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越忍著笑,好整以暇道:「从今以後留在我越然宫。」
吓!
乐乐拚命往躺椅後头缩,好像他刚刚说的是要把她五花大绑、五马分尸、斩头去尾、弃尸荒野……
「救、救命啊。」她结结巴巴,「来、来人啊,太、太子爷发疯了……发颠了……」
他啼笑皆非,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唉,先是骂我变态,现在又说我发疯,我可能有点受虐倾向才会想要千方百计留下你吧!」
想他乃是风靡全国上下从一岁到九十九岁女子芳心的纯情小郎君,集美丽与智慧於一身的翩翩美少男,只要他一颦一笑就足以惹得姑娘们心跳俱停,随随便便说句话就可以被奉为年度金玉良言的总冠军。
而面前这个小宫女居然对他疑惧到这种地步……或许他应该请张御医再来为她看一看脑袋,看她是不是天生构造就长得异於常人?
「太子爷,您……您一定是跟我说笑的吧?」乐乐拚命想要冷静下来,她喘著气,怯怯地抬头。
「怎么?把你留在越然宫就有这么可怕吗?」他叹了一口气。
他可是真心的呢!
「当然可怕。」她重重点头。
「为什么可怕?」他挑眉,「我越然宫有鬼吗?」
「越然宫没有鬼……可是有你啊!」她吞吞吐吐地道,小脑袋垂低低。
奏越诧异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比鬼更恐怖?」
「嗯。」反正她也没有见过鬼,哪里知道鬼恐不恐怖,不过她几次三番被太子爷吓到,所以太子爷当然比鬼恐怖。
奏越男性自尊心大受打击,忍不住哀叫一声趴倒在躺椅的一端上。
他不要活了……竟然有人拿他跟鬼怪相比,想他乃是翩翩纯情小郎君呢!
乐乐被他的哀叫声吓了一大跳,有点担心地戳了戳他,「太子爷……您没事吧?」
他脸朝下地伏在椅上,一副虚脱乏力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吓人,也有点可怜。
她忍不住再戳了戳他的肩头,「您、您怎么了?」
「不要理我,我的心在淌血。」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地逸出。
乐乐这下子大大愧疚了,她小脸满是惶恐和歉意,心慌地推了推他,「是我的关系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您比鬼还恐怖的,我只是……只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底怦咚怦咚的乱成了一团,本能警觉绝对不能够和太子扯上什么关系,否则一定是件大大危险的可怕事。
何况他的笑容太迷人,眼神太温柔,看起来太太无害了,这让她更加不知道从何防范起。
她真的很怕,万一她就这样傻傻的陷下去这种温柔里,那该怎么办呢?
「只是什么?」他倏然抬头,黑眸绽放出希望之光。
她吞了吞口水,就是怕看见这样神采风流,真挚动人的他。
太恐怖了,太危险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威胁与影响,可是这对头脑简单、生活简单的她来说,实在大大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太子爷,您还是不要对我太好。」她闷著小脸。
「为什么?」他眨眨眼。
「我是个宫女啊。」她想当然耳地道。
他失笑,「你是宫女我就不能对你好吗?」
她皱起了眉头,「可是这样很怪。」
奏越已经忘了刚刚受损的自尊心,笑咪咪地偏著头打量她,「哪里怪?」
「这是不应该的。」她很认真地指出,「不应该这样的。」
他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我可是术德兼备的纯情小郎君呢,忠君敬父、兄友弟恭、爱民如子是我的金宇招牌,你现在要我不对你那么好,岂不是要砸了我的招牌吗?」
有那么严重吗?
她怀疑地看著他,「我不过是个小宫女,您对我不好哪会砸掉招牌?,」
「说也奇怪,人人都希望我对他们好,怎么就只有你这怪丫头要我对你不好?」他搔搔头,百思不解。
这小乐乐跟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而且是大大的不一样,脑袋瓜子里想的事情天马行空,怎么也捉摸不住。
将来哪个男人娶了她,至少一天也会晕头三次。
他忍不住笑了,嘿,她就是这样才好玩哪。
乐乐被他笑得头皮发麻,脚底发凉。
真要命,每次跟太子独处就会产生这么恐怖的感觉,总觉得太子好像在算计什么,可是她偏偏一无所知。
「太子爷,您不是说两种给我选吗?我决定了,我看我还是……吃地瓜好了。」她迅速转移话题,死命巴住他自己承诺过的。
要嘛就让他喂地瓜,要嘛就留在越然宫……再笨的人也要选忍痛吃地瓜。
他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话题绕了大大一圈之後,她还记得他刚刚给的选择。奏越忍不住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唉,你就不能再迷糊一点吗?」索性忘了他刚刚说过什么,岂不更好?
「太子,我真的饿了。」小命要紧,她本能地装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先混过这一关再说。
「呀,我差点忘了。」他连忙剥起地瓜皮,殷殷勤勤地凑到她嘴边,「来,啊……」
她乖乖地啃了一口又一口,品尝著香甜暖和的烤地瓜。
虽然是跟这个怪怪的太子爷在一起,可是……偷偷觎著他含笑的模样,她的心底情不自禁地泛起了阵阵异样的温暖滋味。
却是这样一个甜甜的夜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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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奏越太子威风上朝去,乐乐本来想逮著这个机会偷偷溜回琴悦宫,可是人还没出花厅门就被众家宫女姊姊们拦住。
带头的还是劳公公呢!
劳公公对她挤眉弄眼,声音却很严肃,「嗯咳,乐乐,太子爷说了,要我们把你看紧点,绝对不能让你给跑了。」
他身後的莺莺燕燕也同声共气地道:「是呀,不能给你跑了。
「要不然我们怎么向太子爷交代呢?」劳公公又说。
「是呀,不能交代的。」宫女们又纷纷附和。
清早换过一袭乾净小银花宫女袍的乐乐看起来还有一些苍白,不过脑袋瓜明显清醒很多,在面对这群随便哪一个站出来都比她资格老、薪水高的「上级」们,她也努力控制自己别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
「呃,劳公公,各位姊姊,我本来就是琴悦宫的丫头,昨天蒙太子收留照拂了一日,今天也该回去琴悦宫报到了。」她紧张地捏著裙摆,手心出汗。
为什么太子不让她回琴悦宫呢?她明明就已经好了呀。
劳公公拚命对她眨眼睛,「可太子『亲口』说,要你『留在越然宫不准离开』。不准离开的意思你懂吧?就是要你留在这儿就对了,你就安心留下来吧。」
他真是会给这个丫头气死,换作任何一个人要是听了这样的话,还不立刻以太子新宠自居吗?她非但没有任何自觉,还千方百计想要逃走,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无邪,还是蠢笨如猪才好。
人生在世,谁不想往高处爬呢?难道要一辈子做个最最低下的小宫女任人宰割吗?
乐乐纳闷地看著劳公公眨到快要扭到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过去揉了揉他的眼皮,「公公,您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快别生气了,您一大把年纪生起气来是很伤身的。」
「我伤身?」他是伤心哪!
乐乐好脾气地道:「谢谢各位关心我的身子,可是我真的不要紧了,就算太子爷问起我也是这么说,所以你们别担心,我自己定回去琴悦宫没事的,再说太子爷那么好,也不会怪罪你们。」
「那可难说。」宛儿酸溜溜地道:「我们就这样让你给走了,太子爷说不定会拿我们出气呢。」
她来这越然宫当差都五年了,还从来没有在太子寝房中待超过两个时辰的,可是这个小宫女竟然在里头赖了一整天又一整夜……
这醋桶打翻的可下只她一个人哩。
蟠儿拉了拉她的袖子,「宛儿,咱们怎么比得过乐乐姑娘呢?咱们算什么东西呀,你就别再提了。」
乐乐听著她们的话,直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可是她们语意含糊的,她越听越迷糊了。
劳公公可不迷糊,他锐利的眸光回扫了身後的宫女们一眼——尤其是宛儿和蟠儿。
宫女们嗖地吸了口凉气,宛儿和蟠儿也不由自主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劳公公毕竟是副首领太监跟越然宫的领头太监,随时都有调动她们职务的重大权力,万一惹火了劳公公,统统把她们踢去扫皇家茅坑怎么办?
所有的人都低下头来,不敢再多话。
「好了,我们都先出去吧,太子吩咐让乐乐暂时休憩在花厅里,咱们就别打扰她了。」劳公公很满意地挥了挥手,临走前还不忘跟乐乐眨了眨眼,「你就自己看著办吧。」
待会儿太子就下朝了,反应别太笨啰!
「劳公公,劳公公!」乐乐花容失色追了上去,可是只来得及把小脸重重地贴上迅速合起的两扇门板上,「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