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红绳紧系两颗相依的灵魂。
他拥着她的腰,并肩走出房门。
外面即使有风有雨,他们确信可以勇敢迎视而毫不畏惧。
第五章
他大白天见鬼了,而且不只一只。
渡边圭吾全身戒备地瞪着眼前脚不沾地的鬼——她只闪着近乎童稚的笑容也不睬人,仿佛她手上的苹果才是重要的。
她看起来不具威胁性,渡边把注意力放在“大”鬼的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妖孽!”不见钢丝,不见起重机,她身上没半点机关可识破,这灵气逼人的女子怎么看也不像在故弄玄虚、唬弄人。
官凝燕的眼光有些嫌恶,当他是来搅局的讨厌鬼,她的爱恨分明,喜欢跟讨厌是简单的二分法。她好不容易交了新朋友,双方还在促进情感交流中呢!他却打断了她们,难怪她心情恶劣:“你骂我是妖孽?臭男人!你脑袋装馊水,眼睛糊蛤肉了?我官凝燕一身正气,姿色也不差,你竟把我跟那种半调子玩艺相比!”
没长眼的男人,空有好相貌却没品味!
她是仙,神仙耶!
“非妖即怪!我不管你是什么,让开就对了!”他要见泷宫恋的心比若金石,谁都别想阻止他。
区区小妖小道不足畏惧。
打算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官凝燕没料到渡边圭吾一副万夫莫敌的气概,这一来更是大大侮辱了她的“仙格”:“既然你非要说我是妖,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妖怪的力量吧!”
她五指忽张,一团电光似的气体在掌心中回绕凝聚着,十分骇人。
“师姑,不可造次!”在紧要关头,楼羿一家三口出现了。
他们步履盈捷,脉脉的情意在眼中相互交会,就连下阶梯的相互扶持也见存乎一心的关怀。
渡边圭吾瞳中骤然燃起的火炬全然寂灭。
他算什么?是来争取自己的爱或做那棒打鸳鸯的刽子手?
她无情于他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残酷的认知令他站在灼热的太阳下却全身冷如冰棍。
“渡边大哥。”泷宫恋怯怯地喊。
他双瞳如电扫射她全身。
她不一样了,盈盈散发的风情不是小女孩该有的,眼睫眉梢染的是春日的媚,他怒极攻心,自己守护多年的花被摘了,被一个只认识不到几天的男人。
情何以堪,他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真正的伤心是欲哭无泪的,他目光凄怆,声音狂厉:“贱人!”
闻言,泷宫恋脸色一片苍白,像被一把利剑穿心而过,瞬间,成了石雕。
“砰啷!”电光石火间,诗人的拳头已喂上渡边圭吾的下巴,霎时,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所有的人俱是惊呼,泷宫恋掩嘴,回过神来的眼泛满屈辱的泪,她拼命地眨眼不让它掉下。
渡边圭吾缓缓站起,阴鸷的脸是心痛、是笔墨难以言喻的仇恨。
他轻描淡写地拭掉嘴角的血丝,忽地,喉咙发出狂嗥的怒吼,如箭矢的身子奋然冲向诗人。
渡边圭吾的拳化成了铁,锻成钢,拳拳预置敌人于死地。
诗人的心中没有仇恨,他一心只为护卫楚楚可怜的泷宫恋,他绝不允许那种不堪的字眼加诸在她身上。
夹在台风眼中,所有的人都成了没嘴葫芦。
两道突如其来的人影跃进战场,分开了厮杀的两人。
两人一样狼狈。
渡边圭吾挣开劝架人的钳制,想啃人骨头的凶猛目光又炽又猛,活像受伤的野兽。
他嘶哑地喊:“要我死心,除非这个世界没有我渡边圭吾这个人,否则我会永远横在你们之中,做你们的肉中刺、眼中钉。”
感情易放难收,更何况他耕耘了这许多年,要他割舍,情何以堪。
他那双被痛苦灼伤的眼眸震撼了在场的人。
泷宫恋低回地自语:“不值得的。”
诗人占有地圈住她,眼中一片深情:“我劝你趁早死心,不管你使出什么手段,我将不惜一切驱逐你,直到你不再来骚扰我们为止。”
爱情原是要不惜一切的,没了她,世界只是一片废墟。
在失去泷宫恋的那段日子里,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坚信有一天能与她朝暮相守,现在,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夺走她了,没有人。
渡边圭吾狂乱地笑着,已失去平常的犀利霸气,只剩苦涩:“你以为只有你爱她,你以为只有你的感情最纯粹?我有心有泪,心会痛泪会流,为什么她只看到你的心,却看不到我的……又为什么你一出现,她就选择了你,而不是呵护她一路过来的我……为何不是我?”
骄傲如他,说出这番话来实是伤心已极。
明知道她心已属,强烈的感情却执着不肯成全他们,如果说付出万般心血终究只能黯然走出她的生命,他只怕做不到。
“我把名下的产业全部给你,求你把恋还我,我不要一个人过日子,也不能!”他神色悲凉,几乎是抛弃自尊地呐喊。
诗人冷心,不发一语地峻拒。
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言词缓和渡边圭吾的心,他为情痛,那煎熬,他也曾身受过,渡边的要求,他无能为力。对渡边,他只有深深的遗憾。
渡边圭吾脸色倏变,什么冷静、自持全不翼而飞,他也要他尝尝丧失自尊的苦涩,语气因而尖酸刻薄起来:“你以为凭你一个穷光蛋就能养活恋吗?少做春秋大梦了。”。
金钱挂帅的世界,没有钱什么都不必谈,就连爱情也能廉售,他凭什么一副大无畏又沉浸幸福的神态?他嫉妒,嫉妒得快发疯了。
诗人不受抨击影响,维持着一贯的淡然:“我有健全的四肢,只要肯工作何愁没饭吃?至于金钱,够用就好,我相信恋,她爱上的是真实的我,没有华丽外表、强悍财势,因为我就是我,除此之外她再找不到别人了。”
他充满信心,只因为他知道他们是属性相同的人。
两情相悦并不需要过多的金钱做装饰,锦上添花对他们来说完全没必要。
甘于平凡、平淡有时也是种无上的幸福。
渡边圭吾见他顽固得难以沟通,遂转向泷宫恋。
她眼中蕴藏无限骄傲。
她骄傲,因为楼羿知她,惜她。
她明白自己的选择已经令她和渡边成为陌路人,他自视甚高,自小就站得比别人直,她的倒戈肯定会造成他的屈辱。
“你宁可陪他吃苦受罪也不要我?”渡边圭吾语声微弱,表情深沉。
“是。”她知道再多的言语也粉饰不了他心中的悲愤。
“好。”他咬着牙吐出这个字,心痛如绞。
失去所爱的情绪在心灵蛰伏太久了,泷宫恋的答案变成最直接的导火线。渡边圭吾爆发了。
渡边露出可怖的笑:“士可杀不可辱,我以武士的荣誉向他挑战,一星期后的今天,体育场,不见不散。”指着诗人,他一脸玉石俱焚。
如果真的注定要失去她,就让自己保留最后一分可怜的自尊吧!
“我接受。”诗人允诺。
“羿郎!”泷宫恋轻呼,显然不赞成他的决定。
“没事的。”诗人微微含笑,眉宇之际一片清明。两人双手交握,那温暖的感觉传达了他的决心。
渡边圭吾瞅了两人一眼后,黯然离去。
除了走开,在他们之间他已使不上任何力气了。
“在伤口上洒盐巴或许痛楚难当,但这是惟一让他断念的方法。”诗人静静地说道。
“说得好!”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哥!艾曼狄帕玛先生、夫人。”诗人朝一直充当观众及旁观者的男子打着招呼。
那两人不是旁人,是一向在梵蒂冈活跃的牧师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安东尼·艾曼狄帕玛,赤色响尾蛇的少年首领。
安东尼惊世骇俗的美貌和牧师的潇洒自若,令丧气的泷宫恋打起精神。
惊艳过后,诗人恢复一贯的从容。
“我们到里面再谈吧!”
“你还真笃定。”知弟莫若兄,牧师笑嘻嘻地盯着诗人较以前更有精神的脸。
他想一切该归功于他弟弟身边的温婉女子吧。
“来者是客,请进。”他的口气中大部分是喜悦。
安东尼牵起坐得远远的赛若襄,口气温柔:“上次在阿优厄耶岛你见过他的,还记得吗?”
赛若襄的自闭症虽不若以前严重,但不爱跟人亲近的个性仍在,这次她会自动跑到陌生的环境来令他心喜,这表示她又朝正常人的途径迈前了一步。
“记得。”她轻轻瞅了诗人一眼,细小的身子仍习惯藏在安东尼身后,“不过,若襄喜欢神仙姐姐。”
安东尼看似无言的瞳扫过官凝燕和眨巴大眼的娃儿,最后落回官凝燕身上。
能让赛若襄另眼相待的人通常有特别之处,他十分相信她这份微妙的直觉。
“我们有事要商量——”他沉吟。
“若襄会乖乖在这里等阿东的。”她把还舍不得丢掉的苹果核晃了晃,“神仙姐姐要教若襄种苹果,以后阿东就有很多很多香苹果吃了。”
“好,记得别在太阳下晒太久。”安东尼信任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