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拧熄,弹掉,随意的动作自带着一股率意的洒脱。男人微挺直腰,对她伸出手。
那只手掌探进了夜色里,乐雅盯着它片刻。
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手指粗大强健,掌心宽而厚实,指腹的老茧说明这只手属于一位善于劳动的主人,古铜的肤色则说明了他劳动的地方经常在户外。
乐雅只矜持了两秒钟,终于款款走过去,只有他一半大的纤掌偎进厚手里。
男人的大手逐渐施力,一点一点地,将她带近自己身体,女孩也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月光让她的玲珑娇艳尽现眼中,沐浴在银华里的她,仿佛从未知深处飞来的月之精灵一般。
终于近在咫尺,她依然立在光晕中,他依然藏在暗影里。
“看我抓到了什么。”他慢条斯理地低喃,嗓音如低音鼓一般,醇厚却危险。
乐雅仰头看他半晌,终于轻叹一声,投入他的怀里。
惊人的体热瞬间包裹住她。她在他怀里了,真好。
“你怎么还没睡?”半晌,她让自己从他的怀里退开一小步。
男人对这个距离很不满意,又把她拉进怀里。她终于不再挣扎,温驯如一只小猫般蜷伏在这宽广的怀中。
她喜欢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闻着从他身上散发的男性气息。她喜欢他的一切。
在男女之事上她依然青涩,她知道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一些“什么”,而不只是单纯的吻和拥抱。
他们每一次的相会,最后总演变成炽烈而饥渴的大火。如果他是个心思苟测的男人,她早就被他吞吃入腹了。但是他从来没有。
他仿佛看出她还没准备好,即使已经用吻与热烈的爱抚将她撩拨得意乱情迷,即使他自己也胀热得疼痛,他依然放开她,让她回到自己安全的小窝去。
霍德永远不会伤害她。她是如此地相信着。
他的力量,足以徒手扭断她的腰,但他永远不会伤害她——肉体上。
心灵上,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终有一天,要为这飘泊的浪子心碎。
是的,乐雅很清楚自己留不住一个这样的男人。
张开的手掌是抓不住风的,而,一开始,不就是他如风的个性吸引了她吗?
他们的初识,是在她的一位大学女同学的家里。
当时她们几个姊妹淘到女同学家庆生,不需要多久就注意到在园子里悠然穿梭的那位园丁。
老天,那真是全世界最性感的园丁。
乐雅从小被帅哥包围,并深深相信自己对美男免疫了。这世界上还有谁俊美得过西海哥哥?论英姿焕发也少有人比得过大哥诺兰,潇洒率性更非思克莫属。
直到看到霍德之后,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原来男人还有另外一种典型,跟外表的俊美与否无关。
后来她才知道,那叫做“性感”。
是的,霍德绝对不是个英俊的男人,但是他全身每一吋都性感到破表。
“很赞吧?他是园艺公司派来的园丁,每个星期来一次。”女同学跟她们一起趴在窗台上,吃吃地笑着。
他高伟而强壮,园艺剪刀在他的手中有如玩具一般。他的全身上下都是肌肉,手臂和大腿一条条的肌理纹路,让人垂涎欲滴。那些肌肉并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很夸张的线条,而是靠劳力为生的男人才有的精实之姿。
他的头发并不算短,发尾碰到衣领,狂野散乱,还点缀着汗气的濡湿。大腿把牛仔裤绷得紧紧的,宽阔的肩膀几乎将衬衫撑破。
他的每一吋看起来都是男人,几个女孩凑在一起叽叽咯咯的吃笑起来。
吸引乐雅的却不是他强壮、充满男人味的外表。
他身上有一股明确的自信心,让他的每个举动都更加吸引人。
他的眼角余光瞄到二楼一群犯花痴的少女,并不感到别扭,反而愉快地向她们挥了挥手,回头继续工作。
他修剪庭树的方式轻松而随兴,有一名跟他一起同来的园丁年纪较大,似乎是他的老板,走过来对他叨念了好几句,好像在教训他什么。他嘴唇一撇满不在乎地笑笑,然后等那人走开,自顾自做他自己的事。
念了几次之后,那个老园丁气愤地走开来,似乎对他彻底放弃了。他转头对那名园丁的背影耸耸肩,一副“来咬我啊”的样子,乐雅看得忍不住笑出来。
那间园艺公司是契约工,来她同学家进行一个星期的维修工程。那天晚上,几个女孩就睡在同学家,乐雅也不例外。
在他们第一个相识的夜晚,跟今天差不多,她睡不着,去院子走走,然后遇到了出来抽烟的他……
就像开启了某种奇怪的缘分,她又在其它几个地方遇见了他,朋友家、同学家、某间餐厅,他总是在帮那些地方照顾园木,总是找个角落躲起来抽烟,总是遇到出来散步的她……
他说他叫霍德,和她大哥一样,都是二十八岁。
他是个飘泊者。总是在世界各地旅行,钱花完了,就回来工作几个月,等赚够了钱之后就离开,周而复始,踏遍地球各个角落。
同样常旅行,他和二哥思克又不相同。思克与其说是热爱旅行,不如说只是把它当成达到目的的一个过程,他的最终目标是去世界各地研究奇花异卉,但霍德却是真正飘泊的一只孤狼。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自然。他们谈话,听他说许多他在世界各地的见闻,然后渐渐的,指尖的轻触,手与手的相挽,拥抱,亲吻,他们是如此迅速而热烈地恋爱着。
“要不要一起来看看?”他总会这样有意无意地引诱她。“我说的再多,都不会有你亲自看的一眼真实。”
一开始她都是当玩笑,听听就算,淘气地对他吐舌头道:“不要,我会想念我爸和我妈,然后我会一直哭一直哭,过不了三天你就会想把我打包丢掉了。”
“我永远不会丢掉你。”他专注的眼神,总是让人心怦然。
渐渐的,他们对彼此的爱恋加深,他的邀请,越来越像无法抵抗的诱惑。
或许,她会喜欢和他一起去旅行,跟他一样,随遇而安。或许她可以克服自己恋家的毛病。
但是一切都进展得如此之快,她有些彷徨。
她习惯被高大强壮的男人包围,她家里就有三个,其它叔伯大哥们更不知凡几,但霍德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品种——神秘、性感、危险,像捕蝇草之于昆虫一样的难以抗拒。
可是,像他这样的孤狼,即使要一段关系,也是暂时性的,他的脚步不会让任何人牵绊。她有勇气为他抛下一切吗?
最重要的是,他笑过她是一朵温室里的花,而她也真的是。带着这样的一朵花上路,如果最后他觉得她缚手缚脚呢?
如果他不再能负荷她,有一天她终将心碎。
生平第一次动心,就是这样一个谜样的男人。他牵动了她的每丝心绪,让她无时无刻无法不想他。
“你会在首都停留多久?”她倚在他怀里轻问。
“我钱存得差不多了,大概下个星期就会走了。”霍德的脸埋进她发间,深深吸嗅她甜美的体香。“要不要一起来?”
她停顿一下,最终,还是怅惘地摇摇头。
以前,他通常是等她回绝之后,低笑地逗弄她几句,然后抓抓她的头发,像拂乱猫咪的毛一样。
今夜的他却不同。
他的黑眼微微一眯,突然用力将她锁在他的怀里。
“啊。”乐雅轻呼,腰被他勒得几乎折断。
她的手紧贴着他的胸膛,结实的肌肉在古铜色的皮肤下滑动。
他低下头,轻啃着她的耳垂,诱惑地低语,“跟我一起来吧,小花……如果你不喜欢,我随时可以送你回来……”
乐雅的娇颜晕红,前额抵着他的肩膀。一根长指抬起她的下颚,她抬起头,扇形的睫毛如蝶翼般翩翩颤动。
低沉的一声轻叹在她耳畔荡开,然后,一道灼热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热度直接从他们贴合的唇,一路迸放,辐射到他们相贴的每一吋。他的舌饥渴地钻入她的齿间,一如他的人一样强势坚定,完全不让她的每一丝肉体心神有抽离的空间。
温存的轻吟从她的唇间逸出,更挑动了他男性的掠夺本能。他的宽掌贴住她的腰,不满足地隔着薄薄的布料滑动,她的肌肤滑腻,丝料滑腻,拥着她就像拥着一匹上好的丝绸,让他整个人可以坠在其中而不愿抽身。
“跟我来……我们一起探险世界……”他的唇移到她的眉眼间,吻着她颤动的长睫。
“我还要上课……”她父母的随扈一定在某处巡守,随时会冒出来,然后撞见她锁在一个男人怀里……
但她的全身像着火一样,无法抗拒他。
他就像是一个迷离的梦境,让人完全不愿意抽身。
他的唇移向她的鼻尖,再滑往她的颊畔,轻咬一下她玉白柔嫩的耳垂,她全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紧偎向他。