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公子,我们之间不能说的事太多了。’小金抬头看着他,‘我们只是陌生人,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只要做完该做的事,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不,我们‥‥’千岁倏地捏紧拳头,指尖狠狠掐入掌心里,声音低沉喑症,‘我们并不是陌生人,我们一起笑过、快乐过,还共同生活,难道你否认得了这个吗?’
‘公子,不要逼我。’她一脸求恳地望着他,‘当陌生人对我们来讲比较简单,我不希望事情再有任何的变化,就照我们当初说好的那样,好不好?’
好,当然好,这不就是他自始至终要的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胸口却烧灼着痛苦,喉间凝聚着苦涩和烦闷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也给她最后一个试探的机会。
‘你真的只想跟我履行当初的约定,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吗?’他憋着气说出,胸臆间有说不出的恐惧和期待。
小金没有迎视他充满希冀和渴望的眼神,如果有的话,或许她就不会点头了。
‘对。’她娇脆的声音铿然有力,有如金石交击。
他脸上浅浅漾着的笑纹霎时消失无踪,眉眼间掠过了一丝痛楚,‘好,就照你的心意去做。’
他高大的身形像一阵夜风席卷而去,只留给她无比的错愕和震蔗。
‘我的心意?我的心意?’她茫然了,‘这是我的心意吗?’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
因何分离反倒变成出自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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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思红豆楼里,思春苦恼又担忧地看着一杯又一杯倒酒入口的千岁。
她从来没看过这个冷静洒脱又精明的表弟这么失态轻狂过,而且酒喝得这么多、这么猛,好像恨不能把自己灌得烂醉,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掌柜的,再来一坛酒。’千岁的眼神有一丝酒意,却有更多的清醒和冰冷。
‘不,两坛!’
‘够了。’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按住他要举杯的手,回头对掌柜喊道:‘不用理他,你先下去。’
掌柜看了看伍公爷,再看了眼阮郡主,缩了缩脖子,‘嗳。’
两个都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但郡主的眼神充满了杀气,他一点都不怀疑他若真拿酒来,自己的脑袋瓜子就等着掉下来吧。
千岁眯起眼睛,冷冷地瞅着思春。
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手略松了松。
‘你不能再喝了。’她还是鼓起勇气阻止。
‘不要管我。’他脸色阴郁道。
她一抬下巴,‘是你叫我出来的,既然给我碰见了我就要管,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表姊,姊姊的话要听。’
‘你现在可以回去,没人拦你。’千岁冷冷地回道,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仰而尽。
思春差点就控制不住的发火,可是千岁真的太不寻常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也从没对她这么失礼过,她反而更忧心忡忡。
‘千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他捏紧了杯子,‘是我自己造的孽。’
‘你做了什么好事?’
‘我要成亲了。’他郁郁地道。
她睁大眼睛,‘真的吗?哟,看不出来你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到底是哪一家倒楣鬼‥‥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怎么会?你已经找到肯跟你配合演戏的姑娘了吗?’
‘对。’他又想喝酒了。
一醉解千愁,醒来俱无忧。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那你还藉酒浇愁个什么劲?’她一脸狐疑。
‘对,这一切该死的正是我想要的!’他握拳重击桌面,大大地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了?’思春越来越一头雾水。
‘我没事。’千岁恶狠狠地大叫:‘掌柜的,送两坛酒上来,否则我拆了你的相思红豆楼!’
思春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你‥‥你冷静点。’
面前的伍千岁根本就不是她认识了二十九年的伍千岁,简直是被恶鬼附身了呀!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千岁一手紧紧压着额头,喝掉三坛子紫美人的他酒气开始上涌,他头疼欲裂,心痛若死,眼眶更是热浪凝聚,威胁着要聚雾成泪。
‘怎么了?你在难过什么?你倒是说呀!’思春着急得要命。
他缓缓地摇头,深邃的眼眸有泪光闪烁。‘都是我的错,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她真的被他吓住了,千岁竟然哭了?
打从三岁她抓蛇吓过他后,她就再也没有见他掉过眼泪或怕过什么来着,千岁一向是顶天立地谈笑用兵的奇男子,究竟是谁把他逼成这副模样?
‘千岁,你冷静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这样我才知道该怎么帮你呀。’
‘谁都闷不了我,帮不了了‥‥’他大笑起来,泪水迸出,随即又甩了甩头,猛地握住她的双肩,‘思春表姊,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她傻眼了,‘你醉傻啦?你不是找到肯嫁给你的姑娘了吗?’
‘不能娶她,不能‥‥’娶了小金之后,她和小铁就要永远离开他,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沉重的痛苦和酒意袭上他的头脑和身躯,他模模糊糊地重复着:
‘不能娶她,我不能够娶她,否则一定会后悔‥‥’
说完,他整个人瘫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思春则是被他沉痛的低喊声震住了。
原来是那个他要娶的姑娘把他害成这样的,可他又为了什么原因不能娶她?
她虽然没弄懂这其中缘由,不过千岁声音里的痛苦是这么的真实,她说什么也要帮忙这个情谊深重的表弟脱离这些麻烦。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帮你,统统包在我的身上,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她对着已醉倒的他保证道。
不过首先,她得把他弄回公爵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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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爷回府了,不过却是喝得酩酊大醉地被扛回来,同行的还有一身红衣艳丽的思春郡王。
一进公爵府,思春就指挥着府中仆人把不省人事的千岁抬回房里休息,然后随手抛了一锭银子,打发送他们回来的马车夫。
‘齐家,你先别走。’她望着清秀的管家,扬眉道:‘府中是不是住了千岁的未婚妻?’
‘是。’
‘带我去找她。’
齐家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有礼地问:‘郡主找香姑娘有何要事?’
思春盯着他,‘齐家,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请郡主恕罪,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跟小人有关。’他淡淡地道。
思春不敢相信他竟然敢顶撞她,‘齐家,你疯了吗?你要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顶撞我?’
‘郡主,小人不敢。’齐家轻叹一口气,‘但香姑娘不是不相干的女人,她是公爷的未婚妻,将来的公爷夫人。’
‘她还没嫁进来,府里的事还轮不到她作主。’她冷冷地道,‘更何况她不会变成公爷夫人,因为我即将嫁给表弟,所以她可以离开了。’
齐家微微一震,‘郡主,这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说笑来着?’思春瞪他一眼,‘这是千岁刚刚和我商量的结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
‘公爷喝醉了。’他丝毫不退让。
‘齐家,你是不是没长眼睛?难道你看不出他很痛苦吗?’思春一改策略,语气温和诚恳地道:‘而让他这么痛苦的原因就是他那个未婚妻。我是他的表姊,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从没见过他这么伤心难过,如果你真是为他好,就让我去见那个香姑娘,我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齐家的态度变软了不少,他真诚地道:‘郡主,何不让公爷和香姑娘自己去解释清楚?’
‘不行。’她眯起眼睛,‘有本事你就把我撂倒扔出府去,否则你阻挡不了我去见香姑娘!’
‘郡主又是何苦呢?’齐家眉头一皱。
‘齐家,我没当你是下人,你也别当我是郡主,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都是为了千岁好,所以你不该拦我。’思春就事论事地道,‘何况我是女人,我会凶狠到哪里去?说不定香姑娘正需要一个女人说说话,讲讲心事。’
齐家神色间有些犹豫了。
‘就这么决定了。’思春二话不说地举步向前走,大声的问:‘她到底住在哪儿?’
‘画眉小楼。’齐家有一丝无奈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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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小楼里,小金正在发呆。
她小小的脸蛋清瘦憔悴了不少,若有所思的模样已不像以前天真无邪的她了。
古往今来多少痴情者,甘愿为情人比黄花瘦:
思春像一只大红蝴蝶般飞舞进画眉小楼,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栏杆上发呆的小金。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
就是她吗?
她看起来好小、好年轻,白嫩的脸颊粉扑扑的,眉儿别嘴儿小,未语先笑,只是此刻她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怔愣,像是想什么想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