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可真多。」翠袖喃喃道。
「爹娘谈这种事的时候,我都会躲在一旁偷听,」袁红袖一脸得意。「我最喜欢听这种事了!」所以碰上这种事,她不但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兴奋得很,暗地里还希望来救她们的人愈晚出现愈好。
至于翠袖,她也不怕,有妹妹在身边,她这个做姊姊的怎能怕!
「就算我听了也不一定懂。」
「那也是,谁让大姊的脑筋少了几个弯。」袁红袖吃吃笑。
「嘘,小声一点,他们在注意我们了!」
于是姊妹俩不再出声,默默啃完烙饼、喝完奶茶,见那些藏人都躺下来睡了,她们也窝进同一条毯子里,躲在里头继续开讲。
「真奇怪,他们绑了我们,不是应该快快逃吗?」翠袖困惑的细语。「为什么还这么悠哉,行进速度也不特别快,天一黑就停下来休息,他们不怕人家追来救我们吗?」
「我想他们是不怕。」
「为什么?」
「大姊没注意到他们走的是几乎没有人走过的路吗?可能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路,所以他们不担心有人会找来,因为找我们的人根本不知道有这条路。」
「原来如此。」
「也许他们还有另一批人,刻意把找我们的人引到别的地方去,这么一来,更不会有人找上我们走的这条路。」
「好诈!」翠袖低呼。
「所以说啦,如果不是爹爹坚持我们必须随身携带彩珠,怕是真的没有人能够找到我们呢!」
「爹爹真聪明!」
「的确。」
片刻静默。
「红袖。」
「嗯?」
「你也很聪明。」
「不,大姊,是你少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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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发烧。」
「还用得着你说。」
「你不需要去请他休息吗?」
「我请过啦!」
「然后?」
「就算我在他耳边吼,他也没听见。」
黄希尧与赵青枫相对苦笑。
起初,他们确实被另一批人引错了方向,走出一天后,赵青枫与傅康、于承峰同时断定他们追错了,因为他们找不到翠袖姊妹俩留下来的引路记号,于是立刻回头重新再找,浪费了整整两天才找到正确路线。
一条没有人定过,也不应该有人会去走,根本不能算是路的路。
因为如此,他们追得更是迫切,连向导也被他们丢在后面——反正也用不着他了。不过再迫切也快不了多少,因为他们必须仔细追寻躲藏在隐密处的记号,免得又追错路,每在马上骑过一段路,就得下马到处翻找记号,找到了就继续追,找不到就得回头看看是哪里走岔了,这样又浪费了许多时间。
「不管他了吗?」
「怎能不管,他是堂堂贝子爷,出了事,我们谁都跑不了!」
「那怎么办?」
「他不听话,没关系,起码得把药吃了。」
为了弥补浪费的时间,除了寻找记号之外,他们几乎都待在马上、吃在马上、喝在马上,一天睡不上两、三个时辰,这样几天过去,金日原本苍白的双颊开始泛出两朵嫣红,清清楚楚告诉人家,他在发烧了。
「倘若他不吃呢?」
「除非他是笨蛋,不然一定会吃!」
金日不是笨蛋,所以他吃了。
不管黄希尧给他吃的是药丸、大力丸还是药汤、蛇羹汤,他都吭也不吭半声就吞下去,但他的胃口始终不好,每次镆馍拿出来都是啃两口就收回去了,他们也拿他莫可奈何。
他是贝子,谁敢管他?
不过,就算他不是贝子,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他们也不敢管他,因为……
「他的模样真可怕!」赵青枫咕哝。
「何止可怕,简直教人不寒而傈!」于承峰哑着声音追加补注。「瞧他的眼神,既冷又毒,表情更是狰狞,老天,他真的是那个老是装疯傻,嬉皮笑脸的毛头小子吗?」
「显然不是。」傅康低喃。
「他还有更可怕的呢!」当他杀人的时候。
「大妞儿知道吗?」傅康问。
「对,大妹一定不知道,不然她一定不敢嫁给他!」于承峰断然道。
「错!」黄希尧一口否决。「她不但知道,而且还亲眼见过他杀人。」
「杀人?」于承峰失声惊呼。「他真的会杀人?」
不然那叫什么?
摘花?插花?还是绣花?
「不会才怪!」
「看他现在的样子,的确有可能。」傅康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大妹真的不怕?」于承峰不信的再追问。
「她还帮他数一、二、三呢!」黄希尧说。
「数一、二、三?」
「就是数到三,对方如果不快快滚蛋,他就要杀人了!I
「大妹真的帮他数了?」
「真的帮他数了。」
「然后?」
「那些人不肯逃。」
「再然后?」
「再然后?」黄希尧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嘴角。「他杀了二十六个人,其中包括无影刀、天雷斧和白骨七剑,一共只用了两招。」
两招?
二十六个人?
包括无影刀、天雷斧和白骨七剑?
三声惊喘,前方那一乘马上的骑士突然回眸扫了他们一眼,阴森森的、冷冰冰的一眼。
要杀他们,一招太「浪费」了,半招就够了!
四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慌忙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事也没,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做任何评论。
唉,这趟路程可真是愈来愈不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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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层雾缭绕;跟前,南桠河缓缓而淌,一注入大渡河便逐渐湍流奔腾起来,渡河单靠一根溜索,一次只能一人拉绳自渡,渡得翠袖姊妹俩魂飞魄散,差点没撒泡尿孝敬河神,眼见藏人们还能拖着马匹行囊过去,不禁崇拜万分,佩服得五体投地。
过河后,藏女随手扔给翠袖两件历史悠久,十分陈旧,搞不好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毛皮袍子,翠袖皱着眉头打量半天,好不容易挑出一件比较整齐的给妹妹。
「还冷的话,跟我说一声,我拿毯子给你披上。」
袁红袖看她一眼,没回声,默默穿上袍子,再跟翠袖一起上马和藏人们入山。
不一会儿,天又要黑了,一行人再度停下来准备食物,袁红袖乘机把翠袖拉到一旁去咬耳朵。
「大姊,看来他们是要带我们到打箭炉,再下去可能是瞻对。」
翠袖双眸一亮,喜色涌现,「那不正好,打箭炉是征剿大金川的大本营,我们可以……」
「大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好不好?」袁红袖没好气的横她一眼,实在听不下去,「就算他们真的带我们到打箭炉,也不可能进入清兵守备范围内去自投罗网,他们又不是白痴!」说到这,匆又皱起眉头。「嗯嗯,这么说来,也不太可能是要到打箭炉嘛,到底是要到哪里呢?」
「喔。」翠袖有点失望。
「最奇怪的是,救我们的人为什么还没找到我们?」
一提到这,翠袖的精神马上又振奋起来了。
「不用担心,你姊夫一定会来的!」
「你还真以为姊夫会来?」袁红袖翻翻眼,「大姊,我是不想伤你的心才不说的,但……」叹气。「姊夫不可能会来的,这一路攀山越岭有多辛苦你也很清楚,姊夫是个娇生惯养的贝子,他怎能忍受这种辛苦?没可能的!」
「我们那回要到稻城更辛苦,他也没吭过半声呀!」翠袖辩驳。
袁红袖微微窒了一下。「好吧,就算姊夫能够忍受辛苦,但别忘了,姊夫现在的身子可不太好,搞下好走两天就累倒了……」
「啊,对喔,我忘了这点!」翠袖懊恼地敲敲脑袋。「他不应该来的!」
「放心,姊夫绝不会来。」袁红袖斩钉截铁的下断言。
不管大姊怎么说,她就是瞧不起姊夫,又没几岁的人,最多此大姊大上一、两岁,成天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不正经,看就知道是那种没吃过真正苦头的大少爷,只会仗着贝子的身分发狗威,满人都是这样。
就像那位庆复大人和纪山大人,光会用一张嘴哇啦哇啦叫,其实根本没几分实料,见了身分更高的人马上低头哈腰,真是窝囊。
「我也希望他不会来。」翠袖衷心如此盼望。
「他绝不会来,就算他来了,最多两天就掉头回去了。」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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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蓝得像倒悬的海,湍流西岸的大雪山在光影中变幻着山势,银白的积雪在峰顶辉映着一层层光晕,白得耀眼。
陡峭易崩的悬崖峡谷中,数十栋寨屋坐落在崇山绿水之间,别看这小小的村镇不起眼,在泸定桥建成之前,磨西面可是川藏宫茶道上的重要驿站,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两旁俱是供应食衣住行的店铺,还挺热闹的。
「金公子,请你先吃点东西,顺便补给一下,我去找找看他们是往哪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