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不过打算要收。」独孤笑愚笑容依旧,眼神却有些阴鸷。「怎么,你很在意?」
「怎能不在意,表姊被休回娘家,爹要操心的事就更多啦!」宫雪菱懊恼的嘟嘟嚷嚷。「你看着好了,就算表哥安分守己——这个可能性比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机会更渺小,表姊也非闹出事来不可,因为她的心情不好嘛!」
阴鸷的眼神消失了,「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独孤笑愚轻轻道。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怔了一下。「慢着,你不会是怀疑我……」
「夏侯岚原是你的未婚夫不是吗?」独孤笑愚「提醒」她。
「那是我爷爷帮我订的亲事好不好!」宫雪菱没好气的说。「从及笄开始,我就在绞尽脑汁思索要如何让他们退婚了!」
「为什么,夏侯岚哪里不好?」
「一整个都不好,从某方面来看,夏侯岚跟我表哥还真有点像,除了会武功之外,他什么也不会,简直跟废物没两样!记得有一回他带我去香山逛庙会,我们进饭馆用膳,他不但要仆人帮他倒茶,还要仆人帮我剥虾子,怪了,他没手吗?为什么不自个儿帮我剥?」宫雪菱哼了哼。「当时我就知道他不会是个好丈夫了!」
独孤笑愚静默一晌,突然移身到床上去靠在床头,并让她躺在他胸前。
「那么我呢,你认为我是个好丈夫吗?」
「你什么都会,哪里不好了?」宫雪菱反问。
「你不觉得嫁给我很辛苦?」独孤笑愚慢条斯理的再问。
「废话,当然辛苦,如果老牛会说话的话,它也会告诉你,它被你拖着犁田好辛苦!不过……」宫雪菱懒懒的偎入他怀里。「辛苦的每一时每一刻都很充实,当我年老的时候,我会知道我没有浪费我的生命,因为我已经努力填满生命中的每一时刻了。」
闻言,独孤笑愚笑容微敛,目光深沉地凝视她好一会儿。
「在老家,我爹老追着问我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家,催促我快快成亲,其实我也有认真在找,但就是找不着半个中意的,我想……」他温柔地抚掌她的青丝。「或许我是在等待你吧!」
「你的意思是说……」宫雪菱仰起眸子啾住他。「我也是个好妻子吗?」
「最好的。」独孤笑愚低沉地道。
「好,那就请你……」宫雪菱满足的阖上双眼。「等我这个最好的妻子睡着之后再回仓库去打地铺。」
「没问题,」独孤笑愚用力抱紧了她。「这是好丈夫的责任。」
半瞌睡着又聊了几句,不一会儿,宫雪菱就睡着了,再过片刻,连独孤笑愚也睡着了。
是谁说会到仓库打地铺的?
第4章(1)
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想要修正他,通常都要下猛药,但若是有人护着他,连药味都舍不得让他闻到,那么,这个孩子就永远没有修正的机会了。
陆学季和陆佩仪就是两个被宠坏,又没有机会修正的孩子。
虽然陆学季每回闯了祸之后都吓破了胆子,有两次还尿湿了裤裆,但反正每次都有人替他擦屁股、换裤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因此他总是乖不了几天就故态复萌,照样闯祸,照样捅楼子。
不找乐子天天快活的过,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陆佩仪,她虽然被休回娘家来,但对她而言,这种药不够猛烈,她只会责怪别人,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就如同她娘亲一样,所以她怪夏侯岚、怪宫雪菱,甚至怪亲娘、怪哥哥、怪妹妹,就是不怪自己。
她哪里错了?
他只不过宰了一头畜生却差点被杀,她没犯错却被休离,两个被宠坏的孩子在各自饱受「委屈」之后又凑在一起会如何呢?
对了,他们会想出口怨气,不管用何种方法都好,无论发泄到任何人身上都可以,只要能够把郁积在心里头的不爽快一古脑全倾泄出来就行了,于是,他们会闯出谁也收拾不了的大祸,终于了解到何谓报应。
这,才是够强烈的猛药。
「快!快!给爹祝寿可不能迟到!」
「我好啦,就等你!」
「那把芙儿给我吧!」
宫雪菱伸长手臂要抱回女儿,谁知独孤笑愚却抱紧了女儿直往后缩,两脚还跟着退了好几步,摆明了不给。
「不用,我抱!」
宫雪菱翻了一下白眼。「好好好,你抱,我拿礼物,在哪里?」
独孤笑愚笑着亲亲女儿。「礼物啊,应该到了吧!」
宫雪菱一怔。「到了?到哪里?」
独孤笑愚但笑不语。
中元前,宫孟贤过五十大寿,幸好晚秧已插妥,独孤笑愚才有时间陪老婆专程回娘家去为老丈人祝寿,甚至再住上三两天也可以,只不过每日要花半天功夫回田里去洒肥、除田草、巡田水,顺便饲鸡鸭、喂牲口。
「喂,到底什么东西到了哪里,说清楚嘛!」
「不是说不能迟到吗?还不快走!」
宫雪菱咬牙切齿的看着独孤笑愚自顾自先行走人,恨恨的跺了一下脚,急步追上去。
给我记住!
不过,一到镖局之后,她马上就明白独孤笑愚在说什么了,因为大家都围在练武场中,啧啧赞叹的抚摸一匹出奇神俊的骏马,一身皮毛如雪也似的白,瞳眸却赤红如火,雄伟轩昂,气势如虹,一看就知道是匹极其珍贵的异种龙驹。
而马背上的马鞍,不但镶金,还嵌饰着数十颗龙眼般大小的宝石,灿烂夺目、辉煌闪耀。
「这是小婿特地请四叔挑选的骏马,不知岳父可中意否?」
「好!好!好!真是好马!」宫孟贤眉开眼笑的在骏马四周绕来绕去,连摸一下都带着赞叹的叹息声,看得出他有多么喜爱,还有点得意能够拥有如此神俊的马匹,对那副价值难计的马鞍反倒不怎么在意。
宫雪菱皱皱鼻子。「马屁精!」
独孤笑愚滑稽的挤挤眼。「免得岳父嫌弃我是庄稼汉,把我扫地出门呀!」
要真嫌弃他,哪会把她嫁给他!
宫雪菱哼了哼,下巴朝一侧努过去。「小心姑姑恨死你!」
宫如媚瞪着嫉妒的眼在那边咬牙根——她爱的是马鞍上的宝石,多半正在努力压榨脑汁思考如何骗来那副马鞍,好挖下宝石去做首饰。
想得美,女婿送的礼物,宫孟贤哪可能送给宫如媚去五马分尸,恐怕连借给宫如媚欣赏一下都不敢,不然宫如媚一定会「不小心」把那副马鞍分成两半——一半是皮鞍,还给原主;另一半是宝石,不翼而飞!
「为何?我哪里招惹上她了?」
「你送给我爹那对翡翠镯子,姑姑爱死了,哭着、闹着、赖着非要爹送给她不可,但爹打死不肯,说那是留着将来大哥娶了老婆,要送给媳妇儿的见面礼,结果姑姑竟然责怪表姊,说当初表姊若是肯嫁给你,那对翡翠镯子就是她的了!」宫雪菱小小声说。「这是二哥告诉我的。」
独孤笑愚不由莞尔。「当初若非是你,而是你表姊嫁给我,我就不会送出那对翡翠镯子了,最多买对便宜的玉镯子送给姑姑。」
「咦?为什么?」
独孤笑愚没有回答她,迳自转注宫仲卿。「说到这,大舅子都二十七了,怎地还没成亲?」
话题硬被转开了,但这问题似乎正好说到宫雪菱的心坎上,她马上唉了一声。
「我也正担心呢,其实爷爷也是有替大哥、二哥订过亲的说,但大哥的未婚妻不满十岁就去世了,二哥又不喜欢他的未婚妻,硬拖着不肯成亲,也不想想爹早就想抱孙子了,他们却凉凉的假装不知道,难不成他们真的想一辈子不娶?」
独孤笑愚想了一想,忽地笑出声来。「或许大舅子也应该学我一学。」
宫雪菱好奇的瞅着他。「学你怎样?」
独孤笑愚咧嘴笑得更开心。「为了跟爹赌气,我撂下话说离家之后,第一个来跟我求亲的,我就跟她成亲。」
宫雪菱呆了呆。「所以你才会一口就答应爹提的婚事,就为了跟你爹赌气?」
独孤笑愚颔首。「当时就算你爹要我娶只母猪,我照样会答应。」
宫雪菱哭笑不得。「喂喂喂,你会不会太混了一点?」
独孤笑愚耸耸肩。「但事实证明,这就是我的缘分,我并没有答应错啊!」
哼,她才不信人家要他娶母猪,他就真的把母猪娶回家红烧了!
「谁理你!」那种混到不行的办法,不学也罢。「啊,二哥!」宫雪菱迳自走向宫仲书。「这回寿宴爹并没有下帖子,只是自家人吃喝一顿而已,表妹和表妹夫来干什么?」
宫仲书瞄一下宫如媚。「姑姑爱面子嘛,想说表弟也不赶回来,她自己一个人抱孩子来不好看,就叫上小表妹和表妹夫来凑人头。」
「哪里不好看了?」
「爹身边有儿又有女,外加女婿和外孙女;姑姑却孤伶伶的只有个外孙女,不是很可怜吗?」
「那也是姑姑自个儿宠坏表哥的嘛!」宫雪菱咕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