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穗也不例外,跟月眉成为好友,中午总凑在一起吃便当,交换当天菜色。
“他说上班时间不急,可以先送我来上班。”害羞是表面的,-日有他体贴的护送上班,花穗高兴极了。
“看得出来,他很疼你喔。”刘月眉用肩膀推推花穗,暧昧的挤眉弄眼。
花穗羞怯的一笑,没有回答,其实早对冷天霁的举止甜到心坎上。
“不过,他既然这么疼你,为什么结婚后没带着你去度蜜月,也没摆桌请酒?我好想看你穿新娘礼服的模样,肯定美极了。”月眉皱起秀眉,不解的看着花穗。
“不去蜜月是我的意思,关于婚礼的一切,全都是我处理安徘的。”花穗耸耸肩,想到繁复婚礼必须花费的庞大金钱,小脸就皱成一团。对她来说,那可是天文数字。
“他的家人不会反对吗?”奇异果班的导师插话问道,身后跟着柳丁班老师。
“他没有家人。”花穗低声说道,想起他曾经提过,家人在一场意外中悉数罹难,只留下他孤身一人。
“喔。”月眉吐了吐舌头,仍旧继续追问,“他的经济状况如何?”
“我是嫁给他的人,并不是嫁给他的钱。”花穗皱起眉头,开始整理今天要用的幼儿教材,把注音符号的积木排好。
“那就是对他了解不多喽?”苹果班的老师问得一针见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颇感兴趣的凑过来。
三个女人的眼睛全瞪得大大的,盯住花穗。
虽然那已是别人丈夫,但是生得那么俊帅非凡,即使多看一眼,都让人心情愉悦,她们总想多知道些关于冷天霁的事。
“我父亲发生车祸时,是由他尽速送去医院的,他算得上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冷天霁不是肇事者,却见义勇为,替慌成一团的三个女人处理了一切。
在医院里,他们匆促的见了第一面,几乎是看见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就开始狂跳。
“然后呢?”几张脸愈凑愈近,对这对俊男美女的相遇格外关注。
“事后,我父亲住院,他来看过几次。”爸妈觉得这样的年轻人难得,跟她又登对,才硬逼着两人相亲。“之后相亲,然后结婚,这些你们先前都听过了。”她简洁的说完。
月眉嘟起嘴,不满意这么精简的叙述。
“这么简单啊?没什么浪漫的过程吗?”花穗失笑,拿了一个惊叹号的积木,轻敲月眉的头。
“对啊,真抱歉,没有什么精彩刺激的剧情,能说给你们听。”她无奈的说道。
平常夫妻不就该是这样吗?相遇、相恋,而后牵手过一生。
再说,她是这么的平凡无奇,只是一个幼椎园教师,经历只怕还填不满一张白纸,电影或小说里的精彩剧情,该是跟她无关的吧?
“但是,结婚没穿白纱礼服,你心里不会遗憾吗?”月眉追问,拿了一个问号积木挡在身前,预防再被敲打。
“就算有遗憾,但是想起以后养小孩的费用,遗憾早就全吓跑了。”花穗不好意思问冷天霁薪水多少,怕伤了他的自尊,她没看见他有车,家境该是不太宽裕的。
众人发出一声叹息,瞪着花穗瞧。
“没度蜜月就是不对嘛!”月眉还在嘟嘟嚷嚷,不敢相信有人的婚礼会如此草率。
“我哪能去度蜜月?”花穗眼中浮现恶作剧的神情,露出夸张的表情,声音转了个调,扬高好几个音阶。“什么?!你要请假?请那么久?那工作谁来做?公司可不是花钱请你来放假的。”她挥动双手、挤眉弄眼。
几个女人对花穗的模仿演出,回以热烈的掌声,连连赞叹。
“哇,好像好像。”月眉用力鼓掌。
“吃惯她的排头了,哪里会不像?”花穗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门前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喀啦喀啦的往教职员办公室走来,光是听见那声音,苹果、柳丁、奇异果一哄而散,迅速的滚开,散落到办公室其他角落。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眼睛雷达似的扫视着,寻找着牺牲品。所有人噤声,全都低下头去,怕跟那双视线对着。
喀啦喀啦,那女人走到花穗身边,挤出虚伪笑容。
“呦,花穗啊,你老公又送你来上班?”李芳农严苛的目光瞧见花穗身上,整洁素雅,却与流行脱节的套装,嘴角讽刺一扭。
“是啊。”花穗勉强一笑,转身去整理教材,祈祷对方会识相的走开。
可惜,老天没听见她的祷告。
李芳农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教职员室里的职员们,全对花穗投以同情的眼光。
“刮风下雨也不间断,感情真好啊!”李芳农低头,调整一下胸前金光灿烂的首饰,眼睛瞄啊瞄,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不过,一天这样走着,难道不累?何不买部车来代步?”她讽刺的笑着,双手叠在胸前。
月眉脸儿一沉,听见这么明显的侮辱,气得就想冲出去。
花穗扯住月眉的衣服,暗示性的摇摇头。她转头看向李芳农,仍是保持微笑。
“我们的经济状况不允许。”她淡淡的回答。
李芳农露出震惊的表情,先深吸一口气,储备声量,再夸张的喊了出来。“什么?没钱啊?”这句话的声音,大到连门外都听得见。
“是啊,没钱。”花穗耸耸肩,不把这点小侮辱看在眼里。对于李芳农的刻意挑衅,她早就习以为常。
幼椎园的幼教工作其实很单纯,但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却时常把教职员办公室内弄得乌烟瘴气。李芳农也是教师,两年前调来就勾搭上乐康幼椎园的老板,成了小老婆,在园内颐指气使、神气极了,不少新来的老师受不了她乱使特权,气得匆匆离职。
幼椎园里,众人都避着李芳农,全把她当瘟神。
而她,偏偏就爱找花穗的麻烦,专爱讽刺花穗家境清贫。
“也难怪,都穷到没钱去度蜜月了,怎么还有钱买车呢?”李芳农刻意挥舞着左手,要让人欣赏她指间那枚闪亮的大钻戒。“不过话说回来,你当然不能去。请假请那么久?那工作谁来做?公司可不是花钱请你来放假的!”
噗!
办公室里,不知道谁忍俊不禁,喷笑出声。
花穗与月眉两人互看一眼,无声的以唇语,同时覆诵前辈留下的至理名言,不要跟猪打架,那只会弄得一身脏,而且让猪很高兴。
这是办公室内众人的口头禅,一日不将这句话背上几次,实在很难在这间幼椎园里,忍气吞声的继续工作。
“请放心,我会专心工作的。”花穗冷静的回答,看见月眉站在李芳农的背后,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那就好。”眼前挑衅不成,李芳农哼了一声,鄙夷的睨了一眼,才转身离开。“那个,柳丁班的。”她像是叫唤下人似的嚷道。
“做什么?”柳丁班的导师如临大敌,紧张兮兮的问。
“我早上有事,要帮园长处理一些事务,你去帮我代课。”吩咐完毕,她又踩着高跟鞋,喀啦喀啦的走出办公室。
柳丁班老师抓狂了,拿着数字积木跳上办公桌,学电影里大金刚的姿势,对着天花板狂吼,只差没喷出愤怒的火焰。
“我为什么要去帮她代课?她上次甚至逼我连出席单都要写她的名字,凭什么她就可以享有特权──”她拿着数字积木乱挥,表情狰狞。
积怨已久,再不嚷出来,她都要得内伤了。
“因为她是老板的小老婆。”苹果班老师平静的说道。
情势比人强,柳丁班老师沮丧的垂下肩膀,怒焰全灭了。
“我……我去代课了……”她默默的收拾教材,拖着脚步往杨桃班走去。
月眉投以同情的眼神,又凑到花穗身边忿忿不平。
“花穗,那女人先前是嫉妒你生得美丽,现在,则是嫉妒你嫁了个帅老公,所以处处都爱刁难你。”她客观的评估。
花穗耸肩,对先前的讽刺不以为意。
她的性格本就不爱跟人针锋相对,更何况若是真的吵起来,老板肯定是先护着小老婆,劈头骂她一顿。不需考虑,胜负就已注定。
只是,有时候也难免感到沮丧。难道她就要永远承受这样的羞辱吗?她不在乎李芳农讽刺她,但是当那些尖酸的言词提及她的家人、丈夫时,她心间就有热烫的怒气泉涌而出……
桌上的电话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而后接起电话。
“早安,这里是乐康幼椎园,我是橘子班的……”“姊……”妹妹花苗的声音,从话筒内飘出,伴随着急促的喘息。
“花苗?你怎么了?”花穗全身紧绷,紧张的问。
电话那头喘了几喘,仿佛已经累到了极点,最后才喊了出来──“姊姊,救命啊!”
第二章
“来,喝杯水。”花穗倒了杯温水,递给妹妹。
花苗接过水杯,咕噜咕噜的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