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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垂眸了,没发现那双男性的、漂亮的黝瞳正若有所思地闪过些什么……

  *

  “……与我结下梁子的只有一个——‘飞霞楼’楼主花夺美!”

  “是,我偏要迁怒花家小妹。怎么?你舍不得了?下不了手?”

  “她花家姊妹这般凌辱你,不想以其人之道回报一下吗?”

  “哈哈哈……我当时确实在场,她们围著你、对你做的事,我当然知晓,只是那处所在纱帘层层垂掩,我无法瞧仔细罢了……”

  “阁下先别恼火,你既知‘紫相思花’是迷情圣品,这一瓶更是集精华之大成,死不了人,倒能好好整治欺你之人,也顺道替我向“飞霞楼’楼主下个马威。想要讨回公道,咱们就来作这笔交易吧,如何?”

  那胡汉所说的话在他脑中盘桓多日。

  他隐约知道那汉子潜藏在“飞霞楼”中,但这几日尽管留神了,仍察觉不出丁点蛛丝马迹,想来亦是江湖奇人。

  做?不做?那小瓶迷情药一直教他藏在软垫底下,迟迟不能动手。

  恨她吗?他的确该恨。他该的。

  “……我就喜爱他一个,瞧对眼,入了心,欲放不能放,欲忘不能忘……”

  他听到了。并非刻意去偷听,而是花夺美吼得太响,教他不禁在楼主香闺外伫足,跟著,便听到她淡淡然的语气,说著扰人神魂的话……

  恨她吗?他该恨的。

  “小心,有门槛。”她低软道,眸光犹注意著他的足下,直到他慢吞吞跨进,被她领到纱帘内落坐,她才静静吁出口气,唇边有可人笑意。

  “咦?今早才修面刮胡,到得黄昏,胡青又冒出来啦!”花余红含笑打量著,眸光轻柔穿荡,从他下颚往上挪移,他的薄红唇、稍见丰腴的双颊、深幽的眉眼,和眉心的一点红。她俏睫掀动,近乎耳语道:“你的朱砂痣还在呢……”

  她神情旖旎,玉澄佛自是明白她话中意味。

  他俩尽管亲热过多次,他眉间红点仍在,并非如她小婢那时所提问的,以为他“失身”于她,那点红便如女子守宫砂,为吊念贞节的丧失而消褪掉。

  周围静谧谧,花余红有些著迷于男子似见晕染的俊脸。

  这男人是她所选,她不爱后悔的,从来只往前看,既是如此,就这么耗著吧!她不放手,路尽管不好走,每个情动时分都值得牢记。

  “玉澄佛,你心中恼火,就只对付我一个吧!我想把你带回‘浪萍水榭’,养著你,让你吃好、穿好,唔……怕你要不依我,逃得远远的,干脆先把你双腿打瘸了,教你一辈子逃不掉,你说如何?”

  她反正爱说疯话,有几分要逗他开口的企图。

  玉澄佛低敛眉眼,终是出声。“我体内异能一旦回复,自然能治愈被打瘸的双腿。”

  她娇笑,他的愿意回应,让她心情颇佳,“要是我把你双腿斩下,你也能再生出两只来吗?”

  他静了静,似沉吟著,道:“我不晓得。”

  花余红叹息了,又是耳语般低柔地细喃。“即便能够,我哪里舍得你受苦……”

  她的话明明轻得无丝毫重量,却总若掷进他心湖的石子,沉得越深、引起的波荡越大,久久不能散。

  恨她吗?这问题他思过无数回,一再地反覆斟酌。

  与其说恨,实际上是恼火的情绪占著大部分。

  因为对她有心,当她不顾他意愿、执意以那样的方式助他散去紊乱真气,当下只觉难堪至极,宛如遭交心之友所背叛,那痛便格外的凌迟人,哪里还能细想她的舍得与舍不得?

  “余红姑娘……”

  “啊?”

  他沙嗄的唤声教她不禁方寸一荡。

  扬睫,她瞅著那张近在咫尺、却奇异地让她感到朦胧的俊脸,朱唇轻嚅。“你想说什么?”

  他像是面无表情,又不完全是,很难分辨他此刻神态,只觉有什么情绪在他轻敛的眉宇间流泻,隐密的、耐人寻味的,让她顷刻间入迷。

  “你曾说……我的脾性吃软不吃硬,外表一副温吞无争的模样,骨子里其实强得很……你说得极是。”

  这会儿,花余红连出声都难了,只懂得瞠眸张唇。

  玉澄佛沉静又道:“既是脾性如此,一旦被迫做了些什么,气恨之情顿生,便挡也难挡……倘若是不相干的旁人欺我、为难我,那些人不曾入我心来,愤恨自然便轻上许多,甚至不屑萦怀。”

  “你……那、那……”喉中顿窒,她胸口怦怦跳,也不晓得如此紧张究竟为何,好一会儿后才挤出话来。“那……要是教你放在心上的人呢?他们欺你、为难你……你又如何?”

  “我自是气怒难当,若不消这股气,定是吃不下,睡不好,日日念在心头。”

  “啊?!”她两腮蓦地酡红,洁颚微偏,眸光醺然似醉。“我惹得你佛也发火……你是把我放在心上啦!”

  他抿唇不语了。

  说不出的滋味在胸臆中跌荡,花余红当然将他的无语视作默认。

  “那很好,当真好……你恼著我,我很欢喜。”

  心从未跳得如此急,乱了一切节奏。

  她大胆妄为、豪放潇洒,但一碰到姑娘家可人意儿的情事,那些张狂的姿态、媚然的风情全都不知退到哪儿去了,双颊红扑扑,如情窦初开的小家碧玉般。

  不行!快要不能呼息啊!“我、我去拿药过来,你这几日不让人碰伤口,坚持自个儿动手,也不晓得你大腿外侧的伤好些了没有?今天不教你任性了,一定得让我瞧瞧……我这就去准备药和热水,你等会儿!”丢下话,她有些急地跑出去,还险些被层层垂纱绊倒。

  “小心……”玉澄佛忍不住轻喊,那抹纤秀的影儿恍若未闻,眨眼间已消失在纱帘后。

  端坐片刻,他静听著,下意识听著,那声音越来越大,起自于他心问。

  原来不是真恨,而是恨中揉了情,嗔痴怨叹。

  他的名字中尽管有“佛”,世人亦称他“佛公子”,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俗世男子,情欲纠缠,因情生恨,却又恨不成恨。

  唇边勾出一抹苦甜的弧度,他探指从软垫下取出那只黑墨墨的小瓶。

  “饮下这瓶相思药,谁与你交欢了,药力便会随你的男人精血渗入对方体内。既是‘相思’二字,往后,自然是你非她不可,她也非你不行,相思迷毒在彼此血脉中,一旦失去对方,迷毒发作不能抑止,那是苦不堪言。”

  那胡汉子的话在脑中浮现。

  “这事唯你能办。先在身上种毒,再把毒渡给对方,事后,你能以天赋异能将相思之毒逼出。我带你走,教她寻你不获,想你一次便受一回煎熬……你不想让她尝些苦头吗?”

  他想。

  他要她明白,不是每件事都能如她意、按著她要的方式完成;不是每个教她看上的男人,就得乖顺得像只小羊儿,傻傻跟在她身旁。

  即便心已动,有情在当中滋长,他怒火不灭、大“仇”未报,便无法放开胸怀正视与她的这段奇缘。

  揭开墨瓶的软塞子,一股幽香沁出,他深深吸取,胸中忽感温热。

  他听见那浅浅足音,愈来愈近,头一仰,毅然决然地饮尽那瓶相思迷毒。

  第八章 一世孤芳花余红(2)

  “我把东西端来啦!咦?这香气有几分熟悉……从哪儿飘来的?”

  花余红撩开垂纱,尚未走近他身旁便已嗅到幽香。

  “啊——”她蓦地惊呼了声,因一只红纱袖猛地被男人抓住、狠扯,捧在手中的外伤药和净布等物瞬间全落了一地。

  她也倒了,直接落在玉澄佛怀中。

  “你怎么了——唔唔……”连他的神态也未能瞧清,小嘴已被堵得严实。

  他吻她。

  这是首次,他主动亲吻她啊!

  用不著逼迫,无丝毫勉强,他姿态与劲道近乎蛮霸地吞噬她的呼息、蹂躏她如花的娇唇,双臂更将她柔躯拥得好紧。

  “玉澄佛……你、你为什么……”与他相濡以沬、浅尝深探著,她摩挲他的嘴低低问出,胸脯不自禁地贴向他。

  他翻身,将她禁锢在底下,以她之前“袭击”过他的方式,用灼烫气息折腾著她的敏感耳畔,甚至探出温舌勾卷著她秀气的耳,沙嗄问:“你不想要吗?”

  她要的。

  她当然要啊!

  甘心情愿的他,她想得心都痛了。

  “玉澄佛……”她叹息,情欲骚乱而起,身子变得加倍柔软。

  如此的他,要她怎么抵拒?

  眼角湿润,感觉身体某部分亦湿润泛香,她反手抱住男人腰际,多情呢喃:“我想要啊……好想要你……玉澄佛,我好欢喜……”

  男人再次吻住她的小嘴,她热情启唇,含进他的唇与舌。

  心悸飞扬,她感觉自己也飞腾起来,比任何一次的缠绵都要精彩。

  她要死了。

  她要去死。

  她喜欢这样的死法。

  死在他身下,她很快活……很快活啊……

  *

  那一夜,在身心餍足、栖靠在宽广的男性胸膛上,花余红隐约记得,在将睡未睡、似醒难醒之际,曾对那男人淡笑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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