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她方才惊觉自己因太紧张而过度用力,这几句话八成一路吼回比利时去了。
剎那间,整个舞会大厅都静寂下来,连音乐声也中断了,那男人骤然止住脚步,脸上那副错愕的表情,看得方蕾差点爆笑出来,虽然她真正想做的是就地挖出一个墓坑把自己埋进去。
时间一秒秒流逝,方蕾满头大汗哗啦啦流,连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该如何摆。
经过大半晌令人窒息的静默之后,舞会主人与那位双蕾钻石集团的行销经理才先后回过神,并匆匆赶过来。
堂堂双蕾钻石集团总裁的弟弟要被告性骚扰?
这太离谱了,就算他真的有意「骚扰」她,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都应该感激涕零的欣然接受才是,怎会反要控告人家呢?
很可惜,他们并没有机会表现一下处理紧急危机的才能,半途上便被挡下来。
奥文慢吞吞收回挡住他们的手臂,如海般蔚蓝的眸子深深凝视她一眼,然后十分镇定的微微躬身,非常绅士派的致歉。
「很抱歉,是我认错人了,请原谅。」
见他道完歉后便转身离开,方蕾喑暗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她的神经紧绷度又被人硬扯高了。
「妳妳妳……妳究竟在搞什么鬼?」方大伯气急败坏的怒骂。「他过来这里并不一定是找妳呀,为什么要把他赶走?妳这可恶的小鬼,是存心要破坏我们和他接触的机会吗?」
小鬼?
她都已经二十一岁,又是两个孩子的老娘,竟然还叫她小鬼,他是不把她压制到底就不爽快是不是?
「你们自己随时都可以去找他呀!」方蕾满不在乎地说。
「妳认识他吗?」方二伯向来比任何人都冷静。
方蕾一惊,慌忙摇头否认。「才不认识!」
「但他到底是谁?」方大伯疑惑地问。
「恩斯特总裁的弟弟,艾默德·奥文·恩斯特,」莉丝等三人也回来了,解开方大伯疑问的是泰曼。「已婚,有两个孩子。」
方家那对贪心的兄弟双眼顿时闪闪发亮起来。
「恩斯特总裁的弟弟?太好了!」后面那两句不重要,可以当作没听到。
「好个屁!」方蕾低低咕哝。
「妳说什么?」
「没,我在吐口水泡泡。」
方大伯横她一眼,懒得理会她。「总之,现在我们有三个目标可以进攻……」
话还没说完,马上有人敲碎其中一个目标。
「两个,」方莲打岔道:「对那位行销经理,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根本不跟我们说话!」
方大伯皱眉,继而挥挥手。「没关系,至少我们还有两个……」
再一次,话还没说完,又有人一脚踢飞另一个目标。
「一个,」方燕指指舞厅出入口。「看!」
所有视线动作一致的转移方向,赫然发现在这短短几分钟之内,埃蒙特手臂上竟已挂着舞会里最美丽的女人,正准备将她「带出场」。
「动作还真快,一点时间都不浪费!」方蕾喃喃道。
方大伯咬咬牙。「好吧,只剩下一个,」最好不要又有人插嘴,不然他一定会当场活活掐死那个人。「所以我们更要努力,阿莲,妳……」
很不幸的,偏偏有人不怕死。
「我……我来吧……」
幸好不是有人要拿刀砍断他最后的希望,而是有人自愿上战场。但……
「我愿意设法……接近他。」
几个字说得轻得不能再轻,却听得众人张口结舌好像被雷劈,一片错愕的目光刷一下定在方丽身上,好像有十几盏探照灯一起映射在她头上。
「妳?!」
「我,呃,我喜欢他。」方丽赧红了脸,吶吶道。
众人更惊诧,难以相信向来纤细娴静的方丽,竟会冒出这种起码要借给她一百颗胆子才说得出口的话。
明天太阳说不定会从北边出来!
「小……小蕾告诉我不要太懦弱,所以……」方丽愈说愈羞涩,但仍坚持说下去。「这是我第一次对男人有这种心动的感觉,我……我想去试试看……」
很好,有进步,但为什么是对她老公呢?
方蕾哭笑不得。「妳不是怀孕了吗?」
「我会拿掉它!」方丽不假思索地说。
听她说得这样冷酷,方蕾心里不觉毛了一下。「妳真的敢去?」
方丽坚定的点了一下头。「那样稳重自信又风度翩翮的绅士才是我梦想中的男人,我知道他会是最适合我的丈夫。」
丈夫?
她是失聪还是耳背?没听到他已结过婚了吗?
眼看方丽毫不迟疑地朝大厅另一头走去,对于她那种漫无限度滋生的勇气,方蕾不禁赞佩万分,但另一方面,她心里也很不舒服,不管方丽是不是她姊姊,在这一刻里,那也只是另一个觊觎她老公的女人。
而那一头,奥文正在跟他的行销经理讲话,不时往她这边瞥过来一眼,那么远的距离,他竟也能察觉到她不悦的心情,眉尾微挑,朝方丽瞄去一眼,若有所悟的撩一下嘴角,旋又转回去专注于谈话之中。
几分钟俊,方丽回来了,失望又阻丧。
「他说还有一些公事得和经理讨论。」
「是吗?」方莲望着大厅那一头。「他好像已经讨论完毕了呢,而且……上帝,他又往我们这边过来了!」
「真的?」方丽惊喜地回过头去。
「太好了,阿丽,要把握机会啊!」方大伯比她更振奋。
「阿丽,记住,男人通常不喜欢太叛逆的女人,知道吗?」方二伯殷切交代。
「也说不定是来找我的呀!」方莲吃味地嘟囔。
只有方蕾看得分明,她们谁也不是他的目标,而是她,当他的眼神一盯上她,她立刻解读出他目光中的含义。
如果她不赶紧对他解释清楚,他会当场对她再来一次先「用刑」再拷问!
不一会儿,奥文便站定在她面前,她仰起脸儿,再也不敢威胁说要告他性骚扰,只好呆呆的望住他,听他用英文请她跳舞。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英文,透着浓浓的欧洲风味,十分迷人。
「小姐,我发誓绝不对妳做出任何性骚扰的动作,所以,能陪我跳支舞吗?」
是喔,不会性骚扰,顶多「用刑」而已。
「呃,好。」
温驯的,方蕾把手放进奥文的掌心中,任由他牵着她步入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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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要被告性骚扰了吗?」
奥文亲昵地将方蕾拥在怀中随着音乐晃动,他的手先扶在她背后使她紧贴在他胸前,然后移至她的臀部停住,非常暧昧的姿千百分之百的性骚扰,但她没有注意到,一心在说服自己说害他那么难堪并不是她的错,罪魁祸首应该是他自己。
谁知心理建设才刚盖出地基,就听到他用那种疑惑的语气质问她,方蕾险些失笑,但仍强硬的板起脸来。
「都是你的错!」
「是吗?请解释。」
「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是干什么勾当的?」
勾当?
他是走私还是贩毒?
「那很重要吗?」奥文淡然反问。
「当然重要!」方蕾重重点头。
「哦?」奥文眼底悄然浮现一抹怪异神色。「为什么?」
「因为……」
方蕾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地说了大半天,奥文眼底的怪异神色也逐渐消失,换上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所以……所以……」顺畅的说词讲到这里突然扭捏起来。
「所以?」
「我……我说你是骨董商。」
「……」
「不准你露出牙齿白的地方给我看!」
「我没有。」
「最好没有。」
「所以,妳为了弄错我的工作而要告我性骚扰?」
「这……」方蕾又别扭起来。「也不全然是啦……」
「那是什么?」
「那是后来……」
又说了一会儿,方蕾终于说到之所以会造成这桩荒唐事件的重点。
「……我不想替小燕洗三年马桶,不然我一定拉你去跟我一起洗!」
「……」
「再警告你一次,不准露出牙齿白的地方给我看!」
「……」
「我警告你!」
「靳文彦!」
冷不防的,奥文仰喉大笑了起来,众宾客们不由惊愕的面面相觑,想不到那位外表看上去明明是个温文内敛极有自制力的贵族绅士,竟会如此恣肆的放声狂笑,而且是对着那个说要告他性骚扰的女人笑。
他是哪里不对劲了?
「闭嘴,靳文彦,别给我穿帮了我警告你!」方蕾恨恨道。
「上帝,小蕾,妳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二十一岁,还是两个孩子的妈咪了?」
方蕾脸红了一下。「那……那跟这无关啦,总之,我就是不想让方家的人看扁我,不想让方家的人嘲笑我,我……唉,你不懂啦!」
「我当然懂,」奥文低低叹息。「妳忘了我的出身吗?」
「但你还有父母疼爱你,弟妹尊敬你,也没有人责备你害死了谁呀!」
奥文沉默片刻。
「的确。」他承认。「好吧,那么妳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