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暗恋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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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不屑当什么好人,她天性冷情,顾虑的永远只是自己,她、她……她今晚那莫名其妙的怅然和多愁善感,跟阿大的断臂保命一点儿干系也没!

  她便是这样的人,不对吗?

  裴兴武对她突发的脾气沉静以对,淡凝着她,瞳底深幽。

  「为了试试自个儿的能耐,即便拿自己的安危作赌,不小心中了毒,亦无所谓吗?」

  她要他最好相信,可瞧他清俊五官的神情,摆明了就是不信。

  「我不怕毒!从未怕过!就算大口吞下那些毒血,被毒蛇咬了、被毒蚊叮了、被毒蜂或毒蝎子给螫了,我也死不了!我自小体质便是如此!打自娘眙起,我爹便以『西塞一派』的手法调养了我,那些毒我根本没放在眼里,用不着你多虑!」殷落霞反弹极大,一半是恼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探究她的心事,另一半则是恼恨自己——面对这男子,她已难保持常心。

  「这玩意儿我不需要!」

  红着脸又嚷,她突地拉下颈上那只香包,冲动地朝他胸膛掷去。

  第六章 谁道清凝不可怜

  四周陷入沉郁的氛围里。

  夜风似是凝住不动,谁也没出声,只有山林间不知名的虫儿唧唧轻叫,然后是系在不远处树下那匹拉车的大马,甩了甩头和尾巴,发出几声嘶鸣。

  火光燃得好炽,殷落霞觉得脸蛋好烫,胸口亦是烧灼灼的,热得细小汗珠纷纷从毛孔里渗出。她没抬头,敛眉盯着地上的半颗香梨。她浮躁地掷出香包,把啃了大半的梨也给抛了。

  她头一回被撩拨到如此境地,即便三年前知悉他接近她的意图,说穿了,仅为了她袖中的「七色蓟」时,她也不曾让情绪这般外显。

  她不是非得死盯着那半颗梨不可,但心音如鼓,面泛潮红,她竟不太敢迎视他的眼,在她突发了一顿脾气后。

  沉稳的脚步声朝她踱近,她咬咬唇,跟着两只黑靴映入眼帘,他挡住了火光,高大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可恶!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堪「受辱」,所以想还以颜色吗?可恶、可恶!为什么靠得这么近?就算……就算她「砸人」不好、过分了些,但她、她……她也绝不可能道歉!

  她没察觉自个儿的十指已绞在一块儿,气息全堵在胸臆间,只感到闷得难受。

  突地,那高大黑影蹲下,双臂似对她探来。

  她一惊,下意识拾起脸容,一件小物正巧挂上她的颈、落在胸前,竟是那只青布香包。

  「你、你……我说了,我不需要!」就算后悔把它掷了,此刻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还有啊,他做什么用那般神情对住她?深幽幽的瞳底如两潭静湖,双眉舒朗,方唇徐缓,他呀,仍是这么容忍她吗?

  贝齿轻咬,她脸红红地又道:「我不怕蛇鼠蚊虫,寻常毒物也没瞧在眼里!」

  裴兴武轻应了声,目光瞄向她胸前的香包,又调回至她清雅的脸容。

  「还是戴着它。妳不怕毒,那很好,可真有蛇鼠蚊虫咬妳、叮妳,还是会痛、会受伤,不是吗?」他微微牵唇。「戴着就不怕那些东西近身了。」

  「我……」老天!她的身子像被架在火上烧烤似的,气血陡地往头顶上冲,突掀起一股晕眩。

  她没法儿回应,只能怔怔地瞅着他。

  不能抑制地冲着他大发脾气,她不知知否,那冷凝姿态裂出了好大的口子,这一时间,让他近了好几步碰触到她压抑极深的真性情。就为这原因,裴兴武半点儿也不在乎她拿他出气,甚至还微微自喜。

  胸中陡地豁然开朗,三年来的暧昧不清和若有所知忽然全踏实了、明朗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当初为何会毅然决然地允诺她的条件,将自己留在她身边。

  不再仅是为了小师妹的病,亦不光是对她的浓厚兴味,而是更深、更沉的感情。曾几何时,他心中已有了她。

  想扮无情冷血的恶人吗?她道行不够,差得可远了,而就算是「修练」一辈子,也别想到达她自我期许的境界,充其量,也只是「伪恶」。

  清凝之姿亦有动人之处,有人独爱如此孤芳。

  他左胸灼灼,愈益掌握了这三年来在心底滋长成形的念想,声仍力持平静。「妳可曾听过江湖上的『刀家五虎门』?」

  殷落霞眉儿一挑,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寻回声音。「听腾哥提过一点,不很清楚。」心里好生纳闷,不懂他提这做啥?

  他又是微笑,带着安定气味的笑,教她胸口又是促跳。

  殷落霞心底的纳闷越扩越大,模糊地猜着,是否今日透支了过多的力气,再加上适才心绪大幅波荡,才把自个儿弄得好生狼狈?

  倘若撇开脸儿呢,是有那么一点儿示弱、不争气的嫌疑,不过,她仍是淡淡地调开眸光,雅嗓略微粗鲁地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啊!」笑得那般「诡谲」,直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地,算什么嘛!

  裴兴武忍着想拂开她颊边秀发的意念,深吸了口气才道:「『刀家五虎门』和『南岳天龙堂』一直有所往来,交情甚笃。刀家二爷幼时曾断一臂,如今亦练就一身好武艺,他以单刀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已难逢敌手。」略顿了顿,他眉宇俱柔,语调更缓。「我想,倘若李哥儿愿意,待阿大手伤痊愈,可以问问那孩子的意思。」

  「什、什么意思?」教他的话吸引,殷落霞眼睫一扬。

  「问他想不想进『刀家五虎门』拜师学艺啊!若刀家二爷肯收他为徒,学成那一路独臂刀法,也算因祸得福。」

  他的神态自然,像是在与她商量、欲听听她的意见。殷落霞有些呼吸不顺,胸口的热度攀升不止,她迷惑着他为何要提及这些?

  他……是否瞧出丁点儿端倪了?

  即便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一再地说服自己,旁人死活病痛与她全不相干,她在乎的始终是自身利益,做了这些活儿,全是为了在自家「西塞一派」的医书上记上几笔——这些,究竟是不是她的真心言语?

  他瞧出来了吗?瞧出她今夜的心烦郁抑,起因在于那个孩子的断臂?

  她不愿、不愿承认,一旦认了,过于柔软的感情怕要将她淹没,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她讨厌那种要死不活的感觉。

  喉头仿佛梗着无形硬块,她试了几回,好不容易才稳住声音道出话。「你、你……你同那位刀家二爷很熟吗?要他收徒便收徒,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她别扭的性子教她摆出一副可有可无、不太感兴趣的模样,但那对凤眸里烁动的光采已露了馅儿。

  裴兴武内心俏悄叹气,甘之如饴又觉好笑地叹气,谁教她连「装模作样」也能这般可爱?唉!

  他方唇略牵,道:「我与刀家二爷是过命之交,便如同我与妳义兄一般,皆是义气如虹、肝胆相照的知交。但妳顾虑得对,收徒之事并非随意之举、旁人说了便算,还得瞧阿大那孩子的资质如何?与刀家有缘与否?刀家二爷肯不肯收他为徒,还得看阿大自身的造化,所以,一切都还得试,便如当初我带着小师妹来到武汉求药,尽力试过,而妳终是允了。试了才知结果,不试的话,什么机会也没有,妳认为呢?」

  啊?!「我、我……」她怔了怔。

  他这么突来的一问,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若要她说,她只认为……认为他靠得太近、嗓音太沉、目光太深、太神秘……还有当年的求药,他把命给了她,就为了他的小师妹啊……

  方寸一阵紧缩,她费劲儿咽下直要窜出喉头的涩味,手悄握成拳。

  「别来问我,你、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我又管不了你。」这三年岁月,倒是他时常管着她。

  清俊脸庞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气,他盯着她再次调开眸光的秀脸儿,对她的故作姿态,他嘴上不去戳破,心中却已漫开灼浆。

  不再言语,言语或者太多余,他立起身,又往火堆里丢人几根枯木,让火光持续温暖着这深山中的秋凉。

  铁箫再次触唇,他没去瞧她,只盘坐在火堆的另一端,吹逸出沉隐也幽清的曲调。

  这一夜,殷落霞忘了自己何时睡去、如何睡去。

  梦中,一直有她熟悉的箫音,一曲复一曲,然后,是垂挂胸前那只香包散发出来的、称不上好闻的、却教人安心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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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中又停一日,除留心阿大的臂伤,仔细防范他因伤口而高烧不退外,殷落霞亦在村口的篷子里替「桃谷村」的村民诊治大小病痛,如以往一般,连药膏、药材也一并赠送。

  第三天过午,她探过阿大,留了不少药给李哥儿,并叮嘱他服用方式,言谈问才知,原来裴兴武已同他提过「刀家五虎门」之事,又说倘若李哥儿同意,待阿大伤处痊愈、调养好身体,可以随他上「五虎门」一趟,拜见刀家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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