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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背影真的相当好看啊!

  忽然,那抹好看的背影把头往左下方轻垂几分,略顿,像是不意间发觉到什么奇异的事物般。

  他似乎有些疑惑,挣扎了会儿,最后仍是蹲下身来,头依旧维持不变的角度。

  他在看什么呢?

  那小小岩石堆里有什么奇异的东西?

  背后,轻巧步伐踩过草地,传出细微声响,他淡淡侧首,瞥见有人正朝他走来。

  他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姑娘来到自个儿面前。

  白霜月也学他蹲下,把捧在手心里的宽口大碗抵近他,嘴角轻翘。“朵玛嬷嬷教我煮的酥油茶,我打酥油打得好卖力,你要尝尝吗?”

  男人深深看著她,不答话亦没伸手接下大碗,他眸光未移,上身往前微倾,两片薄唇慢条斯理地就碗,摆明要她喂饮。

  白霜月心底静叹,胸臆间有股暖暖的东西流过。他们虽已成亲,但许多事仍在慢慢体会中。

  相识以来,生活中充斥著太多的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直至做成了夫妻,彼此才有心神去领会寻常男女间的爱恋情怀。

  他与她皆非热情之人,同般孤傲的灵魂、淡然的性情,却能激迸出难以逆料的狂火,惹得她时常为他在有意无意间做出的亲匿小动作而心悸难平。

  她徐缓倾喂,他徐缓饮著,把一碗打好的酥油茶喝个底朝天。

  “好喝吗?”拿下碗,他的上唇长著一小排白胡子,她不禁笑了,想也未想便举手为他拭去。

  有力的五指忽而扣住她欲要撤回的小手,目光微垂,他凑唇含住她的指尖,把沾在上头的乳沫尽数舔净。

  “好喝。”他瞄她的眼神暧昧又露骨。

  白霜月气息略紧,颊香映霞红,她没想抽手,就由他霸占著,把颤动的心隐在沉静的表相下,蓦地问:“那么,你要摘花送给心仪的姑娘吗?”

  她知道那双琉璃眼适才直盯著什么可人的小玩意儿了。

  ——是一簇奋力冒出岩石堆的紫黄小花。

  第二章 香稠处隐隐风波

  高原上的花儿耐寒、耐旱,总不见枝叶撑托,一团团、一簇簇地伏生著。

  面前的小花簇虽挤在岩缝中求生存,却开得甚好,紫花办上布开几条黄色细丝,风打来,它摆摆紫黄一身,蕊粉随风飘去,似有若无地散开蜜香。

  “你要摘下它吗?”白霜月淡淡又问,放下大碗,指尖若有所思地抚触著花办。

  傅长霄仍牢抓著她一只手,棱角分明的面容迅速闪过什么,撇撇薄唇,好半晌才道:“我没要摘花。我只是好奇,看看而已。”

  “是吗?”

  “当然。”他答得好快。

  看著他一脸古怪,莫不是心事教她说破,觉得不好意思了?

  情人之间送花是常有的事,尤其是高原族的男女,天生热情奔放、活泼开朗,不止送花、送自个儿做的小物件,还会在原野上骑马相互追逐、引吭高唱情歌,但咱们这位“天枭大爷”行事作风向来与人不同,那些男人们讨姑娘欢心的小动作,他向来不屑为之,也做不来的。

  好。不摘就不摘。

  白霜月抿嘴微笑,由著他继续维护他奇诡严峻的形象。

  许多时候,她仅是心痒、忍不住想逗逗他,见他硬要解释、努力撇清的模样,峻颊似有赭痕,总让她心情大好。

  她性子本就清冷些,自认没什么逗弄人的天分,可偏偏有他这号人物,遇上了,许多连自个儿也不太明白的心思便纷纷冒出头。

  男人忽然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起,宽袖倏翻,扣在她纤细的后腰上,两人下半身隔著几层布料,亲密相抵著。

  他的眼带著几分蛮气,近近地盯著那张仅及自己颚下的女子清颜,镶著好薄一层金粉的脸庞隐晦莫测,略嫌粗鲁地道:“送宝石比送花值钱许多,也实在多了!”

  “是、是吗?”他蓦地逼得好近,眼底的银蓝光眩得她微晕,费劲儿压下的心音这会子擂鼓似的,咚咚儿胡响。

  “当然!”他斩钉截铁地颔首,却又问:“你喜爱我送的那颗玄石,不是吗?”

  提起这事,白霜月心里顿觉好笑。

  她眼睫淡眨,幽然扬唇,宛若正细细思量。

  事情的起因得从她的“娃娃亲”说起。

  当年,西塞“白家寨”与湘阴“刀家五虎门”为年尚幼小的她与刀家长子刀义天订下了婚盟,并以两块半圆形的羊脂白玉为信物,男女双方各保存一块。后来,白起雄请工匠把那块半圆羊脂玉镶在一把短剑的剑鞘上,待她开始习武,那把短剑便成了她的贴身兵器。

  几年前,她向刀家退了婚,去年秋策马入中原时,也顺道把那块羊脂玉送还刀家,归给该得之人。

  自此之后,她的银剑剑鞘上便空出一个洞。少掉那块丰脂玉,她的剑招一样凌厉,银刀依旧如霜,但她却偶尔会对著剑鞘上那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洞发怔,想来是伴随自个儿多年之物,突然少掉了一小部分,有些看不习惯吧。

  然而,那个洞倒没空虚太久。

  与他成了夫妻之后,某日醒来,她发现那把搁在杨旁矮桌上的短剑在不知不觉间竟被整理过一番,剑鞘上的凹洞不见了,精致地镶著一颗八角形状的玄晶石。晶石通黑如墨,中心却晶莹剔透,在日阳与月华下呈现全然不同的色泽,一瞧便知绝非凡品。

  她忍不住问他,他一副爱讲不讲的神气,后来被她逼急了,才粗声粗气道——

  “他是白,我是黑,反正你嫁不了姓刀的那家伙,只能跟我这个魔头!”

  唉,明明是挺暖心窝的事,教他这么一说,啥儿蜜味也没了。

  他真是她的魔,若非著了魔,怎会莫名其妙又甘心情愿地同他好在一起?

  “你是喜爱它的。”见她久久不语,傅长霄脸色沈郁,干脆替她作答。

  她咬咬唇,终于松口。“嗯。它很美,我自然喜爱的。”

  臭臭的黝脸因她的坦承而转缓几分,不料却听她徐慢又道——

  “但宝石虽实在,倒不一定比花值钱,也不一定比花好看。”

  他瞪著她,瞅著她沉静略冷的脸容,柔嫩唇角噙著似有若无的弯弧,她的眉宇宁静,处处透出独属于她的冷香。

  他有些狼狈。

  不就是摘花送姑娘吗?

  只可惜如此“纯情”之举,他实在做得很不得心应手。以往做过几次,每每要把花递出去,他便心促气乱,好似练功练得走火入魔、气血逆冲般。

  不过,“纯情”的事他做不来,“不纯情”的活儿他倒上手得很。

  他铁臂勾紧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脸已压上她的。管他宝石还是小花,她的小嘴才是最实在、最美、最值钱的。

  他吻得好重,执意纠缠,在她低幽轻叹时,男性的温舌窜进她的齿关,与那抹丁香儿亲匿卷濡,汲取她口中的幽芳。

  他一向蛮霸惯了,也不理是否有人偷瞧,兴头一来,她逃也逃不掉,几次倔起脾气,即便在人前也要“奋力”纠缠回去,无奈她多少还是受了礼教的束缚,学不来高原姑娘的奔放洒脱,常“奋力”到一半就后继无力,最终输的仍是她。

  双腿发软,她又不争气地倒在他的臂弯里了。

  他垂眸,蓝底银辉的深处有几丝得意。

  “胜之不武……”她手臂悄悄在他腰后交握,清容晕红。

  他细长眉略挑,隐有笑意。“胜了便是胜了,能胜之不武,不伤一兵一卒,那才是至高境界。”

  还有话说呢?她小手正欲摸到他怕痒的腰侧,想著好歹回敬他几招,可不远处传来的带笑召唤却适时阻止了她的计划——

  “‘天枭大爷’~~大姑娘~~羊肉烤好喽,青稞酒也温热了,大伙儿都在这儿,快来一起用啊!”

  他们嘴对著嘴、亲匿缠腾的模样肯定全落进旁人眼里了。

  颊上红云未散,白霜月认命叹气,勉强把脸探出他的怀抱,力持镇定地扬声回话。“朵玛嬷嬷,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记得把大碗拿回来呀,别忙忘了,把它给落在草地里了!”

  “呃……好……”唉,她一世英名尽毁。

  朵玛嬷嬷咧嘴一笑,转身慢吞吞地走回帐篷了。

  白霜月调回视线,发现男人也在瞧她,冷峻眉眼因那几分外显的得意而柔和不少。她不禁失笑。

  “大伙儿在等我们,该过去了。”他们来者是客,草海的牧民们今日还特地宰了一只小羊羔,他们没过去,牧民们是绝不会抢在客人之前用餐的。

  傅长霄双眉略沈,偏头甩掉一缕缠在唇上的发,淡淡道:“他们惧怕我,我若过去,草海野原又要提前降雪了。”

  白霜月露齿浅笑,幽然道:“大伙儿畏惧你,那是自然,人和人之间总要相处过才知心意。之前‘白家寨’的男女老少听到‘天枭大爷’的名头,个个胆颤心惊得很,如今寨民们倒也习惯你的冷脸了,不是吗?”

  “别人怕我不怕,我丝毫没放在心上,更不需强迫谁来喜爱我。”他语气持平,冷目窜著两点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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