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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骑它?没门儿!”她这辈子是跟这种四脚动物结下似海深仇,她的身体没有足够的本钱再受一次凌虐,不不不!

  “它是出谷的唯一交通工具,要不要,随便你!”

  “你是没心、没肝、没肺、没肚量的恶鬼!”她隐忍的脾气喷出毁人面目的岩浆。一想到要回马背上去受苦,她全身骨节都泛出酸水,还谈不上痊愈的腰杆也传来阵阵疼意。

  “骑?还是不骑?”戈尔真眼皮浮跳,他的脾气一向坏,无心改也不想改,为了不想吓着她已经是忍气吞声好几回,她却频频惹他动怒。“你惹恼我不会有好结果的,上马!要不然哪里都别想去!”

  海荷官把眼睛从他越来越寒的脸上转开,小时候倍受他欺凌的记忆一幕幕地浮出眼底。

  恶性不改的人呐!

  “我骑。”她的心头变黑了。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要痛,难过的情绪没来由地充塞她的胸口,是了,她不是为要离开这里难过,不是为要逃开他难过,她是旧伤未愈,身子痛得难过……

  ☆ ☆ ☆

  “水伯、水婶,有人在铺里吗?我回来了。水婶,是我荷官,朔阳,娘来接你了。”穿过木板门虚掩的米店大门,海荷官熟门熟路地跑进后面的平房,嘴巴净嚷个不停。

  “荷官儿。”颤巍巍的老人扶着砖墙从平房中出来。

  “水伯,您……的脸一块紫、一块青的是怎么啦?水婶呢?”

  “我这不要紧,你水婶摔了跤躺在床上……这也没有打紧的,倒是你有没有怎样?回来就好……还有,朔阳他……他、他、他是谁?”天水伯正起劲地比手画脚却看见陌生脸孔的戈尔真,一时语结。

  “不用管他,您刚说朔阳怎么了,他不乖闯祸了吗?”

  天水伯眼神一黯。“他被金家的保镖掳走了。”

  “您的伤,”海荷官心中一凉。“还有水婶,都是金家人打的?”

  “没关系的,”天水伯连忙挥手。“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挨得住。”

  “我要找他算帐!”

  “不可以!”出声的是戈尔真,他沉重岑寂的眼瞳满是不赞成。

  海荷官狠声说道:“朔阳是我的儿子,就算龙潭虎穴我都要去,何况他连无辜的两个老人家都打了,要是我不去……朔阳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折磨?”笨蛋也知道山有虎还向虎山行的后果会怎样,可她别无选择,金少康要的是她的人,她要去换朔阳回来。

  “去是自投罗网。”不知道对方的虚实就鲁莽行事,这是愚蠢。

  “不用你多嘴。”她无心应酬他。“要不是你,朔阳也不会被金少康带走,你走开,走越远越好。”

  他双脚钉在地上,没有丝毫要移动的意思。

  海荷官怒不可遏,转身要走,没想到下一瞬间就被铁也似的巨力拉回原位。

  “待在这里。”

  他最讨厌管闲事,宁可见死不救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可是,碰上她就砸锅了。他的心总是不听话地跑到她身上,他要她,不是冰山一角,已是浮出水面的事实了。

  “我去带他回来。”

  “你……真的?”海荷官愣了愣。“为什么?”同情心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对他,戈尔真,是绝不可能!

  “我最讨厌人家问东问西,也最讨厌解释,你爱怎么想都可以,就是别来问我。”

  看着她红艳的唇带着疑问靠近他,他恨不得一口吞下。因为忍着不符合他我行我素的惯性,脾气怎么都好不了。

  海荷官明白,他从小就是这种拗性子。“我不问就是了。”

  “嗯。”他痛恨凡事忍耐的自己,可是,不忍着点,按照他一贯激昂的行事手段和海荷官硬邦邦的个性,恐怕会闹出人命来。

  他不想这样,可是他却发现海荷官没有跟他一贯地硬碰硬。

  “我不问。”海荷官吸口气,跟这样的人相处要具备超人的勇气,事有轻重缓急,她不否认要是戈尔真肯伸出援手,她是感激的。“可是我要一起去。”

  “你不气死我,不甘心是吗?”这女人随便生子,还捅了一身的麻烦,她一点自觉都没有吗?也许是真的没有,要不然她一介弱女子怎么敢笨得去招惹芜湖最出名的恶霸。

  “祸害遗千年,早早翘辫子的都是好人,你,差远了。”说要救人却净发脾气,任性透顶的坏男人。

  两人你来我往,嘴上斗得是日月无光,可在一旁抱伤旁观的天水伯可看出兴味来了,他看透人世的老眼泛起安慰的泪光,不禁边听边点头,就差没咧嘴笑开。

  男女间的情愫总在不知不觉中根植在人心里,也许一时的盲目让人无从发觉,可是,会的,哪天落下一场春雨,种子就会萌芽继而茁仕。

  失之东隅,收之的也许是更丰富的桑榆,呵呵呵……他老人家挨些皮肉疼好像值得哩。

  在天水伯的目送下,海荷官又愁眉苦脸地坐上马背朝金家庄前去。

  ☆ ☆ ☆

  金家庄名副其实,虽说不是遍地黄金,但一眼看去全跟金色脱不了关系。

  海荷官一走进金家大厅,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就没断过。用俗气也无法形容对这栋建筑物的反胃感,她只想赶快救出朔阳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也不想知道金家的尿壶是不是也镀上一层黄金。恶!

  “没想到我金家庄今天来了贵客,有失远迎,请不要介意。”随着尖锐桀桀笑声,一个皮包骨的男人被搀扶着出现,他的出现带来一阵醺人欲醉的香风,刚开始不觉得如何,吸过香味后却教人浑身不舒服。

  戈尔真扬了下眼,不露痕迹地将一样小东西塞进海荷官手中,不动嘴型的吩咐她。“不要声张!那是解毒的药草。”有备无患是他做事的习惯。

  海荷官何等冰雪聪明,虽说不明白的事情很多,还是乖乖地闭着嘴。

  “劳驾这位英雄把我的新娘送来,我金某人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才好,咱们开门见山,你开个数儿吧。”两颊深陷的金少康,把戈尔真当成来领赏的江湖混混,想用银子打发他。

  “你要嫁的就是他?一个要死不活的短命鬼?”戈尔真根本不理会金少康的屁话,撩起他满天怒焰的是海荷官,她居然要委身下嫁给一个病恹恹的半死人。“你这样糟蹋自己?”

  海荷官怎么也想不到应该同仇敌忾的节骨眼上他还有心算帐,这一气气得不轻,她暗暗发誓,只要把朔阳救出火坑,她头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搬家,搬到天涯海角,搬到狗窝地洞,就是不要再见到戈尔真。

  “我不想在这个地方跟你吵架。”她忍耐一肚子委屈。

  “算你识相!”戈尔真死瞪着她,继而发现金少康的贼眼贼溜溜地瞧着海荷官,他把一股气全出到痨病鬼身上去了。

  “金庄主,我想你是误会了,荷官是我的人,今天带她来只是为了要让你知道,还有,听说贵庄的人掳了我的儿子,我是来要人的。”他是戈尔真,绝不废话。

  “你的人?阁下好狂妄的口气,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撒野,会没命的。”

  金少康宛如野兽的眼睛闪烁着教人发颤的光,给人阴森森又凄惨的恐怖感。

  海荷官不由得躲开他猥亵的眼睛。

  戈尔真的眼睛也教人害怕,可是,他的凌厉带凶却不见邪,金少康太淫了,淫得下流恶心。

  “我本来就是野人,一句话,放人还是不放?”他要挖下金少康的一对贼眼。

  “我从来不作赔本生意。”

  “错!金家庄做的全是无本的非法生意。”戈尔真真的杀机动了。

  “慢着!”金少康的神情微变,似乎在侧耳聆听什么,不甘愿和许多复杂的情绪一一飘过他蜡黄的脸,傲慢狠毒瓦解成深沉的颓丧。

  好一会儿。“我不跟你计较,人在前院,你们带走吧!”

  前后不一的态度,三岁小孩都看得出他虎视眈眈的三角眼中有许多的贪恨,背后又是怎样一股能制衡他的力量呢?

  戈尔真什么话都没说,诡谲地转身就走。当然,他也绝不会忘记先将海荷官推出门外。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海荷官心中却吹起波纹。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管金少康葫芦里卖的会不会是一肚子坏水,戈尔真纵使口舌恶毒、外表冷酷,不管在什么恶劣环境之前,却是真心护卫她……

   

  第六章

  “上师!我不懂为什么要放他们走,祭日近了把祭品送走,祭品重选要浪费许时间,恐怕会来不及。”挥退左右环绕的侍女,金少康对着空气必恭必敬地说起话来。

  “这个你不必管,奉大王的旨意,你照做就是。”凭空有股针细的声音传来,虽然声如洪钟却只有金少康一个人听得到。

  “这……”

  “你安心,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被下过印记的人是逃不掉的,你懂我的意思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的声音忽前忽后就像满天神佛一样,教人从心底敬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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