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笑愚笑得温柔。「我保证,最多两个时辰一定会出来,嗯?」
「不!」宫雪菱终于叫出来了。「反正那毒又死不了人,我们别管他们了!」
因为她的「自私」,独孤笑愚禁不住笑出声来,并当着众人面前在她额上重重亲了一下。
「谢谢你,老婆,但我必须进去,否则你会被人骂死的。」
如果独孤笑愚真的听宫雪菱的话不进去,不只宫如媚和陆学季兄妹会骂她,外人更会骂她,骂她自私,骂她没良心。
「我不怕!」宫雪菱忿忿道:「骂就骂,又啃不了我,谁怕谁呀!」
「老婆,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那是表哥他们自个儿惹的麻烦,干嘛要你为他们冒险?」
「老婆,但我……」
「你只是一个平凡的农夫,为何要管这种闲事!」
「老婆……」
「可恶,你就那么想去吗?好,我让你去,可是……」宫雪菱火大了。「爹、大哥、二哥,我要你们发誓,拿到蛇芝血兰交给姑姑之后,往后你们得跟姑姑他们一家子画清界限,他们姓陆,你们姓宫,宫家再也不能插手陆家的事,就算他们即将被人杀死在你们面前了,你们也要当作没看见!」
宫孟贤和宫仲卿兄弟俩互视一眼,点头。
「好,我发誓绝不再插手你姑姑一家人任何事。」他严肃的立下誓言。
「我也发誓。」宫仲卿跟进。
「我也是。」宫仲书也发誓了,如果有人注意到的话,他的语气特别轻快。
终于可以摆脱那几个专惹麻烦的家伙了!
于是,宫雪菱仰眸瞅定独孤笑愚。「你发誓一定会很小心很小心?」
独孤笑愚点点头。「我发誓!」
又迟疑一下,宫雪菱才不情不愿的放开手。「一定要出来啊!」
「我会的。」独孤笑愚又亲亲她的额头,再亲亲宫雪菱怀中的女儿。「有你们两个在等我,我怎么可能不出来呢!」话落,他毅然回转飞身纵入毒龙谷中。
独孤笑愚的身影一消失,隐忍许久的宫如媚才敢爆发出来,连同陆佩仪母女俩一齐怒气冲冲的冲向宫雪菱,如果不是宫仲卿兄弟护在妹妹身前,陆佩仪还想先和宫云菱干上一架再说。
「太过分了,菱儿,你怎可如此自私?」
「姑姑比我更自私!」
「我是你的长辈!」宫如媚理直气壮的挺高胸脯。
原来自私是长辈的特权吗?
「姑姑姓陆,我姓独孤,风马牛不相干!」宫雪菱嗤之以鼻的别开眼。
「你叫我姑姑!」
「那又如何?有本事就去支使陆家的人为你做牛做马,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请别老是回头找娘家的人帮忙,怎么着,姑姑也被陆家的人休了吗?」
「你……」
「够了!」宫孟贤愤怒的介入两人之间,「如媚,这是最后一次了,往后你们陆家的事我都不再插手,好自为之吧!」而后,他回头安慰女儿。「放心,最多两个时辰,女婿一定会出来的。」
宫雪菱默然无言,直勾勾的拿眼盯住谷口。
两个时辰,好漫长啊!
*
两个半时辰过去了,宫雪菱焦急的在谷口走来走去,崔莲悄悄上前。
「把孩子给我吧,我喂她喝点羊奶!」
心不在焉的,宫雪菱把女儿交给崔莲,再继续踱过来踱过去:心头的焦虑愈来愈甚。
眼见女儿如此忧心,宫孟贤也开始后悔。「菱儿,我发誓,这件事了之后,我绝不再管你姑姑他们一家子的事了!」为何要让年轻有为的女婿去为废物般的外甥冒生命危险呢?
但宫雪菱却彷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继续踱来踱去,脸上的忧急愈来愈强烈,好像就快哭了。
「菱儿,你……」他想再安慰他。
宫雪菱蓦地双眼一亮,猛然煞住脚步,大叫,「笑哥!」旋即飞身扑向谷口。
几乎是同时,谷内也扑出一条踉踉跄跄的身影,一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即刻扔下包袱,一手拔出匕首,一手扯下衣衫,咬紧牙关开始刨挖自己身上的肉;宫雪菱惊骇得一时反应不过来,下一刻,再见宫孟贤和宫仲卿竟也拔出小刀帮他剜肉刮骨,宫雪菱这才一个哆嗦猛然回过神来。
「爹!大哥!」她又惊又怒的大叫,扑过去想要推开他们。「你们怎么……」
「小妹!」宫仲书半途攫住她。「别慌,看仔细!」
宫雪菱怔了一下,旋即定睛仔细看,这才注意到他们在剜挖的肌肤都已呈现浮肿溃烂的状况,有的甚至己溃烂到几乎见骨,顿时心痛如绞。
「去准备绷带,快!」宫仲书硬把她转个身,不让她继续看。
眼看独孤笑愚半身血淋淋的,宫雪菱一时心慌意乱得不知所措,一听宫仲书吩咐,立刻飞奔去取包袱,当她在撕扯内衫做绷带时,一颗接一颗滚圆的水珠滴落在绷带上,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可恶、可恶,他信誓旦且保证会很小心很小心的说,结果却这样血淋淋的给她看,他最好不要给她死掉,不然她一定要陪他一起死!
是他说的,他很欢迎她陪他一起死,不是吗?
第8章(1)
独孤笑愚几乎半边身子全被大蟒蛇的胃液喷到了,有的地方不但被剜刮至深可见骨,连骨头也不得不狠下心去刮干净,在他昏死过去之前,他只说了一句话。
「该死的二叔,里头明明有五条大蟒蛇!」
难怪他会如此狼狈,还逃得出来算他厉害!
但逃出来是一回事,他身上的伤又是另一回事,他那半边身子被剜刮得坑坑洞洞的,有些地方挖得连白掺惨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有些地方一大块肉被挖掉了,简直就像肉摊上的猪肉,零零散散的快被卖光了。
最教人担忧的是,打从昏厥过去之后,他就没清醒过,他们随身携带的刀伤药根本起不了任何效用,虽然宫仲书已赶回大理去请大夫,但来回最快也要四、五天,独孤笑愚能不能捱到那时候实在是个很大的疑问。
而最可恨的是宫如媚母子三人,他们竟然毫不在乎独孤笑愚的伤势,趁乱拿了万年冰玉盒就跑。
「走了也好,自今尔后,我再也不管他们的事了。」宫孟贤说道。
宫如媚母子三人一离开,陆佩琴和海公子如果不跟去的话就太可疑了;既然两个大美女都走了,崔景自然也要跟紧她们,否则他就不叫风流公子。
至于夏侯岚,也许他终于看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独孤笑愚,跟这一趟来,他原想好好表现一下,也好让宫雪菱明白她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选择,结果只让自己显得更可悲,于是,他也悄悄走了。
要是他知道他这一趟来反而让宫雪菱更加了解她对独孤笑愚的感情,他可能会懊恼的干脆一掌打死自己算了。
最后只剩下崔莲,她并没有跟她哥哥一起走,宁愿留在宫仲卿身边,虽然她不会医术,但可以帮忙照顾孩子,好让宫雪菱能够专心看护独孤笑愚,而她这一点体贴,也终于让宫仲卿真正的正眼注意到她了。
「谢谢你。」宫仲卿诚心道。
「不客气,她是个很乖的孩子,很好照顾的。」崔莲为孩子换好尿布后,开始喂孩子喝米汤。「独孤公子那边如何了?」
一提到这,宫仲卿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情况很不好。」
闻言,崔莲也忧心的朝临时搭建的藏族牛毛帐篷投去一眼。
「二公子怎么还没回来呢?」
「他才出发两天,最快也要四、五天,我真担心妹夫……」说不下去了。
「不会的!」崔莲忙道:「独孤公子是好人,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宫仲卿喃喃道。
而另一连,帐篷里,独孤笑愚几乎全身都匝满了绷带,痛苦得辗转呻吟不已,眼看厚厚的绷带依然不停渗出血来,宫雪菱忍不住又掉下眼泪。
这两天来,她的泪水几乎没停过。
「绷带就快没了,菱儿,你再去准备一些吧,我想你大哥那边应该还有一些柔软的内衫!」为免她更伤心,宫孟贤只好设法支开她,「这边由我来就行了。」说着,他拧干另一块湿布放到独孤笑愚高烧的额头上。
宫雪菱并不想离开独孤笑愚,却不能不离开,没有绷带就没有办法替独孤笑愚换药,就算普通的刀伤药没用,他们还是得尽人事。
然而一掀开帐篷,她就愕住了。
「这种地方居然还会有其他人来?!」
就在帐篷前,宫仲卿正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一个瘦伶伶的年轻人,右肩背药箱,左肩挂皮袋子,手上还拎着一个包袱,虽然文质彬彬的,但身上的陈旧长衫上下俱是破补丁,好像考不上科考的穷酸书生,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哪里还顾得了身上穿得光不光鲜。
难不成是屡考不中的落魄秀才,由于太羞愧自觉见不得人,于是决定躲到荒山野岭来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