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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厨娘心甘情愿的做起下手来。

  「行了,排骨好了!」宫雪菱顺手将排骨起锅装盘。「再来道虾仁锅巴吧,我处理白虾,配料你负责!」

  于是两人分工合作又忙起来了。

  「小姐,表少爷又捅什么楼子了?」手起刀落切配料,厨娘随口问。

  「我哪知道!」宫雪菱忙着剥虾,漫不经心的回道:「表哥连上茅房拉屎都可能捅出楼子来,何况这又是他头一回跟镖,想不出问题实在不太可能!」

  「真是,表少爷都二十二岁了,却什么事都干不好,都怪姑奶奶太宠他了!」

  「我举双手双脚同意!」一手虾头、一手虾尾,宫雪菱举高双手说。

  「话又说回来,就算丈夫死了,姑奶奶也没道理携儿带女的回娘家来让老爷养呀,婆家又不是没人了。」

  「哪有办法,姑姑说婆家那边的人对她不好嘛!」

  「我看是姑奶奶自己太任性了吧!」

  「何止任性,姑姑根本是嚣张、跋扈,再加狂妄霸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关紧大门不让他们进来吧?」顿一顿,再嘟囔,「虽然我是很想那么做啦!」

  厨娘失笑。「原来小姐也看不过去。」

  「老早就看不过去啦,所以啊……」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宫雪菱扭头看看没人偷听,这才挤眉弄眼的继续说下去。「所以每隔十天半个月的,我就会,嘿嘿嘿,请姑姑他们一家四口享受一下巴豆甜汤,好让他们『休息』几天!」

  「小姐!」厨娘惊呼,但只一声,她又忍俊不住的笑出来。「干得好!」

  「谁教他们老是去烦爹爹!」

  「说得也是,老爷可真是辛苦,姑奶奶任性,表少爷又不长进,两位表小姐也是娇生惯养啥都不会,老爷光是应付他们的麻烦,早晚会累死!」

  「所以我才会请他们喝巴豆汤呀,他们『休息』,爹也才能休息嘛!」宫雪菱理直气壮地声明自己的行为再「正当」不过了。「其实我早就建议爹爹把镖局对面的驴马行交给表哥打理,他们一家子也可以搬过去住,以后有什么问题都由他们自个儿负责,偏偏姑姑打死不愿意,死皮赖脸的非留在这里让爹伤脑筋不可!」

  「因为他们什么苦也不想吃,只想轻轻松松的过日子,」厨娘咕哝。「也因为他们什么责任都不想承担,只想出问题就丢给别人去解决,更因为他们只想过好日子,不想付出半点代价。」

  「我也这么认为,」宫雪菱恨恨的拧下虾头,好像在拧姑姑的脖子一样。「看来要甩掉姑姑这个大麻烦并不太容易。」

  「何止不容易,我看根本不可能!」

  「可恶!」再用力拧下另一只虾头,差点扔进嘴里咬个稀巴烂。

  厨娘瞄她一眼,笑着摇摇头。「我说小姐,你光顾着担心老爷,怎不也担心一下你自己,听说小姐的未婚夫那边来提过好几次说你们该成亲了,却都被小姐给拖延了下来,这不太好吧,小姐都十七岁了不是?」

  「我还不想嫁嘛!」

  「为什么?」

  宫雪菱欲言又止的瞥一下厨娘,没有回答。

  就算她真的不想嫁人,然而这是姑娘家早晚要走的路,她很明白,也早有心理准备,更何况那是逝去的老太爷早在她三岁时就为她订下的亲事,她更不能拒绝,免得爹爹为难。

  可是,她实在放心不下爹爹和两个哥哥啊!

  堂堂镖局的大小姐,又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她原可轻轻松松的让下人来伺候她就行了,但自从娘亲过世之后,才十三岁的她就毅然决然的一肩扛起当家主母的职责,督促奴仆整理家务、料理三餐,处理下人们之间的纠纷,随时注意爹爹和两位哥哥的需要,过年过节亲手为他们缝新衣、做新鞋,还得应付姑姑和两位表姊妹的任性要求,这些拉拉杂杂的家务琐事,她都义无反顾的代替过世的娘亲承担起来。

  如今她都十七岁,早该嫁人了,但她却拖着不肯嫁,婚期一延再延,延到未来的公公都开始不满了,她也不在乎,只因为她担心没人能像她这么贴心的照顾爹爹和两位哥哥,宁愿等到大哥娶了老婆之后再来考虑她自己。

  在她的心目中,爹爹和哥哥可比她自个儿更重要。

  没有半个女人在,他们三个大男人在处理繁重的镖局事务之余,还有办法应付这些琐琐碎碎的家务杂事吗?

  *

  传延数代的宫家镖局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算小,在江湖上谈不上什么赫赫威望,也没有惊人的靠山,不过总镖头人面广、关系好,也有那么一点不大不小的名气,走镖在外,少有人摆荆棘条子不让过,即便是有,面对面攀上几句话也就过去了,鲜有真正要亮出家伙来打个你死我活的情况。

  不过就在今天,宫家镖局那一点累积时日,好不容易才叫出来的名声即将要毁于一旦了,只因为一个就爱说大话,其实只会吃喝嫖赌的败家小子。

  「你你你……你这畜生!」

  「舅……舅舅……」

  「头一趟出镖就出这种天大的岔子,不但醉酒误事,还糊里糊涂的睡了人家的未婚妻,现在人家叫你拿妹妹赔他,请问你打算如何?」

  「我……我……」

  练武场内,正在大发雷霆之怒的是宫家镖局主人宫孟贤,相对的,正在被他狂喷口水的是他的外甥陆学季。

  这就是最可恨的地方,闯祸的并不是他的儿子。

  如果是的话,他还可以怪自己教子无方,怪儿子顽劣不受教,然后拿木板条子先扁上几十大板扁成猪头再说,但偏偏不是,这个平日正事不干,专会拉嘴皮子说大话的陆学季是他妹妹宫如媚的宝贝独子,他根本管不了。

  每当他看不过去外甥的任性妄为,想多少「教导」几句,宫如媚就会抢先一步跪到爹娘的牌位前要死要活的嚎啕大哭,责怪爹娘给她找的丈夫太早逝,害她孤儿寡母的老给人家欺负。

  人家孟姜女哭倒的是秦始皇的长城,她宫如媚却想哭倒自己爹娘的牌位,这么一来,宫孟贤只好再把一肚子火硬吞回肚子里去闷烧自己。

  谁教爹娘的眼光不好,左不挑、右不挑,偏偏挑上那样一个痨病根子。

  为人子者就该承担起父母的错,宫孟贤只好任由自己的妹妹没天没理的宠溺儿子,结果宠得陆学季更是无法无天,镇日里只会招呼他那些酒肉朋友吃喝玩乐招摇过市,要捅出楼子来就推给宫孟贤去头痛。

  到如今,陆学季终于闯出连宫孟贤也没把握摆得平的祸事来,这下子就算宫如媚在爹娘牌位前活活哭死,他也没辙。

  「说啊,你到底打算如何?难不成真要把你妹妹赔出去?」

  「不!我宁死也不嫁!」

  「我也不要!」

  这两位很有默契的一起拉喉咙尖嗓门抗议的是陆学季的妹妹,十九岁的陆佩仪和十七岁的陆佩琴,她们坚决不肯、抵死不嫁,因为陆学季惹上的是武林九大绿林黑帮之一的百晓会。

  百晓会表面上是经营驴马行的大帮大派,其实暗地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特别是百晓会会主父子俩,女人一个接一个带进门,再一个又一个用棺材抬出门,因为他们父子俩都是近似野兽般的虐待狂。

  那种丈夫,谁敢嫁?

  「叫雪菱嫁过去吧!」宫如媚冲口而出。

  「慢着!」不待宫孟贤回应,他的大儿子宫仲卿便愤怒的咆哮过去。「姑姑,那可是你儿子闯的祸,理该由你们陆家的人自己想办法,为何反倒要叫我无辜的妹妹承担?」

  「而且,姑姑有两个女儿,」老二宫仲书更愤慨。「我们可只有一个妹妹,凭什么要我们牺牲唯一的宝贝妹妹?」

  宫如媚哑口无言,眼珠子一转,正待重施故枝再来个重量级的哭天喊地、你死我活,无论如何,她亲生的宝贝儿女就是受不得任何委屈,「别人」的孩子就由别人去伤脑筋,不关她的事。

  很可惜,她的喉头才刚开始颤动,还没来得及表现一下炉火纯青的演技,儿子就先她一步呐呐的开了口……

  「我……我骗他们说两个妹妹都已订亲,这个月……呃,就要成亲了。」

  宫孟贤怔了怔,随又皱眉,不相信的眼神在外甥身上狐疑的绕过来、绕过去。

  「所以他们就算了?」百晓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陆学季咽了口唾沫,「我还……还说她们的未婚夫家是海家和夏侯家……」

  聪明,松江府海家和宁国府夏侯家都是武林世家,的确不好意,百晓会也不敢轻易得罪,更别提强抢他们的未婚妻,只不过……

  「太荒唐了!」宫仲书愤慨激怒的大吼。「宁国府的夏侯家明明是爷爷在小妹三岁时为她订下的亲事,可没有你们陆家的份,凭什么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被你们霸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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