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失落的停下脚步。在他的选择里,她从来都只是一个替代品……视线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模糊了,深吸一口气,她让硬撑的笑容重新爬回脸上,转头却发现自己竟然再次走到让她差点溺毙的溪边。
她不禁苦笑一阵。「也好,我正好需要洗把脸。」将哭脸洗成笑脸!
走近溪旁,弯下身望着水里的倒影,她才发觉好姨说的没错,她笑起来确实有点怪,至于哪里怪?连自己也说不出来。
认真的望着水中倒影,她想找出怪的地方,蓦地,又抓起两旁的辫子,脸色发青。
这辫子的编法特别,不是一般的三束编发,而是更困难的四束编,这编法她从前常要丫鬟帮她编,那男人也曾为她学过,他们之间的辫发之乐就是这么来的……
「呵呵……真好笑,阿葛,你说说我在想什么,不可能的事嘛,我居然……呵呵……好姨真不赖,做饭手艺好,连编发也行,下回我找她编发去,嘻嘻……真是太好了,以后有人可以帮我编发了……」她赶紧起身,「笑脸迎人」的奔回茅屋,什么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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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屋子喽!」天气这般晴朗,最适合打扫屋子晒晒棉被了。
一早兰礼秋起床后,就开始哼着歌曲打扫茅屋,首先将被单拉起,搬到花圃前晾晒,接着拿起扫把,愉快的扫着地。
「早起好,早起好……勤打扫,勤做工……啦啦啦啦~~」
阿葛见主子难得心情好的哼着歌,也跟着开心的摇尾巴在屋子里转圈圈。
「啦~啦啦~~啦——」但原本轻快的歌声却忽然间戛然而止。
正在转圈圈的阿葛讶异的停下,望了一眼主子,就见她愀然变色的瞪着床底下的一件东西。
那东西是她亲手钻上洞,绑上红线的,那是她送给某人的礼物……
这东西如何……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急促的发出一声喘息,兰礼秋旋身瞪着四周。他来过,他真的来过,还在这屋子待过!
为什么?为什么?!
她心紧揪着。
怎么可能?他如何可能来到这里?!他不可能知道她的下落的!
慌张的丢下扫把,兰礼秋试着让六神无主的思绪镇定下来,脑海中渐渐飘出一点又一点的蛛丝马迹。
「好姨,你……有没有觉得方才有人在盯着咱们看?」
「有吗?我没有感觉耶!」
「你能谨记就最好,别再叫那人操心了。」
「什么辫子?我没有帮你编过什么——」
「这位蒙面的公子虽然让人见不到面容,但就是奇怪,光站在那里就让人家觉得仙气逼人——」
错不了,真是他!她愕然跌坐地上。
那双好似能透视人心的碧色眼眸,就在她身边!
这项发现让她的心狠狠被绞拧着。
「阿……阿葛,连你也知道他来过是吧?」她怒火冲天的看向正担心的走向她的银狼。
没错,唯有他的出现才不会引起阿葛的防卫,也因为阿葛的态度始终安稳得毫无动静,她这才会忽视了那双异色眼睛真在她四周的事实!
「阿葛,你背叛了我!」她怒不可遏的指责。
阿葛走近她的脚步顿住了,开始犹豫着该不该在此时接近暴怒的主人。
「你怎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你怎能?!」她气得发抖。
它发出惭愧的低嗥。
「不只你,好姨以及张老伯都是骗子!你们与那人一起骗了我,可恶!」她愤怒得霍然起身,拖出屋子里值钱的东西。背在身上后,便冲出茅屋。
她要离开这里,离那男人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夜里,她露宿客栈,她知道阿葛在客栈外头,虽还是跟随着她,却没敢进到客栈内,就怕她见到它更火。
直到夜深人静后,她倚靠着棕色木窗,莫名的惆怅着,烛火将她的倒影映在墙上,是那样的形单影只,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孤寂感啃食她的心房,豆大的眼泪再无可抑制的潸然落下,但此刻流下的泪,她却分不清到底是恨还是怨了。
她就快要可以平静度日,他为什么还来搅乱她的心房?真是可恶透顶!难道他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既已死了,他还来找一个死人做什么?
愤愤的泪水怎么也抹不尽,因为她实在太愤慨惊慌了!
「该死!」今晚她又别想睡了!
才咒骂着,蓦地,夜风由窗缝渗入,拂动挂在窗棂的帘子,随着被风吹动的烛芯晃出忽明忽暗的光影,一股教她无比害怕的熟悉气息,随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她的房门,当这足声停顿在门外不动时,兰礼秋感觉自己几乎要幻化成石头。
她心如擂鼓,一动也不动的瞪着房门,眸底已然荡出激动的水光。他来了吗?是他吗……
一室寂静下,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终于响起敲门声。
她浑身震栗。他真的来了!
既然如此,也该是面对他的时候。
她沉着呼吸,主动打开门,顽然的身影就伫立在她眼前。
诸天日凄然的望着她。「秋儿。」他来见她了。
视线在焦凝上她前,见到了桌案上那系着红线,却已被人用石子击碎的齿,他的心瞬间拧成了一团。
他原以为救人时那东西掉落溪水里头,不愿意将她送的东西遗失,与子兵两人潜回溪水里一次又一次的寻找,寻了好久都一无所获,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将它系于腰间,那日子兵为他包扎伤口,也许在那时将东西遗落在茅屋里了,立即赶至茅屋,却发现她离开了,当下他便晓得小家伙发现他,并且惊慌的逃了。
他随后寻来,在客栈外踌躇了好久,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进来面对她,但满腔的相思还是教他走进来了。
兰礼秋愕然的盯着他身上穿着的背心,一件以手工缝制,丑得不像话的背心,一件她最后送给他的礼物……
察觉她的目光,诸天日微微一笑的指着穿在身上的背心。「我知道现在天气有点热,穿了会教人侧目,本来想等冬天穿的,但是我等不及,想先穿在身上,因为上头有你的气息……」他的声音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兰礼秋整个人傻了,很想告诉他,别人侧目不是因为背心厚,而是因为衣服太丑,完全跟他不般配……
但这人的出现只是想告诉她这件事吗?「这阵子听说你失踪了,你去了哪?」她试了好久才能顺利发出声音,可说出的话竟连她自己都愕然。
这下该是她见到他后第一句该问的话,但她却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说完不禁懊恼得想咬掉舌头。
她到底在做什么?!
「我回到裴族圣地了。」对她,诸天日选择不再语带保留,这回不论任何事他都要对她诚实以对。
「裴族圣地?」她听过这个神秘又富裕的一族,这群人以产金闻名,却又让人查无族迹,没有人真正到过传说中的裴族圣地,他怎会去到那个地方的?
「那是我母亲的出生之地。」明白她铁定会疑惑,他微笑的再告知。
「你有裴族血统?」她大为讶异。
「是的,我不仅有裴族血统,还是裴族传人。」
她眨着眼,先是惊讶,后又苦涩的笑了笑。「是啊,你有好多事我都不知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不对我说实话也是理所当然,我又不是你要天长地久在一起的伴侣……」
这话教他拧疼了心。「秋儿,我犯了大错,请你原谅我。」他艰涩的开口。
兰礼秋倏地望向他。「你来做什么?」这才是她该问的话,嗓音里有着抑制过后的平板,她不要让他知觉她内心此刻有着多大的冲击。
清澄的双瞳凝视着她。「来寻回我的妻子。」这也是他今晚想说的话。
她一震。「我已不是你的妻子了!」
「不,你永远都是我诸天日的妻子!」
「诸天日的妻子兰礼秋,在那晚就已经死去,现在的我,谁也不是!」
他的唇抿成一线,显现出在他心中郁结成块的伤痛是什么。「对不起,是我害你失去咱们的孩子,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哀恸凄苦的道歉。
这些话却好像是一记重击打在兰礼秋的心上,让她白皙的面孔霎时更加苍白。
「没能让我为你以及明明生下一个娃儿,我想这才是你真正懊悔的吧。」她只是他生娃儿的工具,如今孩子没了,他应该很饮恨吧……
诸天日的脸庞僵凝。很多事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启齿,他确实曾将她当成生娃儿的工具,却不是因为明明,可不管如何,他的动机都是卑鄙的,他无从辩解。
冷笑一声,兰礼秋隐住心痛。「你若是觉得亏欠,而千里迢迢寻来说这声对不起的话,大可不必,在我离开东霖时,就将过往全都抛开了,我已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挤出一抹轻松释怀的笑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