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拓叹了口气。难道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他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浪漫的骨头吗?
“事实上,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他的话又引起了香香的一阵笑。
“大哥,你真该跟杜曼学一学怎么追求女孩子,要不然再照这情形下去,爸妈想抱孙子的梦想铁定遥遥无期。”
“不劳费心,已经有人要教我了。”他没好气地道。
话说回来,春喜上次答应过要救他怎么追求玫瑰,可是一整天下来两人都忘了这回事。
韩拓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她至少还欠他这个,因此他大可以明正言顺,大大方方地找她。
“就这样,很晚了,早点回家,不要再在外头鬼混。”他严肃地交代。
“大哥……”
他挂断电话,目光又落在那幅樱花林上,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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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春喜抱着双膝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盯着电视萤幕不放。
玫瑰和香香嘻嘻哈哈地开门进来,一见到她在哭,登时忘了嘻笑的话题,急忙来到她身边。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谁欺负你了?”玫瑰杀气腾腾,“快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我……”春喜抬起泪汪汪的小脸。
香香温柔却坚定地问:“是不是又有人说你不漂亮,拿这个来取笑你?”
“你……”
“快说呀!”两双美丽绝伦的眼睛紧盯着她。
春喜擤擤鼻涕,有点难为情地怯怯一指,“你……们挡到电视了。”
“啥?”香香和玫瑰愕然。
春喜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后,这才吸了吸鼻子微笑道:“你们回来啦?好不好玩?”
“还不错,不过……你到底在哭什么?”玫瑰捏了捏她嫩嫩的脸颊,惹得春喜疼得哇哇叫。
“……痛痛痛。”她龇牙咧嘴,拼命往沙发深处缩。
“到底是谁欺负你啦?”玫瑰向来没什么耐性。
春喜困惑地反问:“谁欺负我?”
“是啊,谁把你惹哭了?”香香也问。
“苏丝黄。”她的表情晟戚了起来,泫然欲泣。
“那个苏丝黄住哪里?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欺负你?”玫瑰倏然一顿,“咦?好熟的名字。”
香香微蹙柳眉,“我也觉得好熟……是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吗?”
春喜被这两个人搞得忍不住发晕,“你们在说什么呀?苏丝黄就是那个苏丝黄,电影‘苏丝黄的世界’里头的苏丝黄啊。”
“难怪我觉得耳熟……”她俩相觑一眼都笑了,却又同时惊觉不对劲,“等一下,苏丝黄跟你哭有什么关系?”
“唉。”春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部感人的好电影,我无论看几次都不会厌倦,还是好感动。”
“去!”香香和玫瑰同时敲了下她的头,又好气又好笑。“搞什么嘛。”
她莫名其妙被两人K,无辜又可怜地摸着自己隐隐作疼的脑袋瓜,“干嘛打我?”
“不过是部电影,有什么好哭的?害我们以为你给谁欺负了。”早知道春喜常摆乌龙,没想到这么少根筋。
“对不起。”她很是惭愧。
香香叹气,坐进沙发揉着雪白的脚踝。“没事就好了,唉,我跳舞跳了一整个晚上都快瘸了,真累。”
“我也不比你好过到哪里去。”玫瑰也吁了一口气,窝进沙发里。
春喜不禁伸出手臂搅住两人,她们三个就这样相依偎着,气氛温馨舒适得谁都不想动。
“每次参加派对都那么累,为什么你们还是要去呢?下次可以推掉啊!”春喜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推掉?那晚上要做什么?会闲得发慌。”玫瑰眼皮一直往下掉。现在是深夜两点,她着实倦了。
“再说派对也很有意思的,热闹得不得了,常常有新玩意儿,如果你经常参加的话也会上瘾的,何况可以互相争奇斗妍也是一大乐事啊。。香香浅笑地解释。
春喜必须承认,她对这样的“生态环境”不是很了解也不太想了解,不过玫瑰和香香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这一点绝不会因为兴趣和习惯的迥异就改变。
“只要你们觉得开心就好了。”她紧紧环着她俩。
“你在看‘苏丝黄的世界’?老实讲,虽然觉得耳熟能详,还从来没有看过这部片子。”玫瑰好奇地问,“在演些什么?”
春喜按了播放键,轻轻地诉说着剧情,“这是一段异国之恋,想要从事作画的美国男主角到了香港,在渡轮上认识了娇小动人的中国姑娘苏丝黄,她自称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可事实上她是个陪美国水手跳舞的吧女,维系生活的动力就是梦想,她幻想自己或许有一天会从卑微的尘土变成纯洁的云,由贫贱的吧女变成高贵的淑女,还有一个爱她的男人深荣地宠她、珍惜她……”
萤幕上,古典纤巧的苏丝黄正痴痴地坐在大床上望着窗外的黄包车和行人穿梭,在男主角专心地将她入画时,她轻轻吟唱起一首歌。
关于中国的传说里,那小小的尘泥望着天空白净的云朵,多么渴望自己也能化为白云的那个故事……那首歌……
第七章
早晨,春喜穿着厚厚的粉红色棉袄和白色牛仔裤,边发呆边走向公车站牌。
天气越来越冷,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农历新年了。
一到过年,除了阿公阿嬷爸爸妈妈以外,就读雄中的弟弟和姊姊、姊夫也会回来,热热闹闹的围炉团聚。
真快,她到台北也好几个月了,从开始的陌生变成了现在的熟悉自在,有时候她不禁会想,人的适应能力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而且慢慢地,新的东西也成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融洽得几乎分不开。
例如香香、玫瑰,还有……想念韩拓的心情。
怎么会这样呢?对一个仅见过三次面的男子有这样牵牵挂挂的心情,究竟是她太寂寞了,还是缘分真的到了?
几乎年年她都希望在过年的时候能够牵着情人的手漫步在乡间的田埂上,将冰凉的小手放入他的口袋里取暖,两个人坐在围墙上听着左右邻居此起彼落的鞭炮声和恭喜拜年声,等到晚上和家人挤在一起吃大火锅,饭后拿出扑克牌,在笑声中厮杀。
春喜吁了口气,她想太远了,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呢?
甭说她现在还没有对象,就算有了对象,对方哪可能深情体贴到大过年的陪伴她回家?
而韩拓……她再深深地叹了口气,韩拓喜欢的人是玫瑰,更不是她所能奢望贪图的。
“我一定是太寂寞了。”她站在公车站牌下大声宣告。
寂寞到分不清楚自己和韩拓的距离,分不清楚她根本不是韩拓要的那个女人,也分不清……其实她和韩拓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陷入深深的消沉静默中,心头酸酸的滋味怎么也拂拭不去。
“春喜。”一个低沉自制的声音响起。
周围有女孩子惊喘吸气的声音,她也置若罔闻,兀自在忽悲忽喜的思绪中浮沉,直到小手被熟悉温暖的力量掌握包裹住,她才倏然清醒过来。
她猛然抬头。
高大英俊如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一身铁黑色西装完美地衬托出他的挺拔和卓尔不凡,韩拓的浓眉微挑,眼底有着掩不住的惊喜。
“上班吗?”他低头问。
她慢慢地仰望着他,这才听到了他的问话,发现了四周欣羡嫉妒的目光,她的脸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有点羞窘地道:“是。”
“我送你。”他想也不想地牵着她的手就走向宾士车。
“可是……”等她会意过采,已经被他拉进暖和舒适的后座里了。
“你在哪里上班?’他深邃的眸子望向她。
春喜说了地址,就听他吩咐一身笔挺制服的司机,然后按下了一个钮,让前后座之间升起了一道暗色玻璃。
春喜这才发现他们俩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而且距离近得她完全可以感受到他伟岸的胸膛散发出的暖意,还有他独特魅人的男人味。
她的脑袋热烘烘,手脚开始有点不知道该摆哪里,心脏也怦怦地乱跳。
一定是刚刚从冰冷的外头进入温暖车体内的关系、绝对绝对不是因为他……
“最近好吗?”他凝视着她的发际,情不自禁地莞尔,“为什么用头顶示人?”
“我……很好。”她清了清喉咙,尽量自然地抬起头来,“你呢?有再约玫瑰吗?”
“正在找机会。”
不知怎地,他的回答让她胸口隐隐作痛,春喜深吸口气,挤出一朵灿烂的笑,“那很好啊,祝你成功。”
“你说过要教我怎么追求玫瑰,你忘了吗?”他指出。
她有一刹那的傻眼。“呃……啊……对……差点就忘了。”
果然,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只有玫瑰啊……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呢?”他进一步追问。
春喜心头酸酸的,脸上的笑容还是不肯稍稍溃散,“啊,都可以啊,看你,反正我只要下班时间都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