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吸一口气。「妳当我圣人吗?」
「没人要你当圣人。」以着少见的妖娆姿态跨坐在他腰腹偎蹭。
他惊讶连连。「妳今天特别媚。」
「惊吓?」
「不,惊喜。」灼热贯穿娇嫩,在她频频的挑惹下,再也无法自抑,难得任自己放肆,在她身上纵情。
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丰沛的热力,她晕眩、娇喊,层层浪花堆迭、拍击、一波高过一波。每一次的冲击,她都以为自己几乎要死去,但在来不及喘息的下一波,他又将她推上更高的顶点……
她虚软,感觉灵魂飘浮。「杨……够了……」
「不,不够,这是妳自找的。」他模糊哼吟,情欲如烈火燎原,他热烈纵情、纠缠,不容她轻易抽身。
重重绚烂火花在眼前爆炸,他闷吼,咬住她浑圆雪白的肩头,指掌抽紧,握住细腰,牢得勒出道道红痕。
明日……又要酸痛得下不了床了。意识昏沈中,她虚软在他怀抱,耳边低回着他纯男性的满足呻吟,肩头、腰际熟悉又似陌生地传来夹杂着快感似的痛觉……
他,只是杨品璿。
是的,他是杨品璿,现职心理谘询师,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坚定地告诉自己。
第九章
季节,无声往前推移,转眼,来到最寒冷的隆冬。
冬,叶枯,生命凋零,万物萧条,象征着结束。
在这个季节里,许多动物会选择冬眠,等待惊蛰,冬去春来,又是新生命、新生活的开始……
那么,人呢?
夜半无眠,季向晚坐起,凝视他苍白的倦容。
入冬以来,他总是如此。以往,无论她多早起,他就是能比她早一步醒来,做好早餐,并且离去。
近来,他愈睡愈迟,不甚安稳的面容,不似沈睡,倒像──昏睡。
伸手,探不到鼻息,她心脏揪沈。
恍恍惚惚,似有一道模糊身影晃动,宛如水中倒影,无法与实体重迭,伸手抓取,只是满掌空虚,徒留水面余波荡漾,她心惊地看见,倒影与实体,竟是两张迥异的容颜!
握不住幻影,她下意识抓牢他的手,却极度冰冷、僵硬,一如──死尸。
她紧紧握着,传递温度,不敢去倾听心房的律动。掌下愈来愈冷、愈来愈冷,她施力狠握,指尖陷入他掌背,脱口一喊:「韩!」
晃动的虚影渐缓,水面余波静止,缓缓地,与实体合而为一。
倾身,贴靠心房,那儿,开始有了极浅、几乎感受不到的微弱跳动。她松懈下来,攀缠着,闭上眼睛。
随着天气愈冷,他的脸色更苍白,愈来愈容易疲倦,有时,还能由他脸上捕捉到一丝强抑的痛楚,初醒的清晨,寒冻的低气温,却诡异地冒着冷汗。
「今晚,来不来?」早餐,她做的,他已无余力。
「嗯。」
端来加温后的鲜奶递去,一交一握中掉落桌面,漾开一片纯白,滚落的玻璃杯荡开清脆的碎裂声响。
他愣愣注视指掌三秒,旋即扯开笑。「对不起,没接好。」
她不言不语,凝视着他,在他弯身要捡拾碎片时开口:「我来。」
在她背身之后,他才逸出浅得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叹息,伸手碰触盘中吐司,费力使指掌弯曲,而后──由掌心滑落。
「我喂你吧?」不知何时,她清好地面,站在他身后。
他回眸,扬起她熟悉的笑。「不。」朝她伸手,示意她在旁边坐下,碰触到纤指,她主动回握住,五指交缠。
「向晚,我打算结束手边所有的工作。」
「与我何干?」
另一手,抚上她淡漠无波的容颜。「向晚,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留给妳。」
「这算摊牌?你想结束,专心回到她身边了?」
「妳要这样想也可以。」这一回的叹息,咽入喉中,淌入心扉,苦涩蔓延。
「你爱我吗?」她定定凝视他,似要看进他灵魂深处。
这一回,他没闪躲,亦不规避,坦言道:「爱。」
「那就别走。我不在乎是二分之一、三分之一,还是更少。」
是唯一。他没说出口,只是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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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象报告显示,又有一波冷气团压境,今早开始,陷入入冬以来最低温……
徐瀞媛拉拢大衣,将身子裹得更密,加快脚步往家门方向前进,在靠近大门时,寒风中伫立的身影闯入眼帘。
「品璿!」她讶喊。「要来怎不先打个电话?」
他摇头。「我有话跟妳说。」
指尖碰触到他冻寒失温的手掌,她握牢。「有事进去再说。」
找出钥匙,开门上楼,她放下采买的日用品,进厨房冲了两杯热可可。
他安静打量这间单身女子套房。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追求她的男子从来没少过,而杨品璿从一开始就是那幸运且唯一的入幕之宾。
里头摆满了他们共有的点点滴滴,生活照、出游时买回来各式异国风情的纪念品、共同选购的每一项生活用品、送她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交往阶段的每一个代表性物品、过去无数个夜晚夜宿留下的男性用品……强烈显示出某个男人在她生命中存在的痕迹,更足以说明她的私生活严谨自律,一年来未曾有其他男人入主过这间小小套房。
「你不会忘了那是三年前我们出游东京时拍下的照片吧?」他正站在一帧放大的合照前,她端来两杯热饮,一杯放置桌面,另一杯放入他掌间。
「记得。」双手捧着杯缘,眼神幽深。「那年,情正浓时,杨品璿事业稳定,心情、环境,什么都对了,你们出国散心,那段时间没再刻意避孕,两人约定好若是怀孕便立刻结婚。当时,有另一位政商名流的独生子正热烈追求妳,他也知道,而妳父母比较希望妳嫁入豪门,为此,妳和双亲闹得不甚愉快,你们需要一点决心去坚定你们携手未来的选择,例如怀孕。」
「干么讲得好像不关你的事的样子?」完全置身事外的口吻,陈述着一件知道的事。
他没回应,转而问:「这一年,我没踏进这里一步,妳不问为什么?」
她摇首。「不问。」
「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呢?也不问?」
「不问。」
「那么陌生的我,也不问?」
纤指微微一颤,揪握住丝质窗帘。「我说过只要让我看得见你,别再、再像那一个月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我生命中,让我找不到、心慌害怕……这样……这样就可以了……」
他低低叹息,抬眸,流泄深沈无奈。「其实妳什么都知道的,包括杨品璿的病、他消失的原因,但是妳选择了自欺,只要能留住他的一切,尽管只是一记笑容、一个温柔的眼神、属于他的躯体,只要还能看见他凝视着妳的微笑便够。」
「不要……不要再说了……」她微慌,声音虚软,竟无力阻止他。她不要、不要听他用如此淡漠、事不关己的口吻说话……
「所以,我不能吻妳、不能抱妳,因为我不是──」
「我叫你不要说了!」一记巴掌冲动挥去,截住话尾。
眼对着眼,无言,空气凝窒,吐息声清晰可闻。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僵着手,微慌。
他只是望着她,没有动作,好半晌才又开口:「他很想告诉妳,谢谢妳一直那么坚定地爱他,在妳有更好的选择时。就算妳不想听,我也有义务让妳明白,杨品璿很爱妳,不曾背弃,一直到死,他心心念念,牵挂的人,是妳,如果有下辈子,他还想选择和妳再爱一回。」
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他抽来几张面纸递去。「对不起,我不爱妳,所以无法安慰。」
「住口、住口!你凭什么!凭什么用这张脸、用他的声音说不爱我……是谁给你的权利……」她又挥出一掌,再一掌,他没闪躲,她泄气地弯身痛哭。「为什么要说……我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不在意……他早已死去……不在意你不是他……只要……只要还能再看着这张脸……寄托漫无边际的想念……就够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那么残忍……」
「对不起,这对妳不公平,但请相信,我也不好过。这里,保留了所有关于他的习性,他的记忆、他的一切,主要是怕我亏待了妳。拥有双重记忆与人格特质,刚开始的我几乎要意识错乱,妳知道我花了多少心力去取得平衡点吗?他放心不下妳,怕他走得太突然,妳一辈子都不能释怀。能为妳、为他做的,我已尽力,这一年当中,妳该有心理准备,早晚要面对这一天。
「我的时间不多了,请容许我的自私,在最后的日子里,我想完完整整属于我爱的那个女人,我是为她而来,为她熬这些苦、这些磨难,这点小小的要求,应该不为过。」
「你……要走了?」她仰起泪眼,心慌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