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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想着,她几乎可以闻到洁白野姜的清香和看到云在天上飘动的光景。

  她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若没有特别的事,仆人是不许随意乱逛的,必须安份的待在下人房,等待呼叫。

  胡乱的走,居然也给她逛到昨夜经过的花园,排列有序的架上,一盆盆鲜艳夺目的牡丹,此时花瓣上皆沾了晶露,愤然欲吐,牡丹本来就硕大,看起来更是艳冠群芳,让人恨不得化身同类,一起吐露芳华。

  有钱人家就是财大气粗,就连花草也比乡下人种的大。

  “让这么漂亮的花长草,真不道德。”包袱不管了,先扔一旁,栀儿想想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低头就蹲下来拔草。

  拔草对她来说小事一桩,不消多久,最前一排盆子里的杂草迅速消失。

  “是谁叫你动这些花?”雷霆般的声音乍然响起,不带任何善意的劈进栀儿的脑子。

  真是喝水也能呛到,一早就冤家路窄。顺手把盆子边边抹干净,栀儿抓着手边的杂草,额微沁汗,“是你啊,我看这些花都长了草,好可惜。”

  “不是你的工作不要插手。”天青鳞总是庄里最早起床的人,想不到会见到别人。

  “没办法耶,我手痒,不找些事情来做怕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样就麻烦了。”拔个草,也犯他忌讳喔。

  “你拐弯骂我?”第二回了。

  为什么他有种感觉,这小女孩看起来无害,实际却不尽然。

  “有吗!我娘说,说脏话会烂嘴巴,我虽然长得不是顶漂亮,但也不想要烂嘴角,你说我骂你,可要拿出真凭实据来,别欺负我乡下人什么都不懂。”栀儿很“虚心”的请教。

  “这些牡丹都是从无锡、洛阳收购来的佳品,万中选一,就说你身边这一株叫‘四十二知年’,因为它每一朵花瓣上都带有四十二条斑纹,架上那株紫黄交错叫‘朱子读’……”

  栀儿越听越惊奇,所谓的“红裙裹鸭”居然是花色红带鹅黄,一抹俏绿由花蕊处晕染至花瓣,就像泅游河岸的鸭绿。

  “这株‘凤求凰’是洛阳白马寺的镇寺极品,另外,‘湮波浩渺’品醇极色,每一株开出来的花雪白中带着透明,才博得这美名,‘羽翠黄衫’就是中下品了,不紫不深,就这些……总而言之,它们都是很珍贵的,不要随便碰。”他是哪根筋不对,居然说了一箩筐,重点却在最后。

  “这些花真可怜,名字都这么难记。”栀儿怔怔的摇头,想不通谁会帮花取这么难记的名字。

  “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天青鳞真想拂袖走人,对牛弹琴也没有这么累。

  粗鄙的人就是粗鄙,他绝对是因为昨晚迟睡,头脑不清楚,才会觉得她拔草的背影非常吸引人。

  “是你贵人耳背吧,讲话直扯着喉咙喊,要是害我耳聋,你拿什么来赔。”

  这是一个村姑该讲的话吗?

  “别用那种眼光瞧我,我虽然是只小麻雀,可还瞧不起凤凰,别当每个人都想攀龙附凤,非要赖着你不可。”乡下人可也有自尊的,他那什么眼光,害她差点暴露母夜叉的本性。

  “我没这么想过。”

  “那就好。”算你识相。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看这些花做什么?”

  “我说姑娘我肚子饿,想吃了它你信吗?”也许是被他方才娓娓动听的声音给迷惑,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越说越轻盈,故意装出来的恶声恶气在不知不觉中,化成云淡般,动作也轻了。

  见他不语,她撇撇嘴继续道:“是你说要听实话的喔,这些花很漂亮对不对?每一瓣花瓣上的纹路都像织锦上的纹云,都能入绣耶,而绣进布料是不错,不过要能绣在鞋上头,走动起来就跟踩在花海一样,一定更棒。”

  从他嘴巴飞出来那些优美的字眼,以她贫乏的脑子是想象不出来,要是能够实际把这些难得一见的花描上绣布,那倒是不难。

  她爱绣东西,对鞋子更是情有独钟。

  在老家,她跟娘每天至少要绣上两双鞋头花才能换到两升米钱,勉强填饱家人的肚皮,可是也因为这样绣出了兴趣。

  想到填饱肚皮,她猛然跳起来。

  “哎呀,我怎么还在这里,大哥呢?我跑出来他一定到处找我,我得赶快回去。”可是,回首来时路,她刚刚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啊?

  “拜托你做一次好人带我去找胥勖哥。”抓住此刻正对她理不清感觉的天青鳞,她赖皮的个性不小心跑出来了。

  “别随便乱抓男人的手。”甩不掉。

  “你的手有毒喔。”

  他皱眉,像她说中什么。

  “放手的是小狗!”试想一个人要是溺水,会白痴到放掉手中惟一的木头吗?虽然不知道那根木头是好是烂,反正不要紧啦,重点在于现在只有这个人知道这迷宫大的宅子要怎么走。

  天青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深深被难解的她迷住。

  但是,坚强的理智却也一并冒出来,把小小的迷思连根拔除。

  第三章

  “大哥外头是不是下红雨?这时间居然在家看到你,小妹我好惊讶喔!”摆出“三姑六婆”该有的姿态,坐在大厅的天鸟过半遮粉脸,用一把仕女扇挡住所有人的目光。

  天青鳞看见他就头痛。

  “胥勖,给你半个时辰处理掉她。”来得正好,天青鳞准备将烫手山芋丢给满头大汗寻来的胥勖。

  “爷!您指的她是哪个她,这里有两位小姐耶。”怎么他变做专门处理大型垃圾的人啊?

  天青鳞横眉,吓得胥勖腋下的拐杖差点滑掉。

  “呵呵,胥勖啊,我就爱你这张甜嘴,我让帐房给你加薪。”带着香风,天鸟过用只胳臂勾上胥勖的脖子。

  绿晕衫、红袖被,袖口仅到上臂的对襟上衣,领口宽大,露出一大片的胸部,胸前束带,胸部以下全被宽裙所笼罩,天鸟过不怕春光外泄,存心要他喷鼻血。

  “小姐,你别害我。”

  “呵呵呵,你就这点胆子,比小鸟还不够看对了,遭报应跌断腿了喔,我听说喽。”天鸟过伸出涂满蓿丹的指甲,掐了胥勖一把。

  胥勖睁大眼珠,吐出一口气,什么都不敢答应。

  “胥勖,你不说话,哑巴喔。”天鸟过就是爱招惹他,这会儿改用指尖抚弄他的喉结。

  胥勖额头迸出斗大的汗,“我……来请病假,想回老家休养。”

  天鸟过双眸溜呀溜的瞧着他包扎的腿,咯咯笑的伸出纤纤玉指戳向他的胸膛,“是伤假吧。”

  “是是是。”明明知道天鸟过是个大男人,面对眼前一大片暴露而出的肌肤,胥勖还是口干舌燥。

  再被他挑逗下去,就算不喷鼻血,也会因为心跳失速暴毙。

  对于天鸟过的放浪形骸,天青鳞并没有多表示什么,冷哼一声转头要走。

  至于一进大厅就忙着吃点心的栀儿,他已经交代过胥勖,这里没他的事了。

  天青鳞的冷哼比雷劈还可怕,胥勖马上知道自己的行径遭到唾弃,他要怎么力挽狂澜,才能保住饭碗并要回爷的信任?

  侧身躲掉天鸟过魔女般的手,他乖乖站好。

  请假爷没有允许,他哪敢擅自行动。

  “大哥,别急着走嘛,小妹我又不是长得丑怪,你干么每次一见到我就逃?再说,你随便把人家一个小姑娘扔在这,不怕我把她吃了?”天鸟过端起已经凉透的茶喝着。

  说了一堆话,好渴喔。

  “吃了,记得把骨头吐出来,别噎着了。”他就知道这时不该留在家。

  瞥了栀儿的方向一眼,这才发现吃完点心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迫在天马过的后头,直愣愣的瞧着他身上的服饰,两只小手还在自个裙摆上擦了老半天才敢摸上去。

  要是平常,天青鳞绝对不会做出这么莽撞的动作,但是看见栀儿小可怜的行为,一副傻呆呆的不知道鸟过存心逗着她玩,故意到处走动,不由得肚子火窜升上来,一个箭步就要遏止她的愚蠢。

  “呵呵,她真好玩,我来把她当小狗养好了。”走到哪跟到哪,好好玩喔。

  不知死活的人很得意的玩着火。

  浑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栀儿忘形的撩起天鸟过的裙摆,蹲下来细究。

  从指头传透过来的感觉,这绮罗纤缕见肌肤。嗯,是细致的宝相花锦裁制,纱衣袖子上的那团花用的是打籽跟纳纱,不会错,长裙、上衣都是标准的苏绣。

  天鸟过眼光一闪,仍旧笑容可掬,他还想继续走动,却遭天青鳞寒潭似的眼一瞪,瞬间被定身。

  “这是齐针,缝合处是抢针,妙啊,这团山茶是这样绣出来的,不过要是能加上叶子,红花绿叶,会更添风采。”始终拉着裙摆的栀儿细细研究,没什么肉的脸蛋漾着兴奋的红晕。

  天鸟过用眼角余光沔着天青鳞,感到兴味十足。好吧,不动就不动,反正当脚酸了歇会儿也好。

  从小到大大哥没凶过他,更别说白眼了,还是娘经验丰富,她说男人有了心仪的异性就会显现人性,其实,他记忆里的大哥并不是这样的,是自从小时一次离家两天回来后,整个性子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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