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低沉温柔地轻问著,凝视著她因高烧而痛苦蹙起的眉心,蓦地……
奏越的心口掠过了一丝莫名的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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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怕奏琴担心,也为了怕奏琴起疑,奏越很快派劳公公到琴悦宫去通报讯息——
笑到合不拢嘴的劳公公来到了奏琴面前,几乎是一张嘴又忍不住先傻笑了起来,「禀公主……呵呵……」
若非奏琴心绪不佳,她可能也会被劳公公的模样逗笑,可是她派人找乐乐已经一整夜又一整个早上了,却一点音讯也无,心底又慌又难过之余,哪还有心情笑得出呢?
「劳公公,有什么事吗?」她温和地问,眉宇间难掩一丝疲倦。
这几天她情路走得崎岖,心底柔肠百转干回,如今可以分忧解劳的贴心乐乐又不见了,到现在不知安危如何……种种情境与意外,教她如何能倦意不打心底透出来?
「太子爷要奴才过来禀公主一声,乐乐现在在太子宫中……」
奏琴倏然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地叫道:「乐乐?找到乐乐了?」
老天,谢天谢地。
劳公公反倒被她的激动吓到,平常公主温温柔柔,没想到激动起来也挺激动的嘛!
「回公主,乐乐现在人在太子爷那儿,平安得很,连根寒毛都没掉。」老实讲,劳公公倒很希望太子爷别让乐乐那么「平安」,那么「毫发无伤」。
这样他的小乐乐才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哩!
「可是乐乐怎么会在皇兄那里?」她讶异地道:「昨晚她一整晚没回来,难道也是……」
「不不,不是的,乐乐是今早才被发现昏倒在越然宫……」劳公公急急澄清完,这才发现自己干嘛要这么多事?假如不澄清,就让公主误会太子爷昨晚把乐乐……怎样,那离乐乐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是更近一步了吗?
真是个老胡涂。
「昏倒在越然宫?」奏琴惊讶到只能够不断重复劳公公的话。
「是啊,」劳公公决心亡羊补牢,努力加油添醋、绘声绘影,「经过太子爷衣不解带、体贴入微、茶饭不思的照顾之後,乐乐现在恢复得很好,已经退烧了……」
「退烧?她发烧了?」奏琴没有注意到劳公公的口沫横飞,迳自著急地问。
「是啊!」一讲到这个,劳公公就义愤填膺、怒气冲天,「真不知道是哪个坏心眼的,竟然这样凌虐善良又可爱的乐乐,究竟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让她浑身脏兮兮的挨饿受冻不可?」
「我要去看她!」奏琴双眸涌泪,又激动又难过地道:「她现在一定又无助又害怕,不行,我一定要去陪她……不,我要去把她带回来。」
「公主且慢。」劳公公急忙跪了下来,「太子爷吩咐了,让公主放心在琴悦宫等著就好,现在御医已经看过乐乐,她吃了药也睡著了,任何人去打搅她都不好……呃,这不是奴才的意思,是太子爷千叮咛、万嘱咐的,他说公主最近也有事儿要忙,就放心把小宫女交给他照料就行了,反正他闲著也是闲著。」
「可是……」奏琴还是不放心,温柔的眸光充满坚持。「我一定得去看她,没有见到她,我怎么安得下心来呢?」
「公主……」
「皇兄为什么不想我去见乐乐?」她有一丝怀疑,随即脸色苍白了,「难道……难道乐乐的情况比你们说的还要糟?她是不是受伤了?还是病得很重很重?」
不行,她不能坐在这儿乾等!
奏琴不由分说就往外走,明月、锦云等宫女也急急忙忙随侍在後。
「公主,您不能去呀,太子爷会把我砍成一截截的……」眼见人都去远了,劳公公大惊失色,连忙撩起下摆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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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御医虽然唠叨碎碎念了一点,但是他的医术倒也不是盖的,一帖药灌下去,不到两个时辰乐乐就出了满身大汗。
也因为如此,原本在昏睡中的她被热醒了过来。
「好热……」她扭动著香汗透衣的身子,频频舔著乾涩的唇瓣,「热……水……」
从刚刚就坐在一边,一会儿欢天喜地,一会儿挠头搔耳,好像梦想中的礼物就在眼前,高兴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奏越很快发现了她的呓语,急呼呼扑向床边。
「要喝热水吗?」他满脸堆欢,又有点犹豫地问:「你浑身是汗,当真要喝热热的水?」
奏越出身高贵,从来就是一大堆人服侍他,就算久久小病一次,也是太医、奴婢围成圈圈儿喂他这个、喂他那个的,他根本就搞不清楚该怎么照料一个病人。
再加上他不谙医术,也不知道大病出汗後的人其实是该喝点温水补充流失的水分,因此就自作聪明地一迭连声唤道——
「去去去,到冰窖里取一块藏冰做碗冰冰凉凉的燕窝莲子汤来。」
「是,太子爷……」宫女们闻声来了,有点纳闷地看著他,「可是今儿有点凉呢,太子爷喝冰燕窝莲子汤不怕冻著吗?」
「冻著?」他转头望向床上小脸红成关老爷的乐乐,「热都热昏了怎么还会冻著?去去去,尽管做就是了。」
「是。」
宫女们早习惯太子爷做一些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举动,因此也见怪不怪地福身离去。
乐乐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有点傻气地望著离她只有一点点距离的超大俊美脸庞,一时之间还以为谁没事儿把宋玉的画像搁在她眼前做什么。
而且画像好像刚刚被火烘过似的,还喷出热热的气息来,让她原本就已经觉得很热的身子更加燥热了起来。
「把……画拿开一些些……」她吸不到气了。
「画?」他闷闷地搔搔头,「什么画?」
她忍不住伸出酸软无力的小手,戳了戳、推了推他的玉面,「这个,拿开一些些。」
奏越愣了一愣,差点笑出来,原来小玩意儿指的「画」就是他。
「也难怪你会错认,我也是不得已的,谁教我天生就是一副芙蓉为面、杨柳为姿的画中仙模样。」他轻叹了一声,也很不想这样人见人爱,可这是事实,他也没办法改变。
乐乐慢慢清醒过来,虽然喉咙还像著火似的痛,不过至少骨头里不断钻钻挖挖的酸疼感已经轻松了不少,只剩下头有些晕,但是她还忍得住。
「你预备要醒过来了吗?」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这声音打从刚刚就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嗡,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不过乐乐还是眨了眨眼,努力把眼前晃来晃去的脸蛋看清楚。
谁晓得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整个人刷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拜拜拜……拜托谁来打昏她,还是打醒她,她如果不是眼花了就一定是在作梦!
坐在她床边好整以暇笑意温存的俊美男人竟然是奏越太子爷……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最後整个人咻地一声躲缩到大床的最里边墙角处,「不……不是说笑的吧?太子爷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奏越兴奋地瞅著乐乐生动有趣的表情,真是欢喜赞叹到舍不得眨眼。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脸蛋,一怱儿红、一忽儿白,而且弯弯的眉毛扬得半天高,又害怕又惊愕又想哭的神情……哎呀呀,真是比畅圆阁里的名角儿唱戏还好看哩!
「你别害怕,你刚刚才退了烧,要乖乖躺好才是。」他哄著她道:「来,别贴在墙上,这墙很硬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还是没有一丝丝移动的打算,小脸继续惊骇。
他伸出手来邀约,笑意吟吟地道:「乖,过来,不要怕。」
他的样子好像在呼唤什么猫狗之类的宠物,乐乐有点想笑,可是这种情形又诡异到让她笑不出来。
皇宫里的人都怪怪的,其中尤以这个太子爷最怪!
她还是要小心点才是。
乐乐渐渐想起了昨天到现在一连串发生的事,她的小脸白了白,有点瑟缩地道:「我今天早上就是晕倒在您这儿的吗?」
一提到这个,奏越玩耍的心思全没了,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怒气。
「对,差点忘记问你,到底是谁把你弄得一身狼狈还病成这样的?你在晕过去前喊著救命,究竟是谁好大的胆子要你的命?」
他一定会先要了那个人的命!
乐乐被他眼底眉间一闪而逝的杀气吓住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恍然间不再是那个俊美迷人,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太子爷,凌厉的气势教人不寒而栗。
她打了个寒颤,突然间可以了解,为什么皇上会选他作威镇八方的天朝太子了。他身上的确有一种她形容不出来的尊贵气息,一种很深沉、很深沉的力量……
不过乐乐震撼崇敬的感觉只维持了短短一下,就在下一瞬间完全被破坏掉了。
「来啦,给我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