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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野刚的神情阴郁到了极点,他由着她打,死抿着唇,终于主动松开对她的掌握。

  一得到自由,余文靖立即飞奔到杨志嘉身边,后者被击中倒地,虽没丧失意识,但眼冒金星、耳朵里哄哄叫,也很难一下子就爬起来。

  「杨先生,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这是几只手指?噢~~我的天,你嘴里都是血啊……」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快哭了。

  而火野刚觉得自己的心也快哭了。

  站在原地,他看着她奔向另一个男人,忽然有种几近灭顶的恐惧感。

  极想、极想上前去把她拉回自己身边,但倘若真这么做,她八成要气他气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吧?

  周遭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团团把他们三个围住,他没什么感觉,也仿佛听不见层层的音浪。

  他只是呆呆地垂眼瞧着自己那只发红微肿的拳头。挥出那一拳,每个指节都在痛,他下意识微微一笑,模糊地想着,其实,很想再挥第二拳,把自己也揍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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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闹到最后,杨志嘉被接到消息赶来的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至设在展区旁的临时医疗站。初步检查,他颚骨没有受伤,是受重击时,牙齿咬破嘴唇,而牙龈部位也渗出血来,所以看起来才会如此触目惊心,简单的处理过后,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至于火野刚,他则被负责维护展场安全的人员带到警卫室里的小会客室「奉茶」。

  他不知道要被留在这儿多久,有可能等一下就会有警察进来盘问,他算是「现行犯」吧,人证一大堆,对方想依法律途径讨回公道的话,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他想着,自我嘲弄,也不觉得需要担心什么,反正……就是这样了,他还有什么该担心的?

  他站在窗边,沉思地望着窗外。

  小会客室的门被打开了。

  他回首,见到来人,不由得怔了怔,定定地瞅着她走进。

  余文靖在离他约莫三步的距离停下,一个小时前气愤难平的神情已不复见,心脸仍有些清冷,那双动人的黑眸沉静地迎视他。

  沉默了几秒,她唇淡启:「杨先生的伤势已经处理过,没什么大碍了。外头的警卫先生说,你可以自由离去了。」

  就这样?火野刚双臂盘在胸前静伫末动,五官冷峻。

  余文靖抿抿唇,忍不住又道:「你动手打人,把人打得流血,还好杨先生没想计较,总之……你欠他一个道歉。」

  他该死地会去道那个歉才有鬼!火野刚闷闷地想着。即便他承认自己不该冲动地出手,但当下那种状况,他却也不敢保证如果重新再来一次的话,他有办法克制住自己不挥拳。

  目光一黯,他仍是不说话。明明该有好多话想同她说的,但思绪乱得很,心情也郁闷得很,他怕随意出口又要伤害她,到最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要越拉越开,他想补救都难了。

  他和她怎么变成这样的?

  本来一切不都挺好的吗?

  他抚抚闷胀的胸口,突然间极度怀念起之前在台湾的那段温泉假期。就算差点被车撞、被甘薯和芋头K到脑震荡、耳后多了一道疤,但那样的滋味如今回想起来也全是甜的。

  「……你的手还好吗?」内心挣扎了会儿,余文靖还是问出口了,眸光溜向他有些红肿、破皮的指节。

  火野刚一时间像是没听懂她的问话。

  似乎没料到她会注意到他的手,毕竟从他挥拳出去后,她就一直待在那家伙身边,在自己被警卫带走前,他亲眼目睹她紧张万分地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后来还跟着医护人员一块儿离去。

  「没断,还能动。」他声音闷闷的。

  「最好去医护站上个药。」

  「妳还会关心吗?」放下环在胸前的手臂,他把红肿的那只手有意无意地搁到身后,不让她继续盯着猛瞧。

  余文靖的小脸白了白,气息略促。「你需要人关心吗?要不要搽药随你,反正手是你的,你高兴怎样就怎样。」

  枉费她刚刚在外面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结果讲不到几句话又被他气到了。她先前那几波怒气都还没消化完呢!

  火野刚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臭到发黑,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妳进来只为了告诉我这些吗?」悄悄握紧双手,克制着想抱她、吻她的欲望,受伤的指节因过分用力而刺痛着,他欢迎这份疼痛,甚至有些自虐地加重力道。

  气氛搞得好僵,这不是她想要的。

  余文靖内心苦笑,双眸淡淡移向窗外,沉吟了几秒才道:「我进来是要当面对你说,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既然相处得不愉快,动不动就起冲突,我如果再继续待在公司里,一定会影响到工作的,这样很不好,公私不分……我不喜欢变成这样。」

  像被掐住脖子,火野刚呼吸困难,嗄声问:「……妳想怎么做?」

  「我总是忤逆你,对你大不敬,我一直不是唯老板之命是从的好员工,有时管得确实太多,所以啊……不用等你炒我鱿鱼,我自己炒自己。」耸耸肩,她试着让语气轻松,嘴角甚至还俏皮地扬了扬,但侧眸瞥了他一眼后,那张峻厉的男性脸庞教她不禁又想叹息。

  「我明天会把辞呈递上,这样对你我都好……」

  她并不是要弃舍她的爱情,只是察觉到也许是距离太近才让磨擦太多,彼此都退开一些距离吧,相互留下空间,紧绷的心才能得以喘息。

  爱一个人的体验永远不会白费力气,她坚信不移,纵然他迟钝得让人想哭,神经比电缆还粗,她仍未放弃。

  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

  这条爱情的道路千里又万里,她有些些累了却又不甘心,总得停下来自我审视一番,让她重新储备战斗力。

  闻言,火野刚脑中嗡嗡作响,响得发痛。

  像来了千军万马一般,疯狂又无情地践踏着他的脑浆,而掐住他喉咙的那股力量正用力收缩,瞬时间沉重加剧,他快要无法呼吸。

  余文靖的抉择听在他耳里,犹如青天霹雳,打得他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第九章

  「不准!我不答应!门儿都没有!」

  奋力挥开急着要将他吞噬的沉重黏腻感,挣开无形的束缚,雷鸣般的吼声冲出紧涩的喉咙,火野刚熠熠双目流露出乖戾。

  他突如其来的咆哮实在太响亮,两名警卫甚至提着警棍紧张兮兮地冲进会客室,害得余文靖连忙安抚兼道歉,怕造成误会,更怕火野刚脾气一发又干出什么事来,赶紧拉着兀自发怒的男人快步离开。

  他脚步倒也配合,由着她拖走,一前一后走在沿海建造的宽敞步道上。

  蓝天、白云、暖阳,海风虽然有些大,但吹在身上、脸上还满舒服的。不远处有卖章鱼烧和烤鸡肉串的摊子,那香味也夹进海风中一块儿拂来了。

  蓦然间,被拖着走的男人不肯动了,余文靖跟着一顿,回眸瞧他。

  她想放开手,他五指一扣不让她抽回。

  那头黑软发丝在风中轻扬、飞散在他的宽额上,把那张线条过硬的峻脸软化了一些些,他抿着唇的样子竟有些孩子气。

  「我不让妳走!」

  连话都带着孩子气的任性。

  余文靖将发丝拨到耳后,微仰的脸蛋白里透红,即便他语气不佳,她仍被他执拗的态度悄悄扯动心房。

  之前对他恶劣行径所生的火气正一点一滴慢慢消融中,咬咬唇,她静道:「为什么非我不可?我美其名是口译秘书,但你会的语言不比我少,许多英文专有名词甚至懂得比我多,其实少了我,对你而言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困扰,要找到顶替我职位的人太容易了,不是吗?更何况,我们之间并没有签长期工作契约,我想离职,你还能怎么样?」

  为什么非她不可?因为……因为……

  「我就是不要妳走!」

  他又开始「青番」了,讲都讲不通。

  「妳留下,我帮妳加薪,要多少妳自己开。妳如果觉得工作太累,还想休假,那、那我们就一块儿休假去,地点随便妳挑。」

  「你哪来的时间休假?」她秀眉淡挑。他的工作表和行事历全经她安排,大老板有多忙,她还不清楚吗?唉~~

  「我不工作就有!」他磨牙,发挥他「卢」的本色。

  「火野刚!」真教人无力。

  异光乱窜的眼底全是不甘心,他粗嗄低嚷:「妳生我的气,是我不好,我道歉不行吗?我承认是我错,妳要我怎么做才会消气?妳说,我一定做到!」

  「你该道歉的人是杨先生。」余文靖叹气。

  他专注瞪着她。「只要我去跟那家伙道歉,妳就不走?」

  「这是两回事,不能混在一块儿。」天,好累。以往他「番」个不停时,她大可以冷着脸,由他在那儿自生自灭,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牵扯着对他的感情,让她无法潇洒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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