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他其实很想告诉她,那些早餐他根本没吃。
「你……」最后,他选择了比较温和的词汇,掩饰不知由何而来的罪恶感。「你不必这样做的,我……吃过了。」
她微张嘴,而后笑开来。「我知道,你同学他们有说。」
「那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用心被践踏,她不生气吗?
「我很意外你会坦白说。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每天都要做早餐,多做一份不麻烦啊,只要一次能帮到你,就够了。」换句话说,就是不想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饿到肚子。
他完全哑口无言。
「干么不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朋友?」
这回,换她不自在地低下头。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认真的。」她从没把那句话当真过,只是因为他这么说,给了她理由去表达关怀,看起来就不会太奇怪了。
有人女朋友是这样当的吗?两个礼拜不闻不问她不生气,将她的心意随手扔给别人她也下生气,仿佛要的只是他能给她正当付出的理由……
「你真的很喜欢我。」理解了这点,心情突然好转不少。身为男人,被异性这样爱慕着,感觉其实还不坏。
他喜欢她宠他的方式。
「啊!」她红了脸。
接过她手中的提袋,俯身道:「谢谢你的早餐。下次,光明正大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朋友。」
人前人后,韩子霁坦言不讳地介绍女朋友身分,反倒是她,显得不甚自在。
他说,她没课时可以过来找他,系办或是课堂,只要她不嫌无聊。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她浅浅微笑,答道:「好。」
有时,他忙系上的事,跷了几堂课,她还会代他去上,将重点抄回来,旁听出心得后,甚至有几次代笔替他小考。
这种不大光明的事实在不值得宣扬,但是看他分身乏术,她就什么原则都坚持不了,只想为他做点什么。
他其实不是一个称职的男友,甚至没发现她替他代考的事,每回忙起来,完全不记得她的存在,将她冷落在一旁大半天都是常有的事。
有空的时候,他也会约她出去走走,逛街,或是看电影,只不过常常临时有状况,他一忙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任她傻等上数小时。
当他终于想起,气喘吁吁地赶来,沿路上自觉理亏地模拟道歉词汇——
「啊,对不起、对下起,我来迟了,你有没有等很久?」问得极心虚。腕表上的指针,清楚指控他迟到了一个半小时!
「没关系。」不问原由,迎接他的永远是一张温柔如水的丽颜。
也许是知晓她不会与他计较,也许是从不担心她会有真正生气的一天,许多事情成为理所当然后,就不会刻意去挂心,他迟到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永远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有一本笔记,总是无时带在身边,不时地低头涂涂写写,恬然浅笑的面容,仿佛能够自得其乐,不论是在系办、还是在约定的地点孤独等待姗姗来迟的他。
于是他想,当他在忙时,她一个人也能排遣寂寞,并不刻意顾虑。
她总是太安静,静得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他一直、一直地忽略,一而再,再而三。
遗忘她,成了惯性,也许因为他从来不曾真正放在心上。
等待他,也成惯性,也许因为她从来无法真正对他生气。
她很美,美丽的事物人人爱看,男人永远是好色的,再加上,她性情温驯,付出却从不会去索求什么,他想,这应该是他可以和她交往下去最大的主因吧!他讨厌应付女人无时无刻的歇斯底里。
他不否认,自己存有男人的劣根性,她的温柔、包容,满足了他的大男人心态,无论他做了什么,她永远不会跟他计较,在爱人与被爱间,他自私地选择了被爱,享受她的似水柔情与付出。
真要说他喜欢她什么,或许是喜欢上她喜欢他的方式,喜欢上她水一样的性情,喜欢她不造成压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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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每夜、每夜,重复着忧伤的叹息,缠缭着她,不得安眠。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想明白他的阴魂不散,是否心中有怨。
「我只是……在找……」
「找什么?我帮你。」她帮他,就当补偿或赎罪,都好。这样,他能否放过她,不再纠缠了呢?
「找什么……」他悲凉轻笑,看不清表情,听起来却像在哭。「晚晚啊……」
声音渐淡,他总是如此,任意搅乱她的梦境,留下一串谜团。
电视新闻说,今晚会有第一波锋面来袭,温度会往下降十度。
季向晚翻动不久前入主书房的养生食谱,随意停在其中一页。也许今晚可以试试这个。
或许真像杨品璿所说,找些事情钻研,填满过于空旷的脑子,日子会过得比较充实、快乐。
主意一定,她开始忙碌起来。
下午五点。
与未婚妻通完电话,正着手收拾桌面,刚搁下的手机又响起,他顺手接听。
「晚点……有空吗?」另一头,略带迟疑的声音传来。
他手一顿,无需报上名讳,也没有多余的赘言,已抓住他全部的注意力。
「怎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事……」
「那就说说『不算特别』的事好了。」
「……可不可以,陪我吃晚餐?」
他呆怔住,似乎被她这违反常态的要求给吓到。
「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很冲动,做完后才看着满桌的菜肴发呆,想起自己根本吃不完。
另一端沈默了好久。
她破坏了他们之间的生态平衡,她知道。
十点之前的他,是属于他的未婚妻,与她毫无瓜葛,她的要求已然逾越。
她懊恼,立刻想要收回。「我随口说说的,如果不方便——」
「我知道了。」轻轻浅浅的一句话,阻断了她。
他知道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代表他同意了吗?
挂了电话,她呆坐在沙发上,久久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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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整,他准时踏入这间独居女子的住所。
没预料到他真的会履约,至今她还不能完全回神。
「煮了什么?总得让我知道,我这趟来得值得。」在玄关处弯身换上室内拖鞋,笑问发傻的她。
「清、清蒸鳕鱼、红油抄手、干炒四季豆、凉拌黄瓜、蒜香鸭赏,还有一锅清炖排骨汤。」边报出菜单,随着他的脚步移至餐厅。
他站在餐桌前,静默不语。
见他一迳沈默,又道:「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凭直觉煮的,也许、也许是我以前喜欢。」
他这才转过头,露出习惯性的安抚温笑。「很丰盛。」
她松了一口气。「我去盛饭。」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追随着她的背影移动,等她端来两碗饭,一同分享晚餐。
「不晓得好不好吃,也许——」
「很好吃。」阻断她的假设,轻柔接续。
「是、是吗?」他根本还没动筷,不过她依然收下了安抚。
她依然不确定这是不是她以前的喜好,一顿饭吃下来没有太多的感觉,她的胃口向来算不上好,基本上,她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有话想说?」他挟了块鱼片,替她起头。
「你今天没事?」
「没事。」事实上,他爽了未婚妻的约。
「菜……还合口味吗?」
「很合。」他以行动证明,桌上大半菜肴都扫进了他的胃。
「电锅里有药膳,照你带来的食谱做的,晚一点可以吃。」
「嗯。」他含糊应了声。
稍晚,杨品璿洗好澡走出浴室,她靠卧在床头研究食谱,他走上前,拿开食谱,将脸埋在软嫩掌心轻吻,模糊低哝:「辛苦你了,谢谢。」
她有些失措。「这、这只是顺便,我一个人吃不完。」
「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既是受惠者,就没理由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僵愣着任他亲吻,掌心有些热,有些发麻。
他这举动、这语气,像极工作了一天归来,向操持家务的妻子表达温存……他不知道,今晚的一切,已经偏离原轨太多、太多了吗?
几道模糊的记忆闪过,他以前也不乏这类亲昵举止,只是她毫无所感,将其归类于情欲求欢……
而今,隐隐约约,回暖的心似乎触动了什么——
「你在脸红?」指腹轻刮她薄薄的脸皮,欣赏她的别扭。
她愈来愈像个正常人了。
「没有!」她闪躲,答得极其僵硬。
他愉快低笑,欺上前吻她,先是嬉戏般地啃咬菱唇,直到她哺声抱怨「好痒」,他才火热侵略,在她温软唇腔放肆地攻城掠地。
「啊……」模糊细语遭他吞食。「杨……」
「嗯?」暂时休兵,好心留给她上诉空间。
「蒜味……好重……」刷过牙了,味道还是消不掉,何况他一整晚狂攻那道蒜香鸭赏。
「没错,我故意的。」他大方承认罪行,嘴角微扬,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