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个性很好抓,心里想什么,反应出来的就是什么,完全不用猜。当他喜欢一样事物时,就算那样事物丑毙了,看在他眼里也会觉得是举世无双霹雳无敌美,而且固执认定,不准旁人批评。
从他满口学姐长、学姐短,又老是怕她不高兴时,答案就很清楚了。
只有在乎的人,才会怕。
有人,情窦初开了。
慢慢地,他会领会那个会解下身上的围巾,当成回礼笑笑地替他围上的女孩,是用多温柔的心思,在做这个动作。
第六章
朋友有朋友的界限,男友有男友的范围……
所以就是说,他不小心占了人家男友的权利,她以后不会再和他鬼混了的意思吗?
“自己想,答案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这是她说的。
她到底说过什么?关梓勤抓破脑袋,拚命回想、再回想,好像是从送小笼包来给他那一晚,她就开始疏远他了。
可是那晚她也只是跟以前一样,调侃他桃花很旺,如果连她都不小心喜欢他的话……
等等!喜欢他?难道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他整个人从床铺上跳起,室友还被他突兀的动作给吓到。“你鬼压床喔?”
关梓勤现在根本什么都听不到,脑子里塞满一道讯息——
她喜欢他、她喜欢他、她喜欢他……
学姐,喜欢他?!
这——太劲爆了!他大受冲击,娇弱的心脏承受不了,脑子晕晕眩眩地倒回床上。
所以她那天,其实是在告白吗?然后他还很愚蠢地完全状况外。
猪头啊你,关梓勤!难怪人家不理你。
她给了他身为她男友该享的一切权利及义务,以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她收回了,心里老觉得空空的,听不到她的声音、少了她温柔挽着他的手,什么都不对劲了。
如果,得是男友才能独享她的笑、她的温柔、她的细腻贴心,才能过马路时牵她的手、让她从机车后座搂着他的腰、去哪里都带着她,就算被她管、被她凶也觉得很开心……
那,他想要争取那个位置。
小时候,四哥极度嫌弃他的睡姿,每次都动作粗鲁地踢开他,常常天亮醒来,他都是睡在床底下。后来四哥受不了,把他丢给三哥,不到一个礼拜,三哥把他丢给二哥,最后,被大哥接收。
连脾气最好的大哥,一提到他的睡相都会叹气连连,大家都说,要是有哪个女人菩萨心肠,能够忍受他那种令人抓狂的鬼睡癖,他们会谢主隆恩,直接将他打包送过去,入赘都没关系。
原来他的择偶条件那么卑微喔?
一开始还会抗议,直到那一天,在她床上醒来,她明明被他又压又抱得快断气,整晚没睡好,脸上却没有丝毫嫌弃,淡淡地给了他一记温柔笑容,提醒他天气冷,替他围围巾……
那种感觉,他不会形容,好暖,好感动。
大家都说她对他凶,但她的温柔,其实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现在想想,无形之中,他好像真的吃了她不少豆腐,可是她从来没有生气过,要换作别人,早打爆他的头了。
所以学姐……真的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吧?才会那么包容他的放肆,任他又摸又抱,她对别人,可没那么好……
而他这个猪头,在尝尽甜头后,还问她那种“孩子的爸是谁”的鸟话,难怪她会气到飙泪,连他都觉得她那天只踩人行道,没把高跟鞋脱下来砸他实在是修养到家了。
那现在……惨了,学姐气成这样,他要怎么补救?
急急忙忙下床,捞出手机拨给兄姐们求救。
听完他的转述,关梓齐沉默了好久,表达完他的无语问苍天之后,说:“关梓勤,我现在骂你猪脑都觉得羞辱了猪。看要三牲素果还是菊花剑兰,去负荆请罪啦!”
然后三哥说:“我还是那句话,名医难救——”
无脑人。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自己挂电话。
大哥和二哥有志一同。“爸真有先见之明,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弟,记住我们从小告诫你的话,勤能补拙,千古名言!”
姐姐们大意是不变的,只是措词比较委婉。“女孩子心很软,拿出你的诚意好好追求她,这样就可以了。”
追、追求吗?他不敢再开口问要怎么追,否则可能连姐姐都要挂他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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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大清早出门上课,楼下大门口多了尊人形雕像站岗,看见她,开口要说不说的,举了步又不敢朝她走来。
他在干嘛?天气冷得要命,光看他两管鼻水狂流就知道了,他到底是站了多久?
“学、学姐……”
看吧!冷到声音都在抖了。
“围巾呢?”她没好气地问。
“这里——”因为是她送的,他收藏得很好喔!献宝似地急急忙忙从背包里拿出来要往她颈上围。
“自己围好啦!”偏开头,迳自走开。
她不帮他围了……
关梓勤有些失望,赶忙追上去。“我、我送你好不好?”
“我是要去上课。”
“我知道啊。”
知道干嘛还要送?离学校步行也不到五分钟时间,他在天兵什么?
一前一后进到校园,他几次伸了手,就是没敢向天借胆去牵她的手。
接连几天,关梓勤每次快下课前就到她教室报到,没课就乖乖坐在她教室旁听,真的就是乖乖的,不会吵她闹她干扰她,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后来还是她同学看他可怜,主动让出左边的位子,让他坐在她旁边。
中午和同学一起吃饭,他就用被弃养小狗的眼神问:“我可不可以跟?”
她敢说不吗?
持续了十来天,实在忍不住,不爽地呛他:“关梓勤,你太闲了吗?”
一天到晚跟屁虫似地黏在她后头,是想怎样啦?!
“我在追你啊……”他低声咕哝。有那么失败吗?被追的人完全没有被追求的自觉……
“什么?”讲话含什么卤蛋?听不懂啦!
“没事。我是说,晚上去阳明山看夜景好不好?”听说这是追求步骤之一,浪不浪漫他不知道,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你疯啦!要去自己去,恕不奉陪!”没看电视新闻吗?又一波寒流来袭,他是想冻死在山上吗?
又过了几天,他依然努力不懈地缠着她——
说缠也不尽然正确,他不会烦她,就只是安安静静地陪伴,一回过头,永远能看见他的身影。
反正不管她口气多差,他就是笑脸回应,赶都赶不走。
到后来,连同学都开始挞伐她铁石心肠。
“喂,他就算做错什么,求和诚意也算十足了,原谅他啦!”
别人当是小情侣在闹别扭,问题是她很清楚那家伙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了不起只是因为那晚说错话惹毛她,想道歉而已。
好,真要道歉,也开口说一声,不用一天到晚阴魂不散地跟吧?
“你有良心一点,没看到人家脸色那么差,要惩罚他也够了,我就不信他真的生病你会不心疼。”
同学这一说,她偏头瞧他。
关梓勤撑着额头频频钓鱼,教授说什么他有听到才怪。
这家伙!累了就回宿舍去休息啊,何必还跑来她教室旁听?
才刚拉回视线,突然听闻“砰”地一声,全班目光齐齐往同一个方向望去,某人钓鱼钓到大尾美人鱼,额头直直撞上桌面,还撞得超大力、超大声!
课堂上一阵诡异地寂静——
一秒、两秒、三秒!爆笑声同时响起。
厚,丢脸死了!
她掩住脸,完全不敢看讲台上教授的表情,而旁边那个撞到瞌睡虫跑光光、羞愧至极的某钓客,正努力忍住想往桌底钻的冲动。
不等下课,趁教授转头写黑板时,收拾好家当的她,一手拎包包,抓了他便由后门窜逃。
一出大楼,她立刻就飙了。
“关梓勤,你搞什么鬼啊?!”
“我——”关梓勤摸摸额头,那里肿了很大一块,好痛。
他又不是故意的,虽然他也知道刚刚那样真的让她很丢脸,害她也一起被同学笑……
童书雅简直快气死了,抓下他的手,果然摸到肿块。
她皱眉,掌心贴上他额际。“你在发烧?”
“唔……有点小感冒吧。”
感冒还不回宿舍好好休息?!
“看医生没有?”
“看了。”他小小声回答。学姐脸色好难看。
她二话不说,抓了他的手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
“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还要上课吧?邓教授是狠角色啊!
“你闭嘴!”完全无视女宾止步的牌子,大摇大摆给他闯进去,逼他吞了药,看着他上床休息,脸色才稍缓。
她拿了药膏,跟着爬到上铺。
“学姐——”
“不要跟我讲话,我现在很生气。”但是挤了药膏,在他额上推揉的动作却依然是他记忆中的温柔。
“你是笨蛋吗?还是邓教授有那么迷人,让你抱病也要去旁听?最好你有这么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