量喊道。
「丁宜静!」
这三个字,可喊得惊天动地,在大门内外走动的员警,全转过头来。楼上还有不少人也听见这声呼喊,纷纷推开窗户,探头往下瞧。
宜静则是吓了一跳,本能的回头,困惑的望着他。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熊镇东单膝着地,对着她当众跪了下来。
四周先是静默,接着就陡然喧闹起来,原本安静的警政署,瞬间变得闹哄哄的,有人错愕、有人大笑。只是,不论是什么反应,他们全都没忘了,要瞪大眼睛,直盯着两人瞧,关注这场难得好戏。
「丁宜静,请妳嫁给我。」熊镇东坚定的说道,黑眸笔直的注视着她。
天啊!
她作梦也想不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众人的注目,让宜静手足无措,粉嫩的小脸,因为窘迫,以及其它原因,晕染成一片酡红。
听不见她的回答,熊镇东心里焦急,也不顾有人听、有人看,他一心一意,只想倾诉对她的爱意。
「我这一辈子,就只爱妳一个。」他保证着。
宜静咬着唇,脸儿更红,听着他说了一句又一句。
「妳是我的空气、我的水、我的呼吸……」那些肉麻的句子,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念出来竟这么顺口。
「我发誓,绝对不会有外遇。皇天在上、署长听见、兄弟们看见,我,熊镇东今天在此发誓,这一生一世要是对不起丁宜静,就遭天打雷劈、万人唾弃,全警署都可以当证人。」
她该转身走开,对他不理不睬,惩罚他的莽撞。或者,她该开口,斥责他的大胆,责怪他把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但是,一阵好暖好暖的甜意,正随着他直率的字句,点点滴滴渗进了她的心,软化了她最后的防备。
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小女人的心思转折,他这个大男人,哪里猜测得到?熊镇东等啊等,却迟迟等不到宜静开口,他咬咬牙,决心豁出去了。
「妳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为了抱得美人归,他连耍赖的手法也用上了。
她却还是不回答。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也连累了警政署上上下下,为了苦等结果,全荒废了工作。署长只能走上前来,开口问道:「宜静,妳觉得呢?」
粉脸更红,唇儿却仍紧闭着。
署长若有所思,先看看熊镇东,再看看宜静,客观的说道:「宜静,虽然这家伙投诉率第一,前途堪虑,但是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妳。」
加入警界至今,熊镇东可是头一回,听见长官替自己说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还要拍拍耳朵,确定自己不是耳朵有问题。
不过,署长又说话了。
「宜静,妳不用为难。要是妳不想答应,我可以派镇暴警察,立刻把这家伙扛走的。」
熊镇东怒叫一声,对着长官龇牙咧嘴。「喂,好歹我是你的学生啊!」以前在警大,他还上过这老家伙几堂课。
署长保持镇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出心中藏了很久的秘密。「我一直很想忘记这件事情。」他至今不愿意相信,竟会教出这种学生!
确定署长帮不上忙,还很可能坏事时,熊镇东决定只靠自己。他虽然不能当场挖出心给她瞧瞧,证明他的真心诚意,但他仍不愿意放弃。
「宜静,嫁给我。」他打开丝绒盒子,里头是一枚精致的钻戒。「结婚后,妳搬来跟我住,可以节省房租。」
他把这三个多月来,在她耳边叨念过无数遍的理由,再度搬了出来。
「我有房子、有车子。」
她知道,还记得,他的车子总是在维修。
「我爸妈在南部养老,老是在碎碎念,说要是有了媳妇,一定当女儿来宠来疼。」
听见儿子有了对象,他父母还特地北上,和蔼的老人家,瞧见她就喜欢极了,握着她手嘘寒问暖、问东问西。
拿着丝绒盒子的他,仍在说着,那些她早已听进耳里、听进心里,背得滚瓜烂熟的话语。
「妳可以不必煮饭,咱们三餐都吃外头。」
「我会帮忙做家事。」
蓦地,那阵甜甜的暖意,涌上喉问,凝化为一个字。
「好。」她说
他没听清楚,还在滔滔不绝。
「气象局说,天气要变冷了,两个人睡,总比一个人睡来得暖和。」
「我体温高,能帮妳暖被子,要是妳冷的话--」他突然停顿下来,表情变得极为谨慎,一字一句的问道:「妳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