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什么时候群龙堡里来了个大美人儿?
大美人和英俊的哥哥是同样受人瞩目的,基于「人类」爱美的天性,小龙女三步并成两步「滑」了过去。
「嗨!」
捧着好几落帐册的张百蓉吃力地迈着步子,压根儿没发现有人挡住她的去路。
就在快撞上的那一剎那,身子虽然单薄,却无比轻巧的小龙女总算引起她的注意力。
张百蓉张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小龙女。
哗,那么美丽的女孩子,她生平头一遭遇见。
灵动的眉目,在顾盼流转间全是精灵淘气,透明如水晶的皮肤虽然苍白了些,却有股不沾凡尘的洁净气质。
「妳是谁?」和她那对黑眼珠一照面,小龙女就对这看似柔媚清丽的女子生出说不上来的好感。
张百蓉双手捧着帐册,有口又不能言,不由得急出一身汗来。
小龙女见她不答,神色间又尽是仓惶,一双弯眉挺自然的往上弓起。
她太安静了!
她的安静不是那种气势凌人,睥睨他人的不屑,是一些些愁苦、一些些无奈、和一些些教人怜惜的悲哀。
就连小龙女这么小孩子气的人都感觉到张百蓉异于常人的忧郁。
「妳不方便说话?」
她点头。
「识字吗?」
张百蓉又点头,羞怯的脸沁入了一丝甜美的笑意。
「会打手语吗?」
张百蓉这次惊讶得连点头都忘了,因为小龙女正是打着手语问她哩。
难得遇见和她同样年纪的女孩子,小龙女可开心了,她一把拿走张百蓉手中的帐册,随地一堆。
她流利地比着手语﹕「走!陪我一起玩去。」
说来说去,玩耍还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之一。
张百蓉的手指纤细修长,就连比起手语来也像拈着莲花指似的那般优雅。
「我还有工作要做。」
小龙女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
哈!有了。真是天助她也!贵人来了!!
她可眼尖了,瞧见远远正悠悠哉哉踱来的楼雨痕。
她抱起那堆帐册,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楼大哥!」
「翩翩!」楼雨痕和「龙门水寨」的所有弟兄一样非常喜欢翩翩这身子骨奇薄,生性却可爱天真又聪颖的小小孩,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又硬又倔,为人又严肃古板的可以,根本没有和她有交集的机会,但那种大哥疼惜妹妹的感情仍是与日俱增。
「楼大哥打算上哪儿去啊?」
「只是到处巡逻一下,没有别的公干。」
这人还真是老实头,也不知道可以稍稍加油添醋一下,真是!
可他的耿直正中小龙女下怀。
「楼大哥,助人是不是件快乐的事?」
「基本上是的。」当然是指帮对人,帮对事的情况下,要是帮倒忙,那是却之不恭的。
「我就知道楼大哥是个见义勇为,济弱扶强的好汉子,喏,这些托你啰。」不由分说,她把抱得已经手酸的帐册全往楼雨痕怀中一塞,强迫中奖喽。
「这----」他傻眼了。
这关「见义勇为」、「济弱扶强」什么事?根本是把恫吓当央求嘛!
「翩----翩!」
他早该知道没有几个人可在她的央求下全身而退的。
正当他认分地抱着帐册要往回走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张百蓉的身影。
她被小龙女飞也似的拖着走,那双比小鹿还纯净无辜的眼睛似有还无地在他身上流连了下,继而丢给他羞涩的嫣然一笑。
直到她们的身影不见,楼雨痕还像根柱子似的杵在当场,久久无法动弹。
第十章
烈问寒没有带一兵一从,单枪匹马来到盐铁使下榻的扬州县衙。
月黑星寂,他步伐轻踪灵活,避过层层卫兵,来到书房重地。
书房里烛火透窗,隐约有个佝僵的人影伏在书桌前振笔疾书。
烈问寒略一思索,立刻推窗而入。
他推窗进入,身形矫若游龙,翻滚间弹指而出,定住盐铁使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喊。全程一气呵成,宛如行云流水。
「得罪了,王大人!」
王彬生虽名为盐铁使,他真正的职位是漕运大臣,山东、河南、江苏、安徽、江西、浙江、湖北及湖南全是他的辖地,所谓位高权极,权力位势之强悍,可想象而知。
他一身微服,两眼暴睁,显然十分不悦。
烈问寒不打算立即解开他的穴道。
他压低声音﹕「在下烈问寒,冒昧前来拜访,请王大人见谅,点住你的穴道是为了不想惊扰到门外的卫兵,只要大人按下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在下马上帮大人解穴。」
他语气诚恳真挚,没有半点虚伪矫作,王彬生纵横宦海数十年,是识人老手,听完烈问寒的开场白又仔细打量了下他,眼底的怒意总算收敛了些。
烈问寒目光如电,把王彬生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也收罗入眼底。
他低旧和他保持着半公尺的距离,挽了个袖花,中指霎时弹出两道气功。
他解了王彬生的哑穴,相对又封住他的曲池穴,令他不能轻举妄动。
烈问寒的举动令王彬生又撤下一些戒心。
「你有什么来意尽管说吧!」
「多谢大人!」
「你年纪轻轻竟是一方霸主,行为气度果然与众不同。」烈问寒的名号他在京城时便时有耳闻,传说中尽多是他冷酷无情、落草为寇、名震黑白两道的事迹。
王彬生头次见识到烈问寒不凡的地方。
单就他单枪匹马独闯县衙来见他的勇气就不是平常人能做得到的,所以他决定静下心来听他要说的话。
对于王彬生的赞不绝口,烈问寒只微微一哂。
「我这次来,是为了官盐被劫一事而来的。」
「哦?」
王彬生不急着追问或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想听听这年轻人怎么说。
「我知道王大人还没把这件案子呈上朝廷。」他的消息联络网遍布北中南,只要他有心,全天下没有什么能逃过他耳?的消息。
「烈堡主的消息真灵通。」
朝廷一向对江湖人物礼遇三分可不是没道理的。
「好说、好说!」烈问寒谦虚一让。「王大人知道盐枭向来只贩私盐,并不抢劫或做坏事,世局混乱如此,大家贩私盐,原只为了挣口苦饭吃,大人上体天意,下察民意还请多担待。」
王彬生总算明白烈问寒的来意了。
「私盐买卖,本来是因应百姓需要,盐枭贩私盐我们官府也总睁只眼、闭只眼,但结伙抢官盐,又伤衙役上这件事实在难以压下。」
「王大人的意思我明白,这些人动刀杀人罪难饶恕,但是他们个个是苦人家出身,家有老弱妇小,要不是盐税苛重,没有人愿意过这种担心害怕的日子的。」
「你的意思要本官如何配合?」他也明白烈问寒的话句句成理,但他也有他的苦衷。
毕竟官盐是由他手中丢掉的,真要顺应民意撒手不管,别说他的鸟纱帽不保,就连项上老头都有搬家之虞。
「损失的官盐我愿意全部赔偿,至于那些被抓的盐枭就要请王大人网开一面,大力帮忙了。」
「这批官盐为数不少......」
「千金散尽还复来,区区钱财我烈某还不看在眼里!」他一言九鼎,语气甚是豪迈。
王彬生目光炯炯地凝视着烈问寒好一会,问了个题外的问题。
「那些盐枭中可油你的亲人或朋友?」
烈问寒摇头。「素昧平生!」
王彬生凝肃的神情忽而一转,复杂的眼底渗进了几许敬意。
「真是英雄出少年!」
烈问寒不语,静待下文。
「你一个一方霸主都能做到这种地步,老朽为何不能!」他捻须,神情整个开朗,彷佛将多年来的积郁和苦闷悉数拋到九霄云外。
「多谢大人大量!」烈问寒至此才放下一块心石来,这冒险的一掷,总算没有白走一趟。「我告辞了!」
他大手一拂,轻易地解开王彬生的穴道。
「老弟!」王彬生在烈问寒临走前喊住他。
烈问寒挑眉当作询问。
「小心!」他说了句颇富玄机的话。
烈问寒表情变化不多,他只道了声谢,随即纵身掠窗离去。
他明白王彬生送给他这句话中的丰富含义。
张家兄妹的事件和血捕柯一叶在他生活周遭中出现,都不是单纯的事件,他如果一天担任群龙堡的堡主,一天不停止暗中和官府作对,劫富济贫,这样的事情不但不会停止,还会愈来愈多,就算他杀了那指使的人也是没有用的。
前个死了,后面还有更多的贪官污吏等着上台,而他,永远是站在和他们敌对的立场。
烈问寒清楚的很,除非他存心退出这场官与民的战斗,否则杀戳是永远不会停止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想停止----
「喂!小龙女妳出来,不然姑奶奶我可要杀进群龙堡里去了!」
铁门深锁的群龙堡外来了一个神气活现的红衣女郎,她姿态孤傲地坐在马背上,指名道姓要见小龙女。
她喊了好几次,却始终无人理会她。
不是守卫眼光如豆瞧不起姑娘家。守卫见她是生面孔,一问之下又没有拜帖,更遑论她不客气的语气了。再怎么说小龙女在群龙堡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没架子,小嘴又甜,虽然有时胡闹顽皮了些却也不致刁钻不驯,难怪整座堡里的老老少少全把心偏到她身上去还觉理所当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