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暗恋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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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气味十分干净,可她不爱。没有特别的理由,就是……就是不爱而已。

  蓦然间,她发觉自己竟在说服自己,而胸口无端发热,那热度还缓缓漫上脸颊,简直……莫名其妙!她都不得不怀疑自个儿是否感染风寒了?

  此时,裴九拱了拱手再道:「赵爷今日肯给这面子,裴某很承这个情,待在下将殷姑娘安全无虞地送抵武汉,了结了此事后,届时定备几件薄礼上贵盟会拜见敖老前辈,将今夜这事详加道明,绝不会累了赵爷与在场诸位。」

  赵东也算是老江湖了,衡量眼下势态,人家都替他架好梯子了,再不顺着溜下,那便是给脸不要脸。

  他亦是双手抱拳回礼,朗声道:「今夜咱们『三帮四会』多有失礼之处,还望九爷多多担待。敖老大那儿,咱儿会想法子应付,至于贵堂的杜老堂主以及『年家太极』那边,也得请九爷斡旋一番,别坏了咱们之间的和气才是。」

  裴九淡淡一笑。「这是自然。」

  殷落霞尚有些迷惑,忽见裴九侧目,朝立在船尾的船老大示了示意,下一刻,篷船缓缓调过头来,而将他们团团围住的舟船此时已让出一条水路,任由他们行过。

  一出包围,篷船行得好快,裴九微乎其微地牵唇,对那吓得脸色发白的船老大温声言语:「慢些,缓缓来,别怕。」

  「呃……是、是……」船老大深吸了口气,僵硬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挺难看的笑容,抓着衣袖猛拭额上冷汗,终是缓下急躁。

  忽地——

  「你当真不怕?」那问话的音调在夜中显得沉静,恰是介在姑娘家的甜声和男子略沉的嗓音之间。

  殷落霞吸引住裴九的注视,但后者掉转过来、面向她的那张清峻颜眉眼深邃,未露心思,只持续着唇角那抹淡然浅弧,不答反问:「怕什么?」

  「当然是怕适才那些人。他们若不买你的帐,群起攻之,即便你武艺精绝,要脱身想也不易。」

  她稍稍拉开两人之距,因仰首瞧他,让她有种势弱的错觉,她不爱。深吸了口沁凉夜风,又问:「如此凶险,你不怕?」

  裴九点点头。「怕。」

  「啊」她一怔,秀目瞠圆。

  没料到他答得如此干脆,殷落霞菱唇微掀,尚未出声,却听他又语,似有笑意——

  「可是他们非买这帐不可。」

  第二章 如以冰炭置我肠

  篷船在江面上夜行一段,天际乌云飘散,月娘再次露出脸儿来。有了清月相伴,这下子终于符合了所谓的「月夜游江」。

  约莫又过半个时辰,河域进入临近岳阳大城的码头地带,岸边虽停泊着下少舟船,但夜已深沉,许多人家早都熄灯睡去,静谧中,尚可听到男人们粗鲁的鼾声,此起彼落,也不知打哪几艘舟只里传出。

  裴九让船老大靠岸泊船,待停妥,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塞进那受到下小惊吓的船老大手里,温声道:「辛苦了,给家里老小买些吃的、用的。」

  「啊?!这位爷,这这这……」船老大瞠目结舌,瞧瞧手心里的金锭子,又抬起黝脸瞪着裴九看。

  淡淡颔首,裴九没等船老大回过神,已轻托着殷落霞的手肘跃上岸头。

  甫上岸,他手便撤回,似乎挺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尽管殷落霞前看后看、左瞧右瞧分明就是个俊秀少年郎,裴九可没当真将她视作同性。

  「随我来。」他淡道,迈出了几步,忽地眉微挑,旋身过来对住静立在原地、无丝毫动静的殷落霞。

  姑娘家斯文的鹅蛋脸镶着一层薄银,凤眼有神,挺秀的鼻梁显示出坚毅性情,此时,她下颚略扬,带着不驯与评估的意味。

  「有些事,我想先弄个清楚明白。」她未再故意压沉声嗓,那清音其实颇为悦耳。

  裴九面容平静。「现下已过二更天,最好先找一处干净温暖的地方,让殷姑娘能好好休息一夜。」

  「我没那么娇贵。」凤目微瞇,秀唇又掀。「若不解我心中疑惑,即便你真是受我义兄所托,我也不会乖乖随你走。」

  裴九似乎对她的执拗起了些玩味儿。

  与那双凤目对视片刻,沉吟着,他一手下意识抚着插置在腰侧的铁箫,终于缓踱了回来,沉静地伫立在她面前。

  他峻唇未语,不过殷落霞明白对方已然妥协。

  「敢问裴九爷大名?」她也学起江湖人士抱拳,神情认真。

  他明显一怔,没料到这会是她头一个问出的疑惑。

  「你不会真的是姓裴名九吧?」殷落霞淡挑秀眉。

  他又是一愣,随即召回神思,嘴角微扬。「在下裴兴武。兴盛的兴,武德的武。『南岳天龙堂』二代弟子中排行第九,殷姑娘若要称呼在下裴九,亦是可行。」

  所以,他便是「南岳天龙堂」老掌门杜天龙所收九名弟子中,排行最末的那一位了。

  殷落霞一时间听不出他话中是否有调侃之意,却被他专心一志的凝视看得有些不自在。

  小心翼翼地吐纳呼吸,不教那清冽的男性气味过分侵扰。她沉默了半晌,抿抿唇又问:「今夜之事,究竟为何?那些洞庭况什么……『三帮四会』的人,为什么要来与我为难?这其中因由,你是知晓的,对不?」

  裴兴武微微颔首,一缕黑发在夜风的吹拂下掠到额前,他峻脸一侧,让风再次将发丝带往身后。

  他的发若然放下,说不准较她还长、还柔软……殷落霞瞅着他自然的举止,心中冒出古怪想法,不知自个儿如他这么随风扬首,是与他一般潇洒自若呢?抑或是会落个东施效颦?

  她左胸陡地促跳,发觉对这尚称陌生的男子投注了太多心思。

  是因为他不像腾哥那样开阔易懂、热肠热怀,他便如他吹奏而出的箫曲般,悠扬也沉隐,耐人寻味,才会令她动不动就探究起他的每个举止,甚至是细微的神韵吗?

  又或者待她探究够了,这男人的一举一动将不再困扰她也说不定。

  思绪浮动间,她定定瞅着裴兴武轮廓深邃的侧脸,瞥见他薄唇掀动。

  「两个多月前,妳走水路从两湖入蜀境,是否在四川云阳一带救过一名溺水的小姑娘?」

  殷落霞眉心轻蹙,眸一敛,随即扬起。「是又如何?」

  她记起了,先前在出发往大雪山时,确实有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不知怎地失足落水,待教人从江里拖起时,小脸泛青,身子冰冷,早没了气息。可这与今夜遭围一事又有什么关联?

  裴兴武似是瞧出她的困惑,淡然牵唇,继而问:「妳还记得用了何种法子救了人家吗?」

  「我……嗯……」她嘴轻嚅,凤眸中闪烁清辉,缓缓忆及了事情的细节。「当时情状颇乱,我所乘坐的舟船恰巧经过那处地段,见岸边围着不少人又叫又喊的,想是出了什么事,便让船老大靠岸一看,才知有人溺水。那小姑娘也不知在水里待了多久,怎么也探不到脉象和气息,我揉着她的肚腹,遂取了随身的银针扎入她几处穴位,连十指也各扎了口子刺激着她,我记得……我没做什么呀……」

  裴兴武的神情显然不这么认为。

  瞥见她陡现无辜的秀容,在她未曾察觉间流露出全然异于男儿的软态,裴兴武左胸轻荡,不禁扬眉,随即,却将目光移向一江夜色。

  他暗自调息,压下胸中顿生的古怪浮动,清清喉咙,道:「就我所知,妳不仅以银针相救,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那小姑娘口对住口吹气,甚至……还揉过对方胸脯。」提及这话,他面皮略热,五指忽地紧握铁箫,侧目瞅了她一眼。「那小姑娘恰是『洞庭湖三帮四会』敖老前辈的小爱孙,她认定妳当众坏了她名节,所以,必须对她负责。」

  什么?!「我、我我……」殷落霞双眸瞠得清亮,简直难以置信。

  菱唇掀了又闭、闭了再掀,她直勾勾瞪人,终是吐出一句话。「我又不是男子。」

  「敖家的小姑娘可不这么认为。」他点出关键。

  殷落霞又是一愣,话音难得染上躁气。「我才不管她怎么想!她她……她若当真把我抓去,我分明是女儿身,难道真硬押着我与她拜堂成亲吗?」

  这还像话吗?

  然而,裴兴武竟沉默不语,夜下的五官带着诡异神气,特别是唇角,欲笑不笑的,似暗示着再如何荒谬之事都可能发生。

  心口咚咚两响,殷落霞袖中双手握成拳。「你、你不是说笑吧?」

  「我什么也没说。」峻容调过与她对视,裴兴武黝瞳淡瞇,沉静又道:「只是想让妳明白,那位小姑娘在『三帮四会』里没谁敢开罪,敖老又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妳是她要的人,事情没这么容易就了结。」

  这八成是她听过最诡谲的事了!殷落霞一个头两倚大。

  裴兴武微微一笑,沉嗓缓语:「妳莫怕,待送妳回武汉,我会亲上『三帮四会』的总堂拜会,将其中利害作个说明。」

  「我没怕!」她回得有些急,眸底的小火窜了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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