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连来俊臣那厮养的狗也敢打。
“当然,我这人有什么说什么,我还听说你——”她突然顿下。
“听说什么?”他越听越感兴趣了,这丫头说了不少他早知道却不曾亲耳听闻的话啊!
“我还听说……听说你也是皇上的男宠,所以皇上才会如此宠幸你,对你言听计从。”她一副不屑于启齿的羞愤模样。
这大逆不道的话当场让众人吓破胆,个个面如死灰,这话先前有位儒生与人交谈时不小心影射了此意,此话传到大人耳里后,那名儒生被烹杀了,尸骨成了熟食,还喂了狗,而这丫头竟敢当着他的面,连“男宠”两字都敢出口,这下场还能比那儒生好吗?
“你的胆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啊!”公孙谋低首,精眸微敛,再扬首,笑如春风。
一干了解他的人已经开始毛骨悚然了。
“咦?怎么人家越骂你,你笑得越开心?这会瞧来倒是挺像亲切的大叔叔了!”她眨着明亮有神的大眼说。看来这人并非真的挺坏的,甚至好脾气的不像外传的那样血腥阴戾。
他收住笑容,微愣。亲切?嗯哼,会有人用亲切来形容他?忽地,他畅声大笑,好个蠢丫头!
“丫头,就让你见识本官真正亲切的一面吧。”他转向身侧。“尚涌,本官的爱犬们久不知肉味了,这丫头就交由你烹——”
“谁?是谁敢在来大人面前将人劫走?”
他话未尽,楼台下就传来周子健的恶气声,他倏地收了口,但笑容加大。
又来新的乐子了。
“没错,是哪个混帐东西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敢劫走本官要的人?楼台上不要命的混帐是何人?还不快给本官滚下来请罪!”楼台下的来俊臣带着家犬周子健吆喝着。
来俊臣可是本朝第一的酷吏,为当今女帝发明了不少残害灵肉的恶刑酷法,上至高官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只要栽在他手上的人,少有活命的机会,就连全尸都很难,人人惧他如阎王,就怕惹到这阴险小人,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仗着酷吏之名,在朝野间嚣张横行,无人敢管,这会料定楼台上的人不长眼,敢与他作对,找人晦气来了。
“来大人,你口里的混帐东西是指本官吗?”公孙谋依然闲散的高坐楼台,只是稍稍提高了低沉音量。
他这声音传出,让原本叫嚣撇嘴的来俊臣与周子健当场变了脸。
尤其是来俊臣,他几乎惨白了双颊。“公……公孙大人!”
“嗯,你还认得本官的声音啊?既然如此,来大人还要本官滚下去请罪吗?”
“不……不……小臣……小臣罪该万死,这就……这就滚上来请罪,马上就滚到大人面前。”来俊臣与周子健两人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连滚带爬的奔上楼台,一见到公孙谋的金面,立即发颤的跪地。“小……小臣该死,小臣该死!”来俊臣这人前不可一世的小人,见到公孙谋竟然如同见到鬼魅一般吓得屁滚尿流,这景象若让其他人见了,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来大人何罪之有?”公孙谋笑问。
来俊臣一见他的笑容,登时脚底发凉。“小臣冒了大不敬,竟敢冒犯大人,还请大人饶了小臣一回。”他索性趴在地上,抖着求饶。
“不知者无罪,来大人,你不用紧张,起来吧。”
来俊臣趴在地上一听立即松了口气要起身,才抬首就望见公孙谋的笑靥立时又脚发软的瘫下。“大人,小……小臣知错了,您再给小臣一次机会吧,小臣……哇……”说着说着竟吓哭了出来。
“喂,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人家公孙谋都说不知者无罪了,你还哭个什么劲?你真是男人吗?”一旁的小姑娘蹙眉出声。
“你!”人人都知道眼前的人是一个笑阎罗,他不笑则矣,一笑便是要人命,这人笑容一出,难道他还有命在吗?
正在无耻求饶竟遭这小姑娘讥笑,来俊臣顿时面红耳赤的停止哭泣,恼羞得咬牙。
“你住口!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和来大人才会冒犯公孙大人的,你这丫头还敢在这儿嘴碎,当心——”周子健跪地,见到那敢呼他巴掌的丫头竟然就站在他前头,当场怒说。
“当心什么?”公孙谋兴味的截断问。
周子健心惊,他怎么又在大人面前造次了,吓得忙摇首。“没什么,小臣该死,一切由大人定夺。”
“由本官定夺?你指的是这小丫头给你一巴掌之事要本官为你作主?”
“你怎么知道我打了这家伙一巴掌?”她惊奇的问。
公孙谋抿抿唇。“说,为什么打人?”一双漂亮的黑瞳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让她跳得不太规律的心儿,心悸了一下。“哼,大伙跳舞跳得好好的,这家伙突然冒出来当街对着每个姑娘调戏,说是要为他家大人挑选观月的作陪姑娘,想掳人寻欢,我气不过当然赏他一个五指印,谁教他欺人太甚!”小姑娘红唇扁了扁,既委屈又正义。
“原来是这样啊?”他眸瞳一瞟,瞟向了周子健,唇畔绽出诡异的笑来。
周子健吓得浑身发僵。“大人,这……这是误会,小臣绝没有当街掳人,这事跟来大人也没有关系——”这会可不敢把主子来俊臣拖下水,只好一肩扛了。
“欸,你紧张什么?这叫公孙谋的家伙还不是从你手中把我掳来?他跟你们是一路货,你们这么怕他做什么?”小姑娘一脸的不解。明明是乌龟笑王八,真不明白恶霸对恶霸应该是好兄弟,怕什么呢?莫非这个叫公孙谋的家伙是恶霸之首?
“我……”周子健脸色发青,哪来的蠢丫头啊,竟敢说他与公孙大人是一路货……他……他们哪配啊!
眼前的人物可是酷吏的老祖宗啊,就连他的主子都只能算是他跟前的一条摇尾巴的哈巴狗。
“小姑娘说得对,你们怕什么?本官又不会吃了你们。”公孙谋起身,身上的环佩铃铛随着他的动作摇曳出叮当脆响。
“大人……”来俊臣与周子健口水一咽,简直要尿裤子了,平日可都是他们两人将人吓得拉屎拉尿的,这回对方仅是起身摇扇,他俩就已经要失禁了。
公孙谋欺向两人眼前,与他们四目相对后轻唤,“尚涌。”
“属下在。”尚涌立即趋前应声。
“你可听说过有人骂过本官混帐的?”
“回大人,没有。”开玩笑,敢这么说大人的恐怕一出生就注定夭折了。
“嗯,既然来大人骂都骂了,本官就瞧在他无心之过的份上……割了他的舌头轻惩一下算了吧!”他开恩的说。
来俊臣吓得张大嘴继而想到舌头不保,马上面无血色的双手捂紧嘴巴。
公孙谋说完,拢了拢眉头,又瞧向周子健。“尚涌,本官曾几何时与人同路过?”
“回大人,您一向独来独往,虽然多得是想趋炎附势的人,但是大人一律不屑至极。”尚涌答。
“所以也就是说,周大人也是趋炎附势之徒喽?好吧,既然本官不喜与人同路,就断了他一双足好了。”
周子健一听,匡啷一声,身子软下当场撞上桌角,立时头破血流。
他瞧了,俊颜略显不悦。“就这样了,下去吧,别妨害本官赏月了。”
尚涌得令要将两个哀嚎瘫软的人拉去行刑。
“等等,喂,公孙谋,你怎么能说要人舌头就要人舌头,说要人一双足就要人一双足,太霸道了吧,虽然他们是本朝大恶徒,你若杀了他们众人额手称庆,可这会这姓来的不过骂了你两句,那位姓周的所谓与你同路,更是出自我的口,你干么这么血腥,光这样就要人残疾,太不讲理了,如此一来,你不比这两个酷吏更可怕、更暴戾!”小姑娘怒指。
公孙谋嘴角微扬,负手而立,孔雀羽扇轻拍着腰背。“你总算明白亲切之于本官的定义了。”
“嗄?”她心惊。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他哼笑一声,忽然问。
“纯水,鸳纯水。”她瞪着他,警戒的说。
“鸳纯水,纯纯之水。”他眯了眯冷眸,剑眉皱了皱,不明白为何听到这个名字,竟有些心神微震。
“喂,你讲点道理嘛,别要人残疾了。”她嘟着嘴为人说情起来。
“鸳姑娘,你可知自己也是自身难保,还有余力帮人求情?”他面无表情的说。
“自身难保?”她这才想起来俊臣不过是骂了他一句混帐,而她可是劈哩 啦说了不少他的坏话,糟了,他该不会也要割她的舌头吧?她立即捂着嘴。“不要吧,别割我的舌头。”她退一步,惊觉危险的瞪着他。
“放心,本官不会割你的舌头的。”他发现逗弄这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呼,吓死我了。”她喘声拍胸。
“本官方才就交代尚涌了,他会将你烹杀了喂食本官的爱犬。”他淡淡地、恶意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